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醍醐灌頂

雋瓊回神，重新看向眼前人，剛剛太過驚訝的緣故，她沒注意到，此時霍嬌的身上，竟也穿著一身亮堂堂的宮裝。

雋瓊鬆開了撫著霍嬌小臉的手，訥訥：「你們......」

霍嬌無奈的笑了笑，關上門把雋瓊拉回床榻邊坐下，把從沒進宮之前的事到現在都簡略的同她講了。

聽完之後雋瓊半晌回不過神，良久，她才嘆了句：「原是如此，我說你那時怎麼好說歹說都不肯爭寵，原是已經有了中意的人。」

霍嬌笑的淺淡，明明唇角勾起卻看不出絲毫笑意。

中意的人，這四個字既熟悉又遙遠，像是過了好多年般。

「不說這個了，姐姐為何想著要來出家為尼？」這是霍嬌一直想問的一個問題。

「在宮裡左右也不過是圍著寧壽宮的那一口枯井到老了，還不如來這寺廟，至少日子安穩，還能替昀灝燒香拜佛多求些福祉。」提起昀灝，雋瓊原本慘淡的臉上忽然浮起幾分滿意的笑。

「對了，昀灝呢？你來這裡昀灝去了哪裡？」霍嬌忽然想起每次去梅園時，那個只會粘著雋瓊嗷嗷大哭的小鬼。

「他啊，把他自己放在宮中我也不放心，雖然他帶著個魏姓，可是宮中居心叵測的人多了，我就把他一同帶到了這。」

聽見雋瓊這麼說，原本還有些釋然的霍嬌眉頭又擰了起來：「他才四歲就開始跟著住持吃齋念佛，姐姐，你為了安穩把他帶來這固然是好，但是昀灝遲早會長大成人，萬一他更喜歡外面的世界呢？」

「是我這個做母親的不中用，保護不了他，也給不了他一個可靠的成長環境。」雋瓊忽然幽幽嘆息了一句，她拾起剛剛丟在床榻上的那塊布匹，上面已經被縫製成了一個香囊的雛形。

一針一線密密集集。

霍嬌望著她良久，忽然開口：「跟我回去吧，姐姐。」

雋瓊拿著香囊的手抖了抖，驀然抬頭：「回哪？」

「皇宮。」霍嬌的語氣有些堅定，「去哪都好，我也可以在京郊購置一間房舍，就當從前在宮中時對姐姐多次幫襯的謝禮。」

霍嬌知道倘若自己說送房子給雋瓊，那依著她的性子是肯定不收的。

「我幫你不過是從了自己的內心，你不用談謝。」雖然話是這麼說，但是雋瓊眼睛里還是有著肉眼可以查覺的感動之色。「話說回來，我從第一次見你時，就覺得莫名熟悉，可是那熟悉感有又不清道不明的，不知從何處來。」

霍嬌心裡怦然一動，她定定地看著雋瓊，略微斟酌后才說：「倘若我說我就是卓錦玉，姐姐會信么？」

「什麼？」雋瓊猛然回頭，一雙靈氣的眸子緊緊的盯著霍嬌，看她臉上並沒有玩笑的神色，不由得打心裡琢磨起她剛才的話來。

良久，雋瓊心裡五味雜陳：「倘若是你說，我便信了。」

霍嬌笑了笑，「這個一開始連我自己都不信的，後來才發現，只有這一個解釋，才能說得清先前在宮中發生的所有怪事。」

雋瓊忽然握住了霍嬌的手，一字一句的仔細問道：「你真的是卓錦玉？」

「姐姐剛才不是都說信了，怎麼又......」霍嬌的聲音漸漸消失，因為她看見了雋瓊眼底那亮晶晶的淚意，她驚呼，「姐姐？」

「我沒事，就是太想她了。」雋瓊抬起袖子拭了拭眼角，說的風輕雲淡。

這讓霍嬌心裡更難受了，從前在昭陽宮時，雋瓊對卓錦玉的懷念之情她就一直看在眼裡，沒想到陰差陽錯的，她一直以來懷念的，不是別人，竟是自己！

「那你，知道你是誰后可有去找過黎妃？」雋瓊忽然想起了什麼般，眼睛里閃過幾分憂色，緊張的看著霍嬌。

「去找過一次，是告訴她魏楚陽離世的消息。」

「還問了什麼？」

「姐姐。」霍嬌望著反應有些激動的雋瓊，出聲喚了她一句，好讓她的情緒平靜些，而後才答道，「還問了她當初我是為何而死？」

雋瓊擰眉：「她說了什麼？」

「她說，」霍嬌思忖了一下，眼神不自覺往門口的方向掃了一眼，「她說我是因魏孝辭而死，是魏孝辭不想讓魏楚陽留下種，才對黎妃當時的孩子下了手，然後左右黎妃的孩子沒了，所以就順水推舟......」

雋瓊忽然冷聲開口打斷她：「你信？」

霍嬌一愣，有些不明白她說這句話的意思。

「你和她，當真是一模一樣，都是善良到了極點才會被人玩弄於股掌之間。」雋瓊搖了搖頭，看著霍嬌道，「剛剛我只是覺得奇怪你為何會是她，現在總算明白了，從我見你的第一眼起，就覺得熟悉，那時候腦子裡閃過了她，卻被我否定了，現在看來，是我錯了。」

霍嬌明白雋瓊口中的「她」正是指的卓錦玉。

「我不懂姐姐的意思。」

「總之黎妃的話，你不要信，上一世，就是因為她的花言巧語，你才會命喪在魏楚陽刀下，這一世你又要因為她的挑撥而讓自己整天活在猜忌之中？」

挑撥？

「可是黎妃有一事相求，我覺得她應該不會在從中使絆子才對。」

「錦玉，黎妃從來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她知道你沒死，那麼心裡除了恨，不會再有其他的。」雋瓊臉上滿是擔憂，「她算準了你會這麼想，才會出言挑撥，換句話講，倘若她說的是真的，當今皇上要害你，你還能完好無損到今天嗎？」

霍嬌的心驀地一沉，雋瓊的像是一束光亮，讓霍嬌徹底看清了一些什麼。

是啊，倘若魏孝辭對自己有殺心，自己可能死在了那圈套一樣的冷宮，死在了慎刑司，根本不用他出手，自己也早就去見閻王了。

可是魏孝辭反而處處幫襯著她，還帶她到西域去。

霍嬌深呼一口氣，自己彷彿一直活在夢裡，為什麼這麼淺顯易見的道理，自己卻困惑了這麼久。

「我知道了姐姐，我會重新思考這個問題的。」

見她還聽的進去，雋瓊臉上也浮起了幾分笑意，正欲說些什麼，廂房的門卻忽然被打開了，一聲稚嫩的童音忽的在房間中響起：「娘親，我看到了爹爹！」

兩人雙雙望向門口，只見一個袖珍版的雋瓊出現在了門口，他稚嫩的小臉上滿是喜色。

但是，在見到房間中的霍嬌時，他的小臉一僵，手也無處安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