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要人
「皇嫂您別生氣，」玉煙染又放軟了語氣，看著臘梅笑得意味深長，「皇嫂說得也有道理，可是，臘梅給我做得這盤點心，的確更好吃一些。魏尚宮，本宮說的是不是？」
魏尚宮心裡咯噔一下，看著玉煙染的眼睛，心想這丫頭莫不是瘋了吧？她難道會把自己在她點心和茶水裡動手腳的事情說出來？
她道：「公主謬讚了，是柔佳長公主吩咐宮人們要好好辦宴，臘梅才能想到這樣精巧的點心，這都是長公主的功勞。」
「嗯，五皇姐的辛苦和功勞用不著你說。」玉煙染淡淡說著，根本沒看她。
以為抬出柔佳長公主就能讓她放棄？做夢！
「皇嫂，您就通融通融嘛，您也知道，我宮裡缺了一個宮女，不方便得很，今日我好不容易又看上了一個，您就做主把她給我吧。」
魏尚宮臉色一僵，原本以為玉煙染顧忌這場宴會是柔佳長公主主辦的，不會當場翻臉，才讓臘梅承認糕點是她做得，以為能得到不少賞賜。
可玉煙染居然異想天開想將臘梅要走，臘梅可是她的左膀右臂，絕不能讓給玉煙染，她道：「皇後娘娘，臘梅在尚食局多年，奴婢將她當親生女兒一般看待的，您看……」
眾人見此情形，心中都嘀咕，魏尚宮是皇后一手提拔上來的，柔緲公主跟皇后多有過節，這結果還用說，肯定會向著魏尚宮。
魏尚宮又轉頭看玉煙染，用哀求地語氣道：「公主，您前段時間已經從尚食局要了一個宮女走，那次奴婢盡心儘力給您安排，這一次，您還想要走一個，您是要讓我們尚食局無人可用嗎？」
玉煙染聽了，連神情都沒變，只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
果然，不待她和皇后再說話，一直沉默的玉兮捷沉沉開口：「魏尚宮，你說話要注意分寸。」
魏尚宮嚇了一跳，不知哪句話惹了皇上不快，慌忙跪下，臘梅見情形不好，也跟著跪下。
玉兮捷淡淡道：「方才魏尚宮是想威脅公主么？朕竟不知，尚食局人手這般不夠，公主想要你兩個人，尚食局就開不下去了。」
「皇上明鑒，奴婢絕無此意！」魏尚宮趕緊磕頭，「奴婢絕無此意。」
玉煙染心裡默默憐憫了她一下，皇兄一向最在乎皇家威嚴和氣度，他興許厭惡自己，恨不得自己一刻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但是他絕不會容忍一個下人在眾人面前對自己有任何言語不敬。
理由很簡單，他們同為皇族血脈，皇家威嚴不可侵犯！
皇后忍不住勸道：「皇上，魏尚宮的確言語不妥當，但公主的要求也有不妥之處，這件事能否容臣妾暫緩處置？」她雖然柔柔的發問，卻著重強調了一下最後幾個字。
玉煙染心道，難怪魏尚宮敢在皇兄面前這般說話，連她的主子也不太了解皇兄的個性嘛。
玉兮捷掃了她一眼，緩緩說道：「朕以為，公主要求並無不妥，這宮女可以進鍾靈宮。此外，魏尚宮的反應讓朕有些失望，皇后以為如何？」
皇后微微睜大了眼睛，手指在寬大的華服下輕輕發抖，皇上竟然為了玉煙染向她施壓？讓她不僅要接受玉煙染的無理要求，還要她親口懲戒自己一手提拔上來的尚宮？為什麼！
魏尚宮聽了一哆嗦，心想怎麼莫名其妙就惹火了皇上，她趕忙看向柔佳長公主，希望她能向著皇后、向著她說句話。
柔佳收到了她眼神的含義，但她只淡淡一笑，就繼續坐在位置上看熱鬧，嘴角掛著極盡嘲諷的笑意。
