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試探

第5章 試探

燭夜聽了,握著茶杯的手一抖,良久才嘆道:「當年若純皇后的風采是誰也比不了了,公主本性不壞,又是娘娘唯一骨血,奴婢怎麼能不好好看著。」

玉煙染心中佩服她,她侍奉皇兄的時間最長,和皇兄最親,按理來說應該幫著麗貴妃和柔佳長公主把自己養歪,但她為人向來正直公正,看不得這些心懷不軌的人為了私心對個孩子使下作手段,才對自己多有回護,自己竟然才想明白。

兩人又說了些別的,燭夜同意先去皇陵住著,玉煙染便派洞庭去前頭請展決過來。

展決騎馬靠近馬車,沉聲問道:「公主,叫微臣有何吩咐?」

玉煙染沒有挑開車簾,少女清和的聲音緩緩傳來,就是下命令也讓人很舒心。

「這位姑姑是皇上開恩放出宮的女官,她感念皇恩想要去為先帝祝禱,本宮想勞煩大人派些人手送這位姑姑去皇陵,大人可方便替本宮安排?」

展決悶悶地看著緊閉的車簾,忽然很想把它掀起來說話,嘴上卻很快反應。

「臣明白了,必會平安將人送到。」

「如此,有勞展大人了。」

燭夜走後,玉煙染在車上略眯了一會兒,就聽到雲夢在車外興奮地叫道:

「公主,咱們到元京了!」

玉煙染撩開車簾,遠遠看到巍峨的城池上掛著的大字,心中百感交集。

一年前離開這裡的時候,她也是這樣撩起車簾,看著元京這兩個字在她視線里慢慢消失。

那時候心灰意冷,覺得全世界都拋棄了自己,再沒想到還有回來的一天。

現在想想,哪能因為一點不順就怨天尤人呢,想過什麼樣的日子,說到底還是自己選的罷了。

過往的十年因為自己還小,沒有分辨能力,行事偏執又輕狂。好在自己年輕,下一個十年,下下個十年,以後總要好好地做選擇,不給自己留下遺憾才是。

展決向守城說明身份,眾人跪拜,玉煙染的馬車徐徐駛入城裡。

元京人多規矩也多,雲夢和洞庭不好隨車而行,都上了馬車。

走了許久,外邊喧囂漸弱,看來是到宮門口了。

又過了一刻鐘,馬車停下,再往裡走就不能乘車了。

洞庭扶著玉煙染下車。

「公主請隨微臣去見皇上。」展決在前邊引路。其實這個時候,皇上應該派太監等在這裡,帶公主去三省殿的。既然沒有,反正他也要去向皇上復命,只得一路同行了。

從這裡走到三省殿,路程並不近。玉煙染身穿繁複厚重的服飾走得只會格外辛苦,還好這一年在宮外像尋常百姓一樣辛苦勞作,體力漸長,一路走也不會感覺脫力。

展決偷偷打量了她好幾眼,深覺公主像是換了個人一樣,若是從前,不是喊累就是發火了。

「公主,我都有些不記得三省殿怎麼走了。」雲夢跟在後邊小聲說著,十分興奮。

「本也沒指望你,你別忘了鍾靈宮怎麼走就行。」洞庭無奈道。

「公主的寢宮怎麼走,那我怎麼能忘。哼,咱們公主回宮,怕是要驚掉某些人的下巴了,讓他們當初在公主離宮時拜高踩低落井下石!等瞧見他們,看他們還有什麼可得意的!」

「回宮以後說話小心些,別給公主惹麻煩。」洞庭橫她一眼,沉聲囑咐。

「就是,實話要少說才是。」玉煙染點頭附和。

走在前面的展決身為武將,耳里很好,聽了此話微微抽了抽嘴角。

終於到了太極宮三省殿,總管太監許懷升過來打招呼。

「咱家給柔緲公主請安,公主和中郎將一路辛苦。皇上說了,公主來了就快請進去。」

態度恭敬,說話得體,什麼也看不出來。

「有勞公公,本宮這就去給皇兄請安。」說罷和展決一同進入大殿。

殿里燃過龍涎香,氣味讓人安寧。繞過地上青銅的蟠龍香爐,穿過擺滿書籍的隔斷,映入眼帘的是一張香樟木四角長几,後面玄底雕龍的寶座上端正地坐著一個人。

「臣妹柔緲給皇兄請安。」

「臣展決拜見皇上。」

玉兮捷坐在上首,掃了一眼玉煙染,對展決說道:

