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顆石子 你後面跟了條尾巴
宴會結束之時已星移半晝,張君拽住想要逃走的小三,皺眉道:「叫你伺候人,把人伺候到哪裡去了?」
小三低聲道:「少俠他說他有急事,先回去了。」
張君臉色登變,怒道:「他要走你就讓他走了?我之前是怎麼吩咐你的?你不知道攔著嗎?」
小三想要辯駁,但是在張君盛怒的眼神下,他一個字都說不出來。他不是不想攔,實在是攔不住啊。楊笑手上的刀可不聽他小三的吩咐。
張君不管這些,他冷哼一聲,留下了一句「回來再收拾你」就轉身走了,腳步還頗為匆忙。怕是往王妃那裡去了。
藍三公子正要離開,險些和張君撞了個滿懷。他若有所思的往張君去的方向看了看,晃著自己的摺扇,嘴角帶著一種玩世不恭的弧度。
「那個人,跟蹤的怎麼樣了?」他對著身後說。
身後跟著來福和另一個男人,男人臉色不太好看:「跟丟了……」
藍三公子的扇子一頓:「跟丟了?」
男人聲音打著顫,連忙道:「是對方實在太狡猾了,把畫眉引進了春香樓后就不見了,畫眉險些把自己給搭進去。」
「畫眉也是老人了,她的實力我清楚,沒有那麼容易上套。」藍三省頗有興緻道:「本來以為是我小題大做,現在看來,事情沒那麼簡單。」
來福看了一眼那個男人,問道:「那我們現在……」
藍三省笑道:「去春香樓,我倒要問問,這人是什麼來頭?」
····
楊笑一路一直覺得有人在跟著自己,他加快了速度,拐過一個巷口的時候,借著夜色躲了起來。
果然,沒過多久,巷口出現了一個穿著黑袍的影子,他四下張望,似乎是在找楊笑的蹤跡。
楊笑壓著刀,踱步走了出去:「閣下跟了這麼久,是不是要給在下一個說法?」
黑影微微一頓,轉身就逃。
這人身材不很高大,輕功一流。只是楊笑的動作也不慢,借著自己先聲奪人的優勢,堵住了那個黑影的路。黑影小心的後退,不過這個小巷是個死胡同,根本無路可退。
楊笑緩緩地抽刀,一步步逼近,冷聲問道:「你到底是誰?為什麼會一葦渡江。」
一葦渡江,楊笑也會,乃是他師父傳授的獨門輕功,只此一家,不可能會外傳。這個傢伙露出這一手之後,楊笑就沒想放過他。
刀光閃過那個黑影的眼睛,在楊笑就要出刀的那一瞬間,黑影扯下了兜帽,連忙道:「別動手,是我。」
女人的聲音,還有些熟悉。
「你是……」楊笑眯眼,只見那個黑影緩緩的走出黑暗,月光照到了她的臉上……看清黑影長相的時候,楊笑還是有些猝不及防:「師……師叔?」
沒錯,這人正是南王府王妃,楊笑不久前剛剛相認的親師叔。這個師叔有些悻悻的敲開了楊笑的刀,嘆氣道:「一個兩個的,都這麼喜歡動粗,果然是那個傢伙教出來的。」
楊笑無奈收刀,刀入鞘的一刻,楊笑似乎覺得南王妃鬆了口氣。他很奇怪,很不理解:「師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南王妃不甘道:「我想知道師兄在哪?」
楊笑毫不猶豫地回答:「我已經和師叔說過了,師父在雲深竹溪,沒在京城。」
「你說謊。」南王妃冷靜地看著楊笑,淡淡道:「你和師兄一樣,都不會騙人,從來懶得想個複雜的理由。」
楊笑搖頭無奈道:「師父真的是在雲深竹溪養病……」
南王妃一言難盡的抿起了嘴,還是保留了一分優雅:「想必你是不甚清楚的,光是你師父自己,這個理由就用了不下三百次?從前是這樣,現在教出來的徒弟還是這樣,你們可別把天下人都當成傻子。」
