第8章 回憶

那是四年前，一位自稱高人的大師來到福雲村，他莫約四十歲的樣子，一副仙風道骨的做派，打著驅魔驅邪的名號，在村子里一住就是一年。

偏生村民都信他這一套，簡直將他奉若神明般供起來，那時候傾城還問過娘，這世上，真有妖魔鬼怪嗎？

娘說，一切邪怪皆是人的心魔，若心向善，若心正直，便沒有所謂妖魔。

「那就是那個大師在招搖撞騙咯？」

芸娘搖搖頭，只道：「這些東西，我們可以不信，卻不可以褻瀆，一些得道高人的確有一些本事，也能做常人做不了的事，等傾城長大就懂了。」

那時的傾城似懂非懂，而後來，卻因為那「招搖撞騙」的空慧大師吃盡了苦頭。

那是中秋前夕，空慧大師將村民聚集，神色儼然的道：「本座在此已有一段時日，近日測出，你們村子里有妖邪之物。」

此話一出，大驚一片，村長高睦誠忙問：「敢問大師有何辦法趕走那妖邪之物？」

空慧大師一揮拂塵，神色淡然道：「辦法自是有的，這妖邪之物本就附於一人身上，只需將這人趕走，本座再做法，便可保你們無虞。」

村民們面面相覷，猜忌縈繞在每個人的心頭，那妖物究竟會附在誰人身上？

空慧大師很滿意他們惶恐的樣子，只道三日後的中秋節，便會見分曉。

回家后，傾城也是心焦，可她娘卻是很淡定，淡定中還透出一絲不屑。

「娘，傾城怕。」

芸娘只道：「別怕，是那個大師在胡說。」

哪有什麼妖邪之物，分明就是那個男人胡謅出來的。

可自從空慧大師說完后，中秋節的前三日卻是頻頻出事，剛開始，只是有村民平白無故受傷，到後來，接連有人意外死亡，且死相異常慘。

這樣一來，原本惶恐的人心，更是慌亂的不行，甚至在中秋節前一晚大家都是足不出戶，寧願憋在家裡，也不敢出來，而鄰里之間的關係也越來越惡劣，經常能聽到村民們互罵的聲音。

傾城擔憂極了，因為那三日，芸娘將傾城獨自留在家裡，經常外出，一去就是好久。

最後一次芸娘外出正是中秋節前一晚，傾城在家等了好久都沒等回她來，直到有人敲響她家的門。

她一打開門，就看到躺在院子里被水浸泡的看不出人樣的女人，傾城心裡有些害怕，腳步卻不自主的向那具泡漲的屍體走過去，待看清后，傾城倒吸了口冷氣，腿一軟跪在屍體前，嘴裡凄厲的喊著娘。

那具屍體正是芸娘，雖然臉已經被泡的看不清了，可她身上還穿著昨夜外出時換下的衣服，傾城清楚地記得，娘走的時候，還抱過她，讓她在家等娘回來。

怎麼會這個樣子？傾城趴在地上使勁的哭喊著，一邊有嬸子死命將她拉開抱在懷裡安慰。

而這時，人群中的空慧大師掩去了嘴角的一抹笑，直直的朝他們走來。

傾城一看到他，連忙撲到他的腳下，連連哀求：「大師，求您救救我娘。」

大師卻是一腳把她踢開，在眾人訝異的神色下，指著傾城的鼻子道：「妖物，還不速速就擒！」

說完就做了一套動作，還不等傾城反應，指尖化作一道光直指她，打在她左額上后，將她擊暈了過去。

而這時，空慧大師才說：「這妖怪藏在這女子身上已久，本座已施法將它趕走，大家可以安心了。」

人群中的高繼德怒氣衝天衝出來，將空慧一把推開，俯身將傾城抱起，怒目而視：「你這個騙子，你對傾城做了什麼？！」

高睦誠一聽兒子無禮的話，連忙上前賠罪道：「大師息怒，小兒不懂事冒犯了大師。」

空慧冷哼了聲，對此不以為然，看著周圍疑色不定的村民道：「本座這幾日觀察，發現凡是與這個女子接觸過的人都會發生意外，且她頭上的胎記本就是不祥！」

在郁國，凡是臉上長胎記的女子，皆被視為不祥之人。

此話一出，便聽村民接二連三的低語。

「三天前老李給顧丫頭送了兩筐果子，回去沒多久就把腳崴了。」

「我記得前兩天王叔說上山給傾城打野味，結果就被野獸撕了！」

「我也記得，昨天蘇伯說來這兒有點事，結果卻發現他死在深林里，按理說來這兒的路和去林子里的路就不是一條，我當時還奇怪，蘇伯怎麼去哪兒了，現在看來......」

高繼德握緊了拳頭，聽這些村民胡說八道，一揮拳頭道：「都在這胡說八道些什麼！」

高繼德生的魁梧，雖然性格憨厚，發起火來還是讓人有些怕的，可即便是這樣，也還是有人大著膽子說：「本來就是！大師不說，我們就要一直被這個女人害！她娘就是被她剋死的！」

......

傾城昏了過去，自然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等她醒來后，就已經在山上住著了，這裡原本是有人家的，後來搬走了，高繼德看這空著，便把傾城帶到了這裡。

之後的事，也是聽高繼德說，傾城才知道。

中秋過後，她一直昏迷不醒，而她娘是被村民安葬在這山上的，過後便商量著要把她趕出村子，省的她再來害人。

當傾城聽說村民都將她視若妖怪時，簡直心痛的難以呼吸，幸好村裡的王嬸蘇姨還有村長一家力排眾議，好勸歹勸才安撫住村民，同意讓她繼續待在村子里，只不過不許她和村民們住一起，這才將她趕到了山上。

而那個大師，也在中秋過後「功成身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