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黎妃的問候
夜裡，昭陽宮偏殿。
一日不見魏孝辭，霍嬌心裡有點痒痒的，臨睡前望著那簪子發了好一會怔。
她總有一種直覺，這根莫名其妙出現在自己身上的簪子，就是魏孝辭所贈的。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樣的想法，霍嬌自己也說不清道不明的。
「嬌娘，今天你也聽說了，皇上明天就要回宮了，現在宮裡的小道消息也鋪天蓋地的這樣傳，估摸著應該是準的了，」彥九看霍嬌在倚在塌上發獃，於是走過來一邊拉下紗帳一邊叮囑，「今日就早點休息吧。」
霍嬌應了應，又重新把簪子放回方枕下。
也許因為這一天操心又費神的緣故，霍嬌躺下沒多會便睡著了。
亦真亦幻，夢境再次定格在皇宮，只不過與上次大不相同，這次出現在夢裡的，不再是那慘死的嬪妃，而是一個熟悉的偉岸身影。
魏孝辭——霍嬌僅一眼便認了出來。
在夢裡自己的身影飄忽不定，魏孝辭的身影也不算清晰，但仍能準確的看到他站在一扇朱漆宮門前，駐足觀望，一動不動。
宮門上面，赫然寫著「昭陽宮」三個大字。
霍嬌心一沉，他為什麼會站在這裡？難道魏孝辭與昭陽宮有什麼關聯？
種種疑惑在霍嬌心頭升起，正當她打算走上前時，魏孝辭的身影卻如煙霧般消失了。
次日，霍嬌情緒低沉的用著午膳，聽著彥九如連珠炮似的吐槽那幾個洒掃院子的宮女幹活粗心大意。
她現在仍然在困惑昨日的夢境，總覺得這幾日的夢有些太過奇怪。
忽然彥九話鋒一轉，「對了嬌娘，今天上午長樂宮的黎妃娘娘往我們宮裡送來了一些綢緞與玉器，您要過一下目嗎？」
「擱庫房去吧。」霍嬌看了彥九一眼，微微蹙起了眉頭，「他們什麼時候回來的，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聽張嬤嬤說是今日清晨便抵達了京城，舟車勞頓，皇上已在養心殿歇下了，估計嬪妃此刻都想著接下來怎麼巴結皇上，就沒了動作，宮裡反而風平浪靜了起來。」這幾日彥九一直聽著張嬤嬤說教，所以分析起問題來也是一套一套的了。
這讓霍嬌不知道是應該感到欣慰還是陌生。
「有些道理。」霍嬌若有所思的點點頭，不置可否，黎妃一來就給昭陽宮裡送來東西，不知是表示的慰問還是先來的一個下馬威。
「對了，那來送賞賜的小太監還說，明日皇上在重陽殿設宴，讓您到時務必參加。」彥九的眼睛亮晶晶的，在她的意識里皇上才是霍嬌後半生的依託，所以她無比重視明日的宴會。
「皇上設宴？」霍嬌挑眉，按理說應該是太後設宴為皇上接風洗塵才是，怎麼成了皇上親自設宴，難不成…
霍嬌淺淺笑了笑:「看來皇上確實挺有心黎妃。」
但是話說回來霍嬌對皇上這個人卻不是很了解，只知道自己的父親霍荻和幾個叔叔是輔佐皇上老爹上位的元勛。
至於皇帝的性格或其他，確實鮮少聽聞。
夜裡，彥九特地端來白日里從內務府要來的鮮花瓣，給霍嬌泡了個足足有半個鐘頭的玫瑰花浴。
對於彥九突如其來的殷勤，霍嬌有些感到無奈。
而彥九卻振振有詞:「要想在宮裡站穩腳跟，一定要抱緊皇上的大腿，明天就是個很好的機會，你看杜嬪那盛氣凌人的樣子，還不全憑位分比您高。」
說道杜嬪彥九便有些來氣，她噘著嘴，神情頗有不滿:「可是不論相貌還是家世，您都能甩她幾條街。」
不待彥九繼續說，霍嬌便「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皇上的大腿哪有這麼容易抱，再說黎妃正值盛寵，在這個風頭上爭寵，你以後跟著我還想不想過好日子了。」
「哪有，我看黎妃娘娘人挺好的，」彥九的眼睛依舊亮晶晶的，「方才我清點了一下那些賞賜，黎妃出手可真是闊綽！」
說完彥九便要去櫃中翻找自己登記的賬目。
霍嬌搖了搖頭，看來彥九並沒有因為那些賞賜產生威脅感。