楊笑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繼續道:「不管您信還是不信,師父的確是在雲深竹溪養病。近來還念叨著要吃京都的蟹黃包呢。」
果然是個聽話的徒弟,南王妃挑眉道:「行,我不跟你說了,也不用跟你說了!」
說罷,她仰頭沖著四周喊道:「師兄,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就在附近。你嘴上說著不想見我……還有那些人,但是我知道你這種傢伙,從來不會消停,你不敢進皇宮,那些人不想見,難道我都不敢見了?」
回答她的是蛐蛐兒的叫聲,沉默是最好的蔑視,場面一度有些尷尬。楊笑手指敲了敲刀柄,再一次的肯定道:「師叔,師父現在在雲深竹溪,您好像也不會千里傳音。」
南王妃保持著自己最後的一點優雅,給了楊笑一個讓他閉嘴的眼神,緩聲道:「既然都到了這個份上,那我也就不管什麼同門情誼了,再不出來,師兄你以前在京都的斑斑劣跡,我可說給你徒弟聽了。」
沒人說話,楊笑發現自己竟然有些期待。南王妃幽幽的數道:「一!」
還是沒人回答。
「二!」
「死丫頭,你敢說一個字試試!」
果然……楊笑想,還是他師父先沒忍住。話音落下后,方跖磨磨蹭蹭的在巷口出現了,氣急敗壞的控訴道:「丫頭,你當初可是指著燒餅發誓的,今天這樣可不厚道。」
南王妃總算是展露了笑顏,淚眼婆娑道:「師兄,十年未見,你竟然一點都沒變。」
行吧,那控訴徹底被無視了。方跖垂頭喪氣:「越長大越狡猾,可真是,物是人非啊——」
楊笑左右看了看,遠處更夫的聲音漸進,夜風漸涼,他由衷地建議道:「我們還是先回客棧再談吧。」
南王妃搖頭道:「不行,我還要去接一個人。」
方跖問:「誰?」
南王妃的表情變得有一些落寞:「你應該還記得衛家吧。事情發生后,那孩子,就是衛家最後的血脈了。」
···
京城的富家公子裡面流傳著這麼一句話:狀元春香樓,得意花下死。
春香樓或許不是京城最大的青樓,裡面的姑娘也不儘是艷麗無雙,但是論才情,春香樓第二,沒青樓敢摘榜首。
藍三公子也沒少發展這等勾欄生意,春香樓乃是他最頭痛的對手之一。如今他堂而皇之的在對手的地盤出現,沒少被春香樓的老鴇明裡暗裡的笑話。這個老鴇年輕的時候就憑藉著一張巧嘴名震京都,嘲諷的手段可是毫不含糊。
藍三公子一點也不在乎,他最不在乎的就是面子。他甚至於打著調查事情的幌子,占春香樓姑娘的便宜,甚至點名要求花魁樓疏煙作陪,這等囂張氣焰,不是尋常人能夠企及的。若不是他藍家三公子的身份,老鴇怕是會直接趕人了。
這種態度,自然是什麼都沒有問到。但是藍三公子很開心,他並不經常尋花問柳,但是每次之後都很開心。
來福有些不服氣:「不是我說,這等青樓,我們藍家燒個十座都不眨眼的,要不是公子讓著,她們哪能這般作喬。」
藍三省收起扇子,不輕不重的在來福腦袋上敲了一下,意味不明道:「你這人啊,遲早會被自己的嘴巴害死。這春香樓,可不是表面上那麼簡單啊。」
來福嘟囔道:「不就是太子的勢力,太子殿下還能為了一家青樓為難我們藍家不成?」
藍三省頭都不回道:「若是太子,我還不至於這般給面子。她們的後台,可比太子尊貴多了。」
來福撇嘴:「能比太子尊貴,難不成還是……」說到一半,來福突然捂住嘴巴,有些不可置信。
藍三省悠悠的晃著摺扇,搖頭晃腦的走了,來福怔怔的跟著,嘴巴卻是怎麼都不敢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