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善後
玉煙染午睡醒來，殿外忽然有人求見。
洞庭道：「公主，是臨陽宮的人，說是有要事求見公主。」
「臨陽宮？」玉容涵有事找她？
「請進來吧。」玉煙染從床榻上走下來，簡單換了身衣裳。
「給柔緲公主請安。」一個面容清秀，舉止斯文的小太監進來回話。
玉煙染屏退眾人，問道：「大殿下有事找我？」
「公主，大殿下請您速速去一趟潑墨軒。」小太監神情有些著急。
玉煙染有些詫異，因為她和臨陽宮幾乎從無來往，她一時猜不準面前這個太監是不是臨陽宮的人。
「你家殿下找我有什麼事，你可知道？」她輕柔地問。
「回公主，殿下說如果公主問起來，就讓奴才告訴公主，文英公主在等您。」
玉煙染思索一陣，突然想到了什麼，她面色凝重起來，道：「本宮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本宮隨後就到。」
那小太監退出去，她立刻喚了洞庭和雲夢進來給她更衣。
「公主，那小太監跟您說了什麼？您這麼急匆匆前去，萬一有詐呢？」雲夢不太放心。
玉煙染一愣，不解地問：「大皇子閑著沒事詐我做什麼？」
雲夢忍不住道：「公主，恕奴婢提醒您，您好像和大殿下結了不少梁子，詐您，他有很充足的理由。」
玉煙染噎了一下，好像確實......是這樣。
「咳，大殿下不是那樣的人。好了，你和洞庭留在宮裡，我帶弦月過去看看。」
兩人匆匆出了宮，但神情鎮定，並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
潑墨軒是一處沒人住的空曠宮殿，但裡面寬敞乾淨，玉煙染和柔霞小時候也去那裡玩過。
到了那裡，四周沒什麼人，兩人推門進去，方才來通稟的小太監守在門口，給她行了一禮。
再往前走，只見玉容涵纖瘦的背影，他身旁跪著兩個哆哆嗦嗦的太監。
玉容涵轉過身，白皙俊美的臉上有些陰沉，像一朵蓄滿水的烏雲，下一刻就要下起傾盆大雨。
玉煙染注意到，他穿著一件石青色直裾，腳蹬一雙月白色錦緞絲履，沒有帶冠，一頭漆黑長發上只插了一根白玉簪，看起來樸素簡潔。
看來他也是匆匆到此，沒來得及穿著打扮得更華麗體面了。
她面色又凝重了兩分，試探著問：「可是……打起來了？」
玉容涵抬頭看她，精緻俊美的面孔中流露出些微不知所措，他緊閉著嘴巴，點了點頭。
暗道糟糕，玉煙染顧不上他，直往內殿走去。
空了許久的架子床上隱隱能看出人影，玉煙染走過去，一個宮女迎上來，她認出來是四公主的貼身宮女。
「文英怎麼樣？」玉煙染輕聲問。
「柔緲公主，我家公主沒受什麼傷，但她……」那宮女欲言又止，神情複雜地回頭看了一眼床榻。
「九姑母！」文英軟軟的聲音從簾幔中傳來，帶著幾分委屈和小心。
玉煙染走過去，輕手輕腳地撩起帘子，輕輕喚她：「文英，你……」
她稍稍睜大了眼睛，因為文英這副樣子的確讓她微微驚訝。
文英再也沒忍住，哇得一聲大哭起來，一把撲到玉煙染身上。
「文英，文英，你別哭，告訴姑母，你身上有沒有哪裡痛？用不用叫個太醫給你看看？」
「我不要見太醫！姑母，我不要太醫，我不疼。」
「好好，不叫太醫。」玉煙染輕輕哄她，直把她哄得不再哭了，又勸了兩句，留下弦月照顧她，才匆匆回到外殿。
玉煙染沉著一張臉出來，坐在玉容涵身旁的椅子上。
「文英怎麼樣？」玉容涵問。
「說身上不疼，不讓叫太醫，」沉默了一下，她接著道：「不叫就不叫吧，叫了太醫反倒不好。」
文英身上沒受傷，令玉煙染驚訝的是，她披著頭髮，能很明顯看出來她左側的頭髮缺了一縷。
不是從根部缺失的，沒有露出頭皮，像是被剪刀整整齊齊割下了一縷，雖然少，但文英公主才六歲，頭髮本來也沒多濃密，這樣一來反而能看得明顯。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頭髮是不能輕易割斷的，況且文英乃金枝玉葉之軀，豈能受損？
「容淵和耀哥兒在哪裡？他們怎麼樣？」玉煙染問。
「兩人都沒事，被太監及時拉開了，他們被我分關在兩個屋子裡。」
玉煙染放下心，這才聽地上跪著的兩個太監講起事情的經過。
原來，玉容淵、文英、張耀三個人約好了來潑墨軒玩，玩著玩著，他們就隨口聊起來。
張耀插著腰問他們倆：「你們說，誰是這宮裡最好看的女子？」
文英思索片刻，道：「是我母妃。」
張耀搖頭，又問玉容淵：「你說呢？」
玉容淵粲然一笑，擺手道：「這還用問，當然是九姑母咯。」
張耀沒得到想聽的答案，有些氣鼓鼓的，連連瞪他們倆。
文英就問：「那你說是誰？」
張耀立刻得意地說道：「當然是我母親啦！」
玉容淵哼了一聲，不理他，文英想了想，認真說道：「五姑母是很美，可是五姑母不是宮裡人啊。」
「你說什麼？我母親身為長公主，怎麼不是？」
「我聽我母妃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五姑母已經嫁了人，不住在宮裡了，她不是宮裡人。」
「你！哼，」張耀指著玉容淵沖她吼：「那他方才還說九姨母呢！她也是公主，照這麼說，她也不是宮裡人。」
「可是九姑母還沒出嫁啊。」文英小聲辯駁。
「你胡說！我母親就是宮裡的人，她是宮裡最好看的女子！比你母妃，比九姨母都好看，你這個醜八怪！你們都是醜八怪！」張耀對著文英喊起來，還辦了個鬼臉。
文英又氣又急，眼圈立刻紅了起來。
「張耀！」玉容淵擋在他們倆中間，皺著眉頭道：「芳容華和九姑母是你長輩，文英是你表姐，你不能這麼說，快道歉。」
「我就不！她們本來就是醜八怪，柔緲還是大壞人！」他一邊說一邊又比了個鬼臉。
玉容淵聽了胸口幾個起伏，上前一把抓住他，但到底不敢真把他怎麼樣，所以張耀很容易就掙開了。
他掙開玉容淵就往文英撲了過去，雙手推了她一把，文英直直坐到了地上。
玉容淵喊了聲四皇妹，心頭火氣，衝上去揪住了張耀的衣領往地上一帶，兩人瞬間滾作一團。
玉煙染：「……」
她實在沒想到他們打架竟還有她一份原由在裡面，她偷偷瞄了一眼玉容涵，心道難怪他要找我來收拾爛攤子，他對我也憋著火吧。
見那太監沒說起文英少了一縷頭髮的事，玉煙染也明白了，定是張耀趁兩人不注意時給剪了下來。
這件事可大可小，若真論起來，比和皇子打架還嚴重。
張耀是玉容涵的親外甥，玉容涵肯定向著他，不想讓自己知道他犯了這麼大的錯。
這麼長時間了，無論皇上、皇后、柔佳還是淑妃都沒來，宮裡靜悄悄的，她便明白玉容涵沒讓這裡發生的事走漏風聲。
「大殿下想怎麼壓下這樁事？」沉默片刻，玉煙染輕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