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暢音閣約起來
只見魏孝辭一襲淡紫色長袍從假山後緩緩走出，他身後緊跟著一個怯頭怯腦的小太監，正不時往這邊瞟著。
霍嬌心沉了沉，方才莫不是被他聽到了，那他豈不是會覺得自己很囂張跋扈？霍嬌晃了晃腦袋，自己剛剛的聲音不大，應該不會被他聽到才是。
可是那一直探頭往這邊瞧的小太監，卻又讓霍嬌心生了幾分不詳的預感。
魏孝辭此刻手上拿著一沓類似奏摺的東西，從亭前經過，他薄唇緊抿，目光至始至終沒有落到亭中的霍嬌身上，也似乎沒有要留下來的意思。
這讓霍嬌更著急了，方才懟許容兒的氣勢頃刻間沒了，她皺眉看著馬上就要越走越遠的魏孝辭，「騰」地一下站起了身。
彥九望著剛正常下來又緊張兮兮的霍嬌，有些疑惑的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當看到魏孝辭的偉岸身影時，才恍然大悟。
這不就是小姐口中的那位七王爺？
彥九心裡也明白了幾分，不過看著魏孝辭並沒有要停留下來的意思，她也就放了心，可哪知這個想法一落地，餘光便瞧見身旁的霍嬌一個箭步沖了上去。
「嬌娘。」彥九望著為愛「奮不顧身」的霍嬌，感覺頭有點痛。
彥九雖然不懂兒女情長，但她只知道，霍嬌自入宮的那一刻起，她後半生的歸宿便只有皇上。
可是想起昨日皇上眼裡對霍嬌的厭棄之意，彥九心裡的憋屈感就不打一處來，想到這裡她看了看魏孝辭的身影，嗯，性子一看就比魏楚陽溫潤許多。
在彥九腦中天馬行空的這幾秒里，霍嬌早就竄到了魏孝辭跟前，她一把攔住魏孝辭的去路，匆匆叫道:「等一下。」
「貴人何事？」魏孝辭俊逸的面容在看到衝上來的霍嬌時忽然浮過幾分茫然。
霍嬌聽到他口中的「貴人」二字，不由得一愣，然後橫攔著他的手像泄了氣般垂了下來，搖了搖頭:「啊，沒事。」
魏孝辭微微點了點頭，他面如冠玉的臉龐上叫人瞧不出任何錶情，只是目光在霍嬌臉上掃了兩眼，然後挪開目光準備離開。
見他要走，霍嬌連忙脫口道:「我有事問你。」
「嗯？」魏孝辭眼中浮現幾分疑惑。
霍嬌不說話，扭頭看向魏孝辭身後的小太監。
魏孝辭一眼便了解了霍嬌的意思，於是側頭對後面的小太監道:「你先去前面等我。」
小太監聽到后，看了看魏孝辭又看了看霍嬌，趕忙點了點頭，「是。」恭敬地去了前面侯著了。
見小太監走遠了，霍嬌也沒有墨跡，直接開門見山的問了出來:「上次，是不是你讓慎刑司的人放的彥九？」
說完霍嬌用餘光掃了一眼尚在亭中的彥九。
「只是差人往裡頭捎了句話。」魏孝辭並沒有否認。
這是在霍嬌意料之內的，不然當時彥九因翻越禁地，而進了那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怎麼可能會毫髮無損的走出來？
想到這裡霍嬌有些感激的看著魏孝辭，猶豫著問道:「你……為什麼要幫我？」
這句話從那日他從冷宮把她救出來時霍嬌便想問了，只是那時候因為和魏孝辭來了個「近距離接觸」的緣故，讓霍嬌直到回宮腦子都是空白的，便一直思來想去到了今天。
魏孝辭聽了霍嬌的話並沒有立刻回答，而是眸光清離的看著霍嬌，他眼中似有萬千情愫也好像空空如也，讓霍嬌對上眼的那一瞬間便深深地陷了進去。
這種感覺，像是又回到了那日在擂台上，她在台上跳，他在台下遠遠看，雖然中間隔著熙熙攘攘的人群，但霍嬌還是一眼便捕捉到了他的目光。
像是冥冥之中有註定似的。
註定他們相遇，霍嬌著迷，然後近在咫尺，中間卻隔了一道不可攀越的鴻溝高牆。
霍嬌心裡越想越苦澀。
「有些事情不需要理由。」像是發現了她眼中的落寞似的，魏孝辭的話並沒有方才那麼疏離了，但聽著也是冷冷淡淡的。
「七王爺，皇上還在等著您呢。」站在遠處的小太監忽然朝著這邊焦急的叫了一句。
