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送親
轉眼間，明日就是柔歡長公主大婚的日子。
禮部、太常寺和尚宮局的人一同前去忘憂宮，按照規矩，今日要將嫁妝都運到長公主府，崇寧公府一家一早就派人去了那邊候著。
柔歡長公主出身高貴體面，她的嫁妝自是頗豐的。
打頭的幾台分別是皇上、太后、皇后的賞賜，接著是金器、銀器、玉器、以及無數的綾羅綢緞、珠寶古玩，前前後後加起來一共八十八台。
還有陪嫁的人口、宮女、庄頭、店鋪、田地，摺合下來能有兩萬兩銀子，再加上皇上額外賞賜的一萬兩、蘇德太妃的體己五千兩、陳王的添妝五千兩，可謂奢華至極。
難怪都說皇帝的女兒不愁嫁，公主下嫁簡直和一座金山下嫁一般。
柔芙、柔霞和玉煙染都去看了熱鬧，那滿宮裡泛著金燦燦光芒的場面確實十分震撼，柔芙的眼中儘是遮掩不住的羨慕，盯著嫁妝箱子看了又看，柔霞驚得眼睛一眨不眨，下巴都快合不攏了，玉煙染只四處看了看，就眯起眼睛，退了半步站著。
亮得實在是太刺眼了！
「七皇妹、八皇妹、九皇妹，院子里忙亂沒處下腳的，你們進殿里坐吧。」柔歡的臉龐都散發著淡淡金色，難得熱情地招待她們。
「我這裡這兩天實在太亂了，如今只有鐵觀音，就著桂花糕、海棠酥和梅花餅，幾位皇妹別嫌棄。」柔歡召來宮女上了吃食，略表示了歉意。
「六皇姐明日要出嫁，往後就不在宮裡住了，東西都是要帶走的，放在外頭的沒幾樣，我們當然能理解啦。」柔芙歪著頭打趣她，說完咯咯笑起來。
「就你這丫頭知道得多！」柔歡的臉瞬間就紅透了，一直紅到耳根。
「日子過得真快，六皇姐居然明日就出嫁了！」柔霞一臉感慨，雖然姐妹間的情分不濃，但自懂事起一直是她們姐妹四個住在宮裡，一想到柔歡出嫁后，沒幾年她們都會陸續離開皇宮，竟忽然生出一股不舍的情愫。
姐妹四個許是都感覺到這份不舍，默契地沉默下來，氣氛竟是難得的溫馨。
柔歡心裡一軟，想到這興許是成親前最後一次與她們這般坐在一起吃茶聊天了，也不欲端著架子，她想了想，抬頭問道：
「九皇妹，我們中只有你離開過皇宮，元京城裡是什麼樣子的？」
明日她的花轎出了宮就會放下轎簾，她也看不到外頭是個什麼情況。
玉煙染認真想了想，才慢慢說道：「我只在要入城的時候掀開帘子望了一眼，元京的城牆高得像是快通到天頂了，城門頂上『元京』那兩個字大極了，甚是莊嚴。等進了京，我就不敢掀開帘子往外瞧了，只是街兩旁時常有馬車路過的聲音，還有賣東西的吆喝聲，想來街道是很寬的。」
「那六皇姐的公主府是不是也大極了，一定很氣派的吧。」柔霞接話。
「這還用問，」柔芙笑她，指了指外頭，「若是不大，那些嫁妝將來搬到哪去？六皇姐，以後我出了宮定要去瞧瞧你的府邸，你可不能不讓我上門啊！」
「好啊！」柔歡一口應下，捏著帕子掩口笑道：「待你嫁出宮來，我第一個下帖子請你。」
柔芙一聽她打趣自己，臉上像是燒了火，騰地一聲站起來就跑了出去。
坐了一會兒，玉煙染看出柔歡面色有些疲憊，就拉著柔霞一同告辭。
