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質問
只見霍嬌走到花叢下面,俯下身子撥開了枝葉,看到了掩藏在後面的幾盆盆栽。
霍嬌的心顫了顫,又是這樣,每次夢境都像是回憶般真實。
曾經有幾個瞬間,霍嬌想逃離這裡,這裡的未知太多了,讓霍嬌時時都有一種危險感。
可是她今時不同往日,她無依無靠,靠逃避又能躲得過什麼呢。
霍嬌走上前,捧起了帶有泥漬的花盆,看得出來它是飽受了風吹日晒,盆裡面的泥土也已經微微開裂。
不遠處的嬤嬤看到霍嬌手裡捧著的東西,眼神變了變,她張了張嘴想說些什麼,可是看霍嬌一副不為所動的樣子便把話咽了回去。
霍嬌想起了昨日的夢境,那人與雋瓊因為這盆花而交談甚歡的場景逐漸浮現在她的眼前,霍嬌的手指緊緊抱著花盆,抿唇思忖著什麼。
良久,她喚來身後不遠處的彥九,把花盆遞給她:「找兩個宮女把花叢後面的這幾盆花給擦一擦。」
彥九接過點了點頭,隨即喚來了昭陽宮裡的幾個宮女,拿著抹布仔細將花盆擦拭了出來。
霍嬌就坐在一旁,看著重新煥發光彩的瓷盆,心裡的好奇之意更強了。
是不是那個死去的女人,心愿未了,才給自己託了昨夜裡的夢?這麼想的話,那麼自己第一次見到雋瓊時,那莫名的親切感也有了解釋。
「娘娘,已經擦拭好了,要擺到前殿去嗎?」彥九放下手中的抹布,問道。
旁邊有一個機靈的宮女不知從何處取來了水瓢,輕手輕腳的澆在了有些乾涸的花盆裡。
霍嬌看著她:「你叫什麼?」
那丫頭一聽霍嬌問的是自己,連忙跪下恭敬道:「奴婢名冬青。」
平時霍嬌基本沒有管過昭陽宮裡的宮人,所以大多數都還面生,更叫不上名來。
「好,把這幾盆花收拾一下,再叫外面的兩個小太監,你們一起把話送到梅園去。」
霍嬌打量著冬青吩咐道。
「娘娘不可。」一直沉默的張嬤嬤忽然出聲,她望著霍嬌,鄭重道,「先昭陽宮的東西,娘娘隨意轉贈,奴婢覺得這樣不妥當。」
張嬤嬤說話向來直,而霍嬌敬重她是宮裡的老人,大多數時候都會聽她的,但是這次,卻沒有照辦。
她轉過身,對著張嬤嬤,淡淡道:「張嬤嬤,這事我自有分寸。」
彥九看著欲言又止的張嬤嬤,她覺得霍嬌是為了答謝雋瓊的贈茶之恩,所以才挑幾盆花去。
可是,為什麼不去花房挑選呢?
彥九心裡有疑惑卻是不敢問出來,看著兩人沒有說話。
此刻霍嬌的心裡已經隱約著摸清了一些,她覺得她日夜夢起那個死去的嬪妃,是因為她有心愿未了,才會以這樣一個方式提醒她。
在霍府的時候霍嬌是不信這些鬼神之說的,可是自入宮以後,她竟夢到了那個女人死去時的場景,並且這些都在魏孝辭口中得到了證實。
這些都沒有辦法解釋,霍嬌只能選擇相信。
晌午的日頭和煦而不燥熱,兩個太監和宮女將花送去后,霍嬌便讓人搬了個椅子坐在殿前曬著暖陽。
身上暖洋洋的,不一會,霍嬌便有了幾分困意。
看著她昏昏欲睡的模樣,彥九上前低聲問道:「嬌娘,去殿里歇著吧。」
雖然霍嬌並沒有說些什麼,但彥九總覺得她累極了。
霍嬌搖了搖頭,微合的眼眸又睜開來,她抬頭看著彥九有些出神:「你說,世界上有鬼神嗎?」
她的眼明明是看著彥九,可是眼神卻有些空洞,彷彿在看縹緲的虛空,這讓彥九覺得眼前的霍嬌變得有些陌生。
「嬌娘,世界上沒有鬼魂,就算有也是人們幻想出來的罷了。」彥九嘴上扯起一抹笑容,口是心非道。
就在昨夜她也是這麼認為,可是到了霍嬌跟前卻不由自主的改了口。
霍嬌望著笑的有些勉強的彥九,沒有再問下去,她與彥九在一起那麼多年,她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霍嬌一眼便能瞧出來。
日光忽然暗了下去,霍嬌抬眼一看原來是一塊浮雲飄過,嚴嚴實實的給遮住了太陽。
