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告訴你一件事有大旗不扯純屬浪費（5）
金丹陽把身體埋進了湯池，任憑身體放空漂浮在水裡，這樣真實的窒息感，比起那些動不動就要跑出來，不經她允許就隨意折磨她的情緒，還是這樣真實的感覺讓她心安，或者，現在最讓她心安。
申鳳兒穿過迴廊，在蓮子廳外停了下來，躊躇了很久，不知道該不該進去，梨花看她實在是下不定決心，就說道：「夫人，要不，奴婢去看看吧。」
「你也覺得我現在進去，不合適吧？」申鳳兒嘆了口氣，「怎麼好不容易回家了，反而要小心翼翼的呢？我就是想看看她好不好，要是沒事，我也就放心了，可我這要是貿然進去，該說什麼呢？現在的狀況，怕是說什麼都會惹她難過吧？她要是又魔怔了可怎麼辦？」
梨花把申鳳兒手裡的那一碗蛋羹放到自己手裡，說道：「夫人，郡主可不會因為這麼點小事就失意難過，您還是聽世子爺一句勸，這些話啊，就別說了，您要是實在擔心，奴婢進去看看，您該早些回去才好，小小姐身邊只有丫頭可不行。」
「也對，我總記掛著丹陽，倒是把雲溪給忘了，那你進去看看，可千萬別亂說話啊，要是她心情實在不好，你就出來。」
梨花淺笑，「夫人，奴婢知道了，您一個人回去行嗎？要不奴婢先送你回去再來？」
「你當我不認識路啊！」申鳳兒笑道。
夜深人靜，唯有雨聲細碎，所以小馬的腳步聲格外的明顯，申鳳兒隨著梨花的視線看了過去，這麼晚了，會是誰來？
小馬提著木盒疾步而來，看到有人站在蓮子廳外，先是吃了一驚，而後看清是誰，笑著小跑了過去，「夫人。」
申鳳兒看了看他手裡的東西，轉而想到：「侯爺不是有事要忙嗎？不會到現在都還沒有出府吧？」
「是呢，夫人英明，侯爺放心不下郡主，就一直在等郡主回來，現在正和林掌柜在書房說話呢。聽林掌柜說郡主並沒有休息，讓奴才送些夜宵來。」
申鳳兒輕笑，「真是想到一塊兒了，我也是專門來送蛋羹的，正好，你也別進去了，咱們都別進去，先讓梨花去看看情況吧。」
小馬應聲，把木盒交給梨花，看了看周圍，說道：「怎麼不見薔薇呢？」
梨花看著燃燈的屋子，說道：「在裡頭吧。」
申鳳兒蹙眉，說道：「這麼大的一個院子，竟然是只有一個丫頭，那些跟著去王家的下仆都哪兒去了？」
小馬低頭回到：「夫人有所不知，郡主雖然沒有吩咐，可世子爺卻說，郡主回了侯府一定不想再看見那些人，就把他們都發賣了。」
「這不是胡鬧嗎？眼下該用誰去！」申鳳兒想了想，對梨花說道：「你今夜就別回來了，薔薇要是忙不過來，你還能看著點兒。」
「是，那奴婢就進去了啊。」梨花福身，拿著東西進了拱門，申鳳兒還是不放心的等了一會兒，知道屋裡的燭火被梨花吹熄了幾盞之後，才讓小馬跟著離開了。
梨花把屋子裡大多數的燭火都吹滅了，這才進了隔間，穿過一條長廊，便是後頭的湯池，長廊和湯池相連，修建在一處山體的夾縫之中，初夏的季節，滿是吐出芳馨的嫩芽和花苞，欣欣向榮生機盎然，她撩開珠簾，越過屏風，看了一圈，卻發現，除了繚繞的霧氣，竟是半個人影都沒有，她心中咯噔一下，放下了手裡的東西，圍著湯池急切的喊著：「郡主！郡主！」可是沒有人回答她，她不安的吸了口氣，再次喊道：「薔薇你在嗎？我是梨花，侯爺和夫人叫我來看看郡主！」
「唔。。。」一聲輕嚀傳出，梨花的心瞬間調到了半空，她三兩步跨上台階，朝著傳出聲音的那處死角走去，當看到一個聲音半趴在湯池邊兒上的時候，鬆了口氣，拿起了衣架上的浴巾，披在了她身上。
「郡主，現在這池子正是熱的時候，下回可千萬別泡這麼久了。」梨花扶起半暈的金丹陽，把她放到了一邊兒的矮塌上，拿起乾淨的手巾替她擦起頭髮來。
金丹陽頭疼欲裂，半睜著眼睛看是梨花，牽扯出一個笑容，說道:「好梨花。」
梨花濕了眼眶，問道：「薔薇呢？又去貪玩了吧？怎麼把郡主一個人留在這兒？還有紅姑呢？果然是離了侯府，都愈發沒規矩了。」
「要她們做什麼？有你就夠了啊。」金丹陽看著梨花熟悉的面龐，含笑的眉眼，接著說道：「紅姑有事，並沒有跟我一道回來，薔薇嘛，我讓她休息去了，明天也放她一天假，算是這幾日對她的補償。」