翌日，玉煙染身穿滾金線如意紋水紅色留仙裙，綰著雙平髻，上插一對兒嵌了彩珠的銀質蝴蝶簪子，蝴蝶翅膀隨著步伐微微晃動。
外面披著湖藍色綉大朵芍藥花的錦緞廣綉長衫，顯得整個人神采奕奕，透著少女的天真明艷，既端莊又不會搶了新娘子的風頭。
她照樣先去留芳殿，與柔霞一同往忘憂宮去。
柔霞也梳著雙平髻，插著銀質點翠簪子，穿一身玫紅色雲紋襦裙，掛著金紗雪紋披帛，兩人打扮差別不大，彼此對視一眼俱是一笑。
她們到的時候，柔歡還在內殿梳妝，她們就坐在外殿吃茶，柔芙邁著碎步走進來。
「兩位皇妹來得倒早，六皇姐還沒出來？」柔芙進來瞄了兩人一眼，自顧自坐下。
「七皇姐，你吃茶。」柔霞將茶盞推到她手邊，心中有些忐忑。
這還是玉煙染回宮以來，頭一次只有她們三人坐在一處，柔霞就怕柔芙又說了什麼，和玉煙染再吵起來。
「八皇妹你放心吧，今日是六皇姐大婚，我就是看九皇妹不順眼，也不會在這和她吵的。」柔芙嘴角掛著譏諷的笑意，桃花眼流轉過動人的水光。
「是呀，你一向是極會看場合發難的，我離宮時凄凄慘慘，你才敢跳出來羞辱我一頓，如今六皇姐聖寵優渥，在她的地盤上你自然不敢沒事找事。」玉煙染笑得清淺，說話卻句句刺耳。
「你！」柔芙差點拍了桌子，瞪著玉煙染說不出話來。
三人陷入沉默，直到內殿的帘子挑起來，一身錦衣華服的柔歡從裡面走出來。
她頭戴九翚四鳳黃金綴東珠冠，身穿以金銀線混著五彩絲線綉成長尾雉雞的華麗錦裙，披著大紅色綉彩羽花鳥的嫁衣，寬綽的衣袖一直垂到地面，裙擺像是孔雀開屏。
長眉如墨染，杏眼帶煙緋，兩腮艷比桃花，朱唇濃過烈火，上過妝后這張臉竟能讓人感到從未想到的驚艷。
柔歡在她們姐妹中長得並不十分漂亮，但被如此穠艷的色澤裝飾后，整個人像是一株怒放的玫瑰花，肆意展現著自己的美麗。
「天啊，六皇姐，等下駙馬來了不被會驚艷到挪不動步子吧。」柔霞喃喃道。
柔芙更是繞著她走了兩圈，笑道：「駙馬只怕連眼睛都移不開了。」
柔歡正垂眸害羞，前面有宮女來回話，說駙馬已經到了，正在忘憂宮門外，請長公主移步。
這下子宮裡更忙了，宮女們跟在柔歡身後替她整理裙擺，玉煙染幾人跟在後邊，陳王站在殿外引路。
柔霞趴在玉煙染耳畔輕聲道：「等下可得偷偷看看駙馬長什麼樣子。」
「三日後回門的時候你不就見到了？現在急什麼？」玉煙染失笑。
「那，那不一樣呀！今日駙馬可是新郎官呢。」柔霞一臉期待。
說話間，她們已經出了大殿來到院內。
只見駙馬頭戴金冠，身披大紅錦衣，腰懸玉帶，身姿挺拔修長，眉眼溫和含笑，溫溫地看過來，與柔歡四目相對。
他翩翩而來，跪下向柔歡行了大禮，柔歡含羞叫起。他這才上前一步握著柔歡的手，一步步引她到四面都垂著細紗的大紅軟轎上坐定。
玉煙染和柔霞隨著眾人站在轎子旁側，她微一抬頭，卻剛好與正往這邊看過來的駙馬目光對上。
駙馬對她溫和一笑，溫文儒雅，風度翩然。
玉煙染卻微微皺了皺眉，心中劃過一絲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