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四顆石子 暗流涌動 上
小三小心翼翼地帶著楊笑落座，轉身就要離開，卻被楊笑猛地拉住。
小三有些惶恐地低聲道：「少俠，這裡不是小的待的地方。」
楊笑一隻手拽著小三，一隻手不緊不慢地給自己倒酒：「王妃叫我跟著你，你要是走了，我不得也跟著走？留下。」
楊笑自始至終都沒有看小三一眼，但「留下」這兩個字擲地有聲，小三不敢反駁，只能唯唯諾諾地點頭，然後把自己小心的藏匿在楊笑的身後，生怕被人見著似的。
楊笑瞥了他一眼，卻沒有多說什麼，他不是喜歡多事的人。
三杯酒下肚，楊笑就知道自己不能再喝了，只得戀戀不捨的放下酒杯。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隨著自己酒杯放下的聲音，整個宴會亂鬨哄的聲音驟地停了。
整個王府只回蕩著喊禮的下人那扯著嗓子拉長聲調的聲音：「太子殿下到，賻贈南海珊瑚珠十串，黃金百兩——」
楊笑的眉頭跳了跳，比較關心後面那段話。不過顯然，其他人更關注的是前面的主語——太子殿下。
小三突然拽了拽楊笑的袖子，有些焦急地哀求道：「少俠，我實在憋不住了，容我去方便一下。」
楊笑盯著他看了一會，見他可憐兮兮的，便揮手放行了。小三如獲大赦，伏著腦袋，過街耗子似地飛快竄走了。
楊笑來不及瞻仰小三的「英姿」，就聽到了那太子中氣十足的笑聲：「哈哈哈哈，四弟，皇兄來晚了，實在是該罰該罰——」
一轉頭，楊笑就見到一個渾身黃得刺眼的男人腆著個大肚子走了進來，南王立馬放下酒杯迎了上去，有些無奈地笑道：「皇兄說的這是什麼話，你能來就已經是我們家成明的福氣了。」
「實在是皇兄公事繁忙，抽不開身……」
「皇兄日理萬機，皇弟自當明白。」
「皇兄再忙也不能忘了這等大事，還是該罰！」
「皇兄言重了……」
…………
兩人的兄友弟恭像極了黃鼠狼給雞拜年，楊笑聽著，就不知不覺多喝了幾杯，待發現時，索性就喝了個痛快，只是之前答應師父戒酒的事情怕是要食言了。
那邊的戲碼還未唱完，就又聽到門外傳來喊禮的聲音：「三皇子到，賻贈和田玉如意五對，百年野山參十根，南海珊瑚樹十株，黃金千兩——」
楊笑猛地倒抽一口冷氣，那口酒也沒喝進嘴裡，全給灑在了桌上。
他還沒來得及心疼自己的酒，就聽到旁邊突然傳來了熟悉的聲音，十分的質樸和欠揍：「很有錢是吧？也是，你大抵這輩子都沒見過……」
楊笑臉上維持著笑意，轉頭就見到了那個冤家：「衛子高。」
衛子高也不知道是用了什麼法子逃了出來，這回正坐在楊笑的旁邊，笑得眉眼彎彎，嘴角卻帶著十足十的挑釁。
楊笑捏了捏還在手上的石子，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這麼想打一個小孩。林浩除外……
衛子高沒見到似的，探頭往外面望了一眼。
楊笑順著衛子高的目光看過去，一個一臉陰鷙的男人負手而立，周遭的氣氛彷彿因為他的存在而凝固了起來，變得有些劍拔弩張。
「這人就是三皇子。」衛子高一邊剝著花生一邊撇嘴道：「現在整個京都，就他家最有錢了。他的皇帝老子都比不上……」
這人不久前還張牙舞爪的，現在倒收斂了起來，只是嘴巴還是不怎麼饒人。
楊笑低頭，剛好能見到衛子高滿臉不屑的表情，不知怎的，有些想逗他：「怎麼？眼紅了？」
「我眼紅他？」衛子高揚起聲音，把花生殼往桌上一扔，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樣：「想當初，要不是我衛家扶持，現在哪有他站的位置？天知道幫了一個白眼兒狼，恩將仇報，翻臉不認人……」
正說著，那三皇子的目光若有所感似的往這裡掃來，衛子高低咒一聲，呲溜一下就鑽到了桌子底下。楊笑剛好碰上了三皇子犀利的目光，場面一度有些微妙。
三皇子往前走了一步，楊笑往下壓了一寸自己的刀，兩廂對峙之時，門外又傳來了一陣騷動聲。
喊禮的聲音又高高地揚起：「藍家三公子到，賻贈……」聲音卡住了，緊接著再揚起的時候就虛弱了許多：「……本人自著墨寶一幅。」
那三皇子眉頭一皺，腳步停下，全然被這個人給吸引了過去。
在場所有的人一片嘩然，紛紛交頭接耳低聲議論。南王的臉色不知怎的有些不好看。
楊笑有些肅然起敬，他平生最尊敬讀書人，以為來的是什麼書法大家。卻聽到桌子下面衛子高的嗤笑聲，楊笑皺眉：「笑什麼？」
衛子高趴在椅子上，仰頭望著楊笑：「藍家權勢滔天，父親乃是三公之首，他又是執乂司的掌權人，家中不說富可敵國，也是家財萬貫的，居然只贈這麼一副破書畫，真是難為那個喊禮的小東子了。」
楊笑很不喜歡衛子高的這一番說辭：「誰規定送禮只能送貴重的東西了，文人雅客自是不喜歡那類金錢俗物，哪怕他不是大家，就不許人家附庸風雅一回？」
衛子高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捂著肚子，忍得有些難受。楊笑覺得，這個小子不說話還好，一出聲就讓人想揍他。
衛子高道：「京城裡面，誰人不知藍家三公子最是不學無術，大字不識幾個。你讓他送自己寫的東西做賀禮？怕是他自己都嫌棄吧……這要麼是他嘲諷南王的手段，要麼……就是他根本沒來得及準備。」
說完，又自顧自的低喃道：「嘖，藍家這個亂成一遭的地方，自己的事情還沒搞明白呢，倒是插手起皇子之間的事情來了，真不知道藍家那老頭子在想些什麼。」
楊笑道：「你好像很了解朝廷的事情。」
衛子高幹脆坐在地上，用腦袋頂對著楊笑，不說話了。
楊笑用腳踢了踢，只換來了那傢伙的一拳反擊。果然是個睚眥必報的傢伙，楊笑想，這人著實不太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