梨花動作麻利的把擦乾的頭髮挽成了髮髻，而後拿了乾淨的裡衣來，說道：「薔薇可真是好命，還能讓郡主放一天的假，郡主身邊本來就沒多少伺候的人，眼看她走了，郡主怎麼辦？」
金丹陽拉著梨花的手，說道：「所以我正打算呢，明天去求求嫂子，把你借我一天可好？」
梨花鬆開她的手，把裡衣的帶子打了個結，笑道：「奴婢才不來呢，整個蓮子廳就奴婢一個人，郡主可不得使勁使喚奴婢？奴婢還是在夫人身邊得清閑好。」
金丹陽轉了個圈，即便是已為人母，她還是如同未出嫁之前一般，像個少女，身體纖細，花容月貌，她笑道：「幾年不見，連梨花都知道躲懶了？」
梨花卻突然抓住了她的手，掀開她的衣領，那一處有一滴淡淡的紅漬，像是血的顏色，她仔細看了看，卻發現那一處肌膚沒有破皮。
「怎麼了？」金丹陽也看了過去。
「哦，沒什麼，看來這裡衣沒有漿洗乾淨，還有些污漬在上頭呢，哎，薔薇做事真是越來越讓人操心了。」
「年紀不大，說話老氣橫秋的。」
「再小也比郡主年長！」梨花嘟嘴，笑了。
「我嫂子讓你來看我？怕我想不開尋死嗎？」金丹陽拉著她坐了下來，這樣的場景，在她少女的時候，經常會有，她不開心了，總是梨花來勸解，她開心了，也有梨花同她一起分享，有一個這樣超越身份的，知她懂她的好友，金丹陽很滿足。
「夫人當然會這麼想了，郡主也不想想以前乾的好事！不過這次不止夫人，連侯爺也吩咐了小馬來看你呢，他們呀，怕自己過來惹你難過。」梨花指了指那個木盒和那個瓷盅，「蛋羹是夫人為你做的，那個木盒裡頭，是侯爺吩咐人準備的夜宵，你今天可用過飯了？」
金丹陽搖頭，「我吃不下，肚子里漲漲的，都要撐爆了。」
梨花起身，走到了桌旁，打開木盒一看，裡頭竟是一道紅豆圓子，便苦笑道：「看來侯爺這份好心，郡主怕是要辜負了。」
金丹陽也過去看了一眼，說道：「我最不愛吃豆子了。」
梨花蓋上了木盒，打開了瓷盅的蓋子，把勺子交到金丹陽手裡，說道：「那就吃些夫人準備的，反正你是不能餓著你自己。」
金丹陽拿著勺子，眼睛卻動也不動看著那橙黃的蛋羹，上頭放了幾顆瓜子仁，還有一根蜜餞，她的喜好，還是嫂子最清楚，這蛋羹，一定要是甜的她才會吃。
「你若是再想小小姐，那奴婢只能告訴你，她什麼也不懂，晚飯時，侯爺和夫人，還有世子爺，都給了些寶石當玩具，小小姐吃了飯之後又玩了好一會兒才睡的。你不用擔心，若是你在想王家的事，那便是和你自己過不去。奴婢可不會心疼你。」
看到她總算張開了嘴，梨花接著說道：「奴婢真不知道郡主吃哪門子的氣，該生氣的，明明就是王家那些人才對，郡主這麼好，他們都不知道好好捧著敬著，竟然還要自找死路！」
「你怎麼就不說說我呢？明明，我也有錯在先啊。」
梨花輕嘆道：「你的錯？是多大的錯？你不過就是喜歡他嘛，他不喜歡你，大可以不回應你，幹嘛還非要上門提親，既然決定了娶你，就該好好對你！郡主的性子在進了王家之後改了多少，他們難道不知道嗎？如此安分守禮為他們著想，他們竟然還要逼迫郡主犯錯？即便剛開始是郡主任性，可到最後，卻是他們一錯再錯，到了不可原諒的地步！」
金丹陽的眼睛酸酸的，那甜甜的蛋羹吃到嘴裡，竟然多了些苦味，「梨花，我好像認錯人了。雖然我也不知道哪裡錯了，從一開始，便是我在執著，我才是那個犯了大錯的人。」
梨花不說話了，把視線從金丹陽的臉上移到了窗外。有些事，非要經歷過，才知真假。「郡主不問，你一直想找的人是誰？」
金丹陽苦笑，「不想。」
梨花鬆了口氣，說道：「不想就對了，奴婢真的害怕郡主一覺醒來，又要去追尋答案了。」
「恩，我不想了，其實，他早就回絕了我，是我一直不相信罷了。」
梨花把她擁到懷裡，輕聲說道：「郡主，在奴婢看來，這都是他的損失，這天下，能像郡主一樣，全心全意付出，還不求回報的傻瓜，能有幾個呢？他錯過這一個，可就再遇不到了。」
金丹陽把頭埋進了梨花的身體，嗚咽的哭起來，從前，她心有不甘的時候少，對於結果，她異常的看重近乎於偏執，可命運總是在迴轉，被她偏執過的軌跡，繞了一圈又一圈，還是脫離了她的掌控，她失去的，只有那段讓人心碎的感情嗎？她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