她才不想幫著自己這位要出身沒出身、要家世沒家世、要修養沒修養的皇嫂。皇后和玉煙染互掐，她樂得看這個熱鬧。
皇后與皇上僵持一陣，最終敗下陣來。她冷了臉，沖跪在地上的魏尚宮道：「你在皇上和本宮面前言行無狀，你可知錯？」
魏尚宮咚咚叩首，喊道：「奴婢知錯，奴婢知錯，請皇上恕罪，請娘娘恕罪。」
「本宮降你一等品級，罰你半年俸祿，等宴散后你就親自帶著臘梅去鍾靈宮給柔緲公主賠不是吧，你可有異議？」
「奴婢不敢，奴婢遵命。」魏尚宮心裡在滴血，恨得咬牙切齒。當眾被罰，還要折送一條手臂，自從她成為尚宮以後，還從未這般狼狽過！
「臣妹多謝皇兄成全，多謝皇嫂成全。」玉煙染端正地行了禮。她心滿意足，面色卻並無驕矜得意，溫順而從容。
許懷升暗暗點頭：嗯，是個沉得住氣、知道分寸的丫頭。
玉煙染又轉頭看向魏尚宮，用柔和悅耳的聲音安撫她：「也多謝魏尚宮割愛了。」又用十分誠懇的語氣對她道：「對了，魏尚宮想必對臘梅多有不舍，這樣吧，本宮就把本宮面前這盤臘梅親手做的點心賞給你，讓你也嘗嘗臘梅高超的手藝。」
魏尚宮：「……」
許懷升：「……」
話說到這，在座的還有什麼不明白，魏尚宮想用盤點心調教柔緲公主，結果折損了自己的心腹，自己也挨了皇上的教訓，還因為辦事不利牽連了皇后被皇上不滿，估計她馬上就要倒霉了。
那盤味道有異的點心被送到魏尚宮面前，她的臉色異常難看，端著點心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玉煙染無所謂地笑笑，她收回來的利息已經夠了，不會小心眼到非得以牙還牙，魏尚宮的所作所為只讓她覺得十分幼稚。
宴會繼續，她不想留下繼續礙眼，就趁著氣氛重新熱鬧的時候準備悄悄開溜。
一轉身，卻見玉容涵坐在身旁不遠處，側首看她。
精緻俊美的臉部輪廓中，一雙像初雪一般柔軟的眸子靜靜將她望著，瞳孔中彷彿大霧瀰漫，讓人看不出情緒。
玉煙染覺得自己的臉難得紅了紅，方才喝的一口酒酒勁又上來了。
她……方才好像讓皇后在眾人面前沒了臉面？真是對不住，她心中暗道抱歉。
雖然伊才人的事、玫九的事、蓮蓉的事都因為她弄得皇后很沒顏面，但那些事玉容涵都不在當場，可今日這出，等於是當著人家兒子的面下了皇后的顏面，這、這確實不太妥當。
況且方才自己咳嗽得說不出話時，玉容涵還好心給自己遞了杯水，自己這算不算恩將仇報？她心情複雜地思索了一下這個略微沉重的問題。
玉煙染試探性地沖他笑笑，玉容涵一愣，隨即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
她無奈地想：看來兩人的梁子又結深了些。
賞荷宴結束后，眾人散去，大家乘興而來，賞了荷又看了熱鬧，滿意而歸，後宮的整體氣氛看上去十分祥和安寧。
除了鳳藻宮裡，洒掃宮女從寢殿里收拾出一地碎瓷片；
除了永福宮裡，張耀張牙舞爪地指揮宮女，上躥下跳；
除了怡樂宮裡，柔芙又一次氣玉煙染出盡了風頭時甩手給了貼身宮女一耳光；
除了尚食局裡，魏尚宮咬牙切齒地漫罵玉煙染的猖狂得意。
鍾靈宮裡，玉煙染沐浴后，舉著剛從小廚房出鍋的香氣噴噴的糕點，窩在側殿的羅漢床上，臘梅就站在她面前恭敬地給她打扇。
她舒服地眯著眼睛，心想：真是祥和安寧的一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