魏孝辭顯然聽到了，但他卻不像剛才那般急著走，而是盯著霍嬌抿了抿唇，以極低的聲音說了句:「剛剛做的很好。」
霍嬌腦袋猛一抽，剛剛的話果然被他聽到了，他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兇悍又跋扈的人？霍嬌腦中頓時炸開了花，正想著如何解釋一下的時候，她的餘光看見一旁轉身離去的魏孝辭，忽然又想起什麼般:「對了……」
彷彿知道她會叫住他，魏孝辭邊走邊抬了抬手，頭也不回的道:「今晚宮門落之前，去暢音閣等我。」
旁邊的小太監僅是低垂著頭，該聽的不該聽的他都一概不聽。
待到人走遠了，霍嬌才若有所思的走回到亭中。
彥九立馬迎了上來，剛剛的對話她都聽在了心裡，比起知道了曾救過自己的人是他，彥九更擔心霍嬌，看著此時臉上既有落寞也有驚喜的霍嬌，急切地問道:「嬌娘，雖然他救過我一次，但是你為什麼……」
為什麼對他這麼毫無保留嗎？
霍嬌好像明白彥九想要問的，她背過身去，手指絞著帕子，自己也含糊不清:「我也不知道。」
回憶起這些點點滴滴，雖然很多都是自己腦補的，但霍嬌還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擂台見他那次，不像初見，倒像是故人重逢。」
「什麼？」彥九聽得皺起了眉，她現在越來越捉摸不透眼前的人了，總覺得進了宮后，霍嬌就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有時候說的話做的事讓彥九都覺得陌生。
「跟你說不清楚。」霍嬌胡亂的擺了擺手，她轉過身來，不打算再與彥九說這些了。
彥九嘟起嘴:「雖然彥九沒有心上人，但沒吃過豬肉還能沒見過豬跑嘛，我聽府中的翠兒說過，愛情這個東西，總是莫名其妙的，就像……」
她突然拉長了音，然後看著霍嬌羞的通紅的臉頰，「噗」地笑道:「就像您現在一樣。」
霍嬌自己還沒反應過來，只是聽了彥九的話有些莫名其妙，又見她笑嘻嘻的盯著自己的臉瞧，才意識到不知道什麼時候自己的臉開始發燙了，霍嬌更羞了，她瞪了彥九一眼，然後扭頭便回宮了。
彥九連忙在後面憋著笑追。
到了晚上，吃完了晚膳后，霍嬌看著收拾著碗碟的張嬤嬤，不經意地問道:「嬤嬤，幾晌關城門？」
張嬤嬤手上的動作緩了緩，意識到霍嬌指的是什麼后，才道:「約摸著過一會，等巡夜的侍衛出動后，便關了。」
霍嬌點了點頭，她摸著吃的飽飽的肚子，目光在房間里來回掃著。
等張嬤嬤一走，彥九便躡手躡腳的推開房門走了進來，她手上抱著疊的整齊的一沓衣服，嘴角噙著一抹笑，看向癱在椅子上的霍嬌:「奴婢剛給您挑了套衣服，一會您就穿這個去。」
「去幹嘛？」霍嬌挑眉，明知故問道。
「您說幹嘛。」彥九白著眼嗔了一句，不過說完后她又笑嘻嘻的湊了上來，「這身衣服還是在宮外是老爺托京中一出名的裁縫給做的，料子是薄如蟬翼的雲錦，您穿上那就是妥妥的仙女下凡。」
「你不是不讓我想亂七八糟的嗎？怎麼如今又串掇起我來了。」霍嬌剝了個橘子，掃了一眼彥九，淡淡的問道。
彥九聽完放下了衣服，然後轉過身似乎是組織了一下語言，才真誠的開口道:「因為不管怎麼樣，在彥九心裡小姐開心幸福最重要。」
她瞥了門口一眼，見門關的緊實，才繼續道:「昨日皇上在這裡，彥九雖愚笨但也瞧出了皇上並不喜歡您，也不是真心待您，甚至……」
彥九說到這裡，忽然頓了一頓，有些心疼的看了看霍嬌。
橘子有些酸，讓霍嬌微微皺了一下眉:「我知道了。」
昨日魏楚陽的話音，與他眼底的厭棄，現在回想起來彷彿還歷歷在目，這讓霍嬌更加堅定了自己的想法:昭陽宮，一定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