黎妃若是個善茬，恐怕難有今日的這般榮寵。
恰好在這個時候，張嬤嬤端著厚厚一沓衣服走了進來。
「老奴給您拿來了幾件預備著明日穿的新衣服，您瞧瞧哪件順眼？」張嬤嬤厚厚的褶皺下盈著幾分笑意。
霍嬌穿著中衣坐在塌上遠遠的掃了一眼那幾件衣服，並不准備起身去挑，在她心裡是不願意參加明日的晚宴的，更別說去勾搭皇上。
「先放在那裡吧，明日我再瞧瞧。」霍嬌伸手打了個哈欠，昨夜裡又做了那個奇怪的夢，使得一夜睡得都不安穩。
她的話音剛落，彥九便疾步走了過去，「我來幫你挑，人靠衣裝馬靠鞍，一身形容怎麼能馬虎？」
「這件玫紅色的不錯，」彥九拈起一件蜀錦吳綾長裙，面露驚喜地說，「嬌娘皮相白皙，這個顏色襯的嬌艷。」
「未免太過張揚……」張嬤嬤欲言又止，「娘娘方入宮，低調一些總歸是好。」
「那……」彥九往下翻了翻，「這件煙綠羅裙怎麼樣？再配上嫁妝里的那串西海珠鏈……」
「這個菖蒲色的廣袖裙也不錯，上面繡的海棠鮮活鮮活的。」彥九見一個愛一個，捧著這一件件嶄新的衣服止不住的感嘆。
「娘娘您中意哪件？」張嬤嬤望向了呵欠連連的霍嬌，心生疑惑，自家小主為何每天都這樣早睡晚起，還整天懨懨的。
「都可以，」霍嬌不想挑，甚至目光都沒往衣服上放，聽著彥九方才的話，敷衍開口，「這海棠繡的不錯，就這個吧。」
次日的衣服解決了，彥九便沒再纏著霍嬌，扯下帘子由她睡了。
一夜無夢，也許皇帝回宮的緣故，太后忽的就開始體恤嬪妃，大氣的免了這幾日的請安，於是霍嬌又是一覺睡到自然醒。
張嬤嬤一早便指使著洒掃院落的幾個宮女幹活去了，也許因為霍嬌平日里不怎麼管他們，或者奴婢性子隨主的緣故，這幾個宮女都出了奇的懶。
而恰好張嬤嬤又算得上是宮裡的老人，從前朝時便在昭陽宮伺候著，不僅自己處事緊身，對下人的要求也極其嚴格，最見不慣這些人鬆懈懶惰。
午時霍嬌迷迷瞪瞪的起來吃午膳，在這期間彥九一直像打了雞血一般在左右團團轉。
「你要是沒事就出去。」霍嬌一邊夾菜一邊淡淡開口，目光從始至終沒放在彥九身上，可餘光仍是瞥見不停在旁邊晃啊晃的身影。
霍嬌有些煩躁，也許是因為剛睡醒的緣故，她的領口隨意的微敞著，露出來胸前的一片白皙，無端添了幾分慵意。
這句話果然鎮住了彥九，讓她難得安生了一下午。
傍晚，張嬤嬤來霍嬌房裡替她打點妝容，描眉畫角點紅唇，再配上那菖蒲色的廣袖海棠裙，霍嬌整個人宛如從畫中走出來的。
彥九兩眼放著光，笑道:「嬌娘真好看。」
「少貧了。」霍嬌看著鏡中的自己，既熟悉又陌生。
如果能偶遇到魏孝辭多好。
又收拾了些會，在彥九的催促下，天色剛暗三人便出了宮門。
偌大的宮道人影寥寥，張嬤嬤一邊攙著霍嬌一邊低聲囑咐:「娘娘，這兩年皇上性子變得有些古怪，過會到了務必記得謹言慎行。」
「嬤嬤放心。」這個皇宮簡直就是「奇怪」的結合體，挨宮有禁忌，連皇帝都不正常。
霍嬌有些感嘆，從某種程度上可以說這次是第一次去見自己的夫君吧，十五年不曾謀面，僅憑一道聖旨便決定了自己的後半生，這可能就是生在官宦家的無奈吧。
此刻的重陽殿燈火通明，殿四角燃著熏香，金鑾寶座高高在上，正對著殿門，繡花長毯從高座一直鋪卷到殿門，在其側各有兩列雕花長桌依次擺下，每個桌上都擺放著幾個高腳銀盤，裡面盛著各式各樣的糕點。
富麗堂皇的氣息席捲而來，彥九低聲讚歎了一句，原以為將軍府就足夠氣派，如今一看果然不能和皇家相比。
此時殿中的人已不少，除了垂立在幾個角落的丫鬟以外，還有一些早到的嬪妃，正成群的坐在椅上談笑嫣然。
霍嬌尋了一處稍偏的位置坐下了，不是她不喜歡熱鬧，而是不喜歡宮裡的這些人。
丫鬟過來上茶時，她也只是微微笑了笑。
剛坐下不久，便偏見門口處有一個熟悉的人影走了進來。
霍嬌一喜，起身相迎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