「朕看公主平安歸來,展愛卿辛苦,先下去吧。」

「是,微臣告退。」展決乾脆起身,目光卻在玉煙染身上遲疑了一瞬。皇上不喜這位公主人盡皆知,展決有些替玉煙染擔憂。

他退出去后,許懷升也悄然帶著在殿內各處立著的宮人退下,大殿中寂靜得讓人感到壓抑。

玉煙染的衣袖裙擺鋪陳在周圍,像一把張開的扇子。她略微低著頭,恭謹謙遜地跪著,美麗而矜持。

玉兮捷默默打量這個妹妹,暗暗滿意於她如今的氣度。

良久,一道沉穩的聲音從上首傳來:「你要求回宮,可是想通了?」

果然!玉煙染心道,皇兄還是一如既往的直白,想來是懶得和她廢話。

「是,在宮外住了一年,想通了許多事。」

「你天生聰明,」玉兮捷的視線落在她面上,不錯過任何情緒,他微微眯起眼眸,問道:「回了宮,是想做什麼?」

玉煙染心說,既然這樣問了,就是知道她回來肯定不會什麼也不發生,什麼都放過。若是自己只一味說會回來侍奉太后,安分守己地過日子,會被皇兄鄙視的吧。

慢慢抬起頭,從容地對上玉兮捷審視的目光,眼神鎮定又鄭重,聲音清越卻落地有聲:「做公主,享身為公主的一切特權。」

玉兮捷心中震顫了一下。聰明人之間說話往往點到為止,他聽懂這是玉煙染對他的承諾,承諾他,她不會做出任何超出公主許可權的事情,不會威脅到他的皇位和統治。

玉煙染手上有能讓整個中原聞風喪膽的龍虎軍的軍符,當初就是為了這張軍符把她趕出了宮,現在她回來向自己投誠,玉兮捷權衡利弊,願意給她一次機會。

不是因為他憑著玉煙染三言兩語就相信她,而是因為他沒法就因為她手裡握著一張軍符就將她趕盡殺絕,那樣的話,不就變相承認了他對她有所忌憚甚至畏懼了么?他是帝王,他的自尊不允許。

玉煙染也是看出玉兮捷骨子裡驕傲的天性,才賭一把回宮來,她賭贏了。

玉兮捷緩了臉色,這個談判的結果兩人都很滿意,他的聲線放鬆了些,說道:「龍虎軍的軍符既然給了你,你就要用心收好,替朕收好。」

玉煙染既已承諾不會用龍虎軍打別的主意,那麼這張軍符留給她保命也未嘗不可,他是皇上,又是兄長,這點誠意他給得起。

「臣妹謹記皇兄教誨。」玉煙染再拜下去。

「行了,你折騰了幾天回來也累了,鍾靈宮還給你留著,退下吧。」玉兮捷看著這張尚還稚嫩,但已隱隱現出絕色的面容,心中有些厭煩,只想打發她出去。

「臣妹還要去向太后請安,臣妹告退。」從始至終,玉煙染都保持著不卑不亢的氣度,進退得宜。

退出大殿,一抬頭,弦月、雲夢和洞庭都站在遠處廊下焦急地等著,她莞爾一笑。

有了皇兄的信任和支持,才能在這宮裡過得更加安穩,不過這信任也不是白來的,歸根到底他們兄妹不過是彼此利用牽制罷了。

她想著皇兄的問話暗自好笑,得到皇兄的默許,她這一捲土重來,宮裡有些人肯定是要過得不痛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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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煙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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