霍嬌起身伸了個懶腰,她剛想轉身回店裡,後邊卻響起了零碎的腳步聲。
霍嬌停下腳步望去,只見一行陌生的宮女太監急匆匆的湧進了昭陽宮,在殿前站成了兩列。
霍嬌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出搞的有些莫名其妙,她乾脆轉過身來,望著朱漆宮門,緊接著,她便得到了答案。
只見,黎妃搭著奴婢的手緩緩邁過門檻走了進來,她紅唇微勾,面上卻冷的如臘月寒風般,身前身後都簇擁著成群的宮女太監,這儼然是一副來興師問罪的模樣。
霍嬌按捺著滿心疑惑,屈膝請安:「妾給娘娘請安。」
從後院回來便有些發悶的張嬤嬤此時也聽見了外頭這陣勢,忙從殿里走了出來,看到黎妃后忙跪下請安。
霍嬌抬頭看了這排面,眨了眨眼問道:「不知娘娘這是?」
黎妃並沒有叫霍嬌起身,她搭著奴婢的手徐徐的走來,描著濃妝的丹鳳眼斜斜的睨著霍嬌,先是冷哼一聲,而後才開口:「這話本宮倒是想問你,不知霍貴人哪來的權利,膽敢挪動昭陽宮的東西?」
她話音剛落,原本霍嬌遣去給雋瓊送東西的那幾個太監宮女便低垂著頭從人堆後面走上前來,他們各自的手裡還抱著那盆花。
霍嬌的腿屈的有些酸意,她直了直身子:「一盆花草罷了,娘娘何必動怒。」
她嘴上雖是這麼說,但心底卻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看黎妃這架勢,莫不是這幾盆花有什麼來頭?
看霍嬌一副茫然的樣子,黎妃不禁想起那日在重陽殿,她把紗巾拋給皇上時的那副狐媚相,心裡頓時來了氣。
「何必動怒?」黎妃挑眉,她拿下了搭在婢女胳膊上的手,走到霍嬌跟前,把剛直了直身子的霍嬌又給按了下去,聽著她膝蓋磕在地上的一聲悶響,黎妃冷笑道,「皇上曾下令這些東西不許再出現在宮中,霍貴人看來當真是不知道規矩,不僅把它們找出來,還要轉送給他人。」
說到最後黎妃臉上的冷笑也沒了,取而代之的是蔑視與不屑,她抬高了聲音,諷道:「你可當真是好大的膽子!」
果然是那盆花的端倪,霍嬌垂了垂頭,迅速使自己冷靜下來。
「不知者無罪,妾入宮不久,並不知皇上曾下令的事情。」霍嬌頓了頓,又面色平靜地道,「奴婢只是覺得這幾盆花頗是好看,想讓宮人拿去花房修剪一下而已,至於娘娘口中的『轉送給他人』,妾並不知這是什麼意思。」
「不知道是什麼意思?」黎妃彷彿聽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情,她微微俯了俯身子,睜大了眼睛盯著霍嬌的臉,「若不是親耳聽到,本宮還真是不敢相信這話是從霍貴人口中說出。」
她說完便斜了後面抱著花盆的一個小太監一眼:「把你方才的話原原本本再說一遍。」
霍嬌的心猛的一涼,原來她在路上便已經審問了清楚,剛剛不過是在套自己的話。
被指到的那個小太監哆哆嗦嗦的把花盆放在地上,然後跪下,沖著霍嬌叩了一個頭,才直起身子艱難道:「娘娘說,要把這花送去梅園的雋小儀那裡。」
黎妃緩緩的坐在了霍嬌方才坐著的椅子上,她懶怠地眯起眸子瞥了霍嬌一眼:「聽到了沒,霍貴人?」
霍嬌只是跪在地上,她心知現在說什麼都是徒勞了,黎妃這樣氣勢洶洶的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見霍嬌不說話,黎妃忽然一反常態的嘆息了一聲,她搖著頭望著跪在地上的霍嬌:「你不說話便只當你認了,既然霍貴人這麼不懂規矩,那麼今天本宮就告訴你,什麼叫做規矩。」
「來人。」黎妃冷冷的叫了一聲,隨即便有兩個個太監拿著幾個小竹棍走了上來。
這是上刑?
霍嬌腦中下意識的閃過這個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