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正想裝個深沉卻被意外打斷(3)
申鳳兒在去蓮子廳的路上,拐了彎順便去大廚房拿了些剛做好的奶黃包,這裡頭的羊奶,是帝朝城的獨一份,原因無他,這種牲畜並不能給農家帶來什麼實質性的收入,所以並沒有人圈養,而金陵侯府的這一頭模樣,是鮑梓的爹當年從俞下六部回來時,抱回來的小羊仔。
她總是愛自己拿著這些東西,不假於他人之手傳遞出去的關心,對她而言,才是真的關心,看到梨花,回頭問到,「梨花,丹陽真的沒事了?」
「沒事,奴婢昨夜守了郡主一整晚,她睡得很好,奴婢離開的時候,也還沒醒,奴婢讓小茶去伺候了,夫人放心,郡主不是那種會傷感的人,就算不高興,哭一哭也就過去了。」
申鳳兒看著金丹陽長大,怎麼會不知道這小姑子那副滿不在乎的樣子是唬人的呢?絕大部分的時候她樂觀積極,可小部分的時候,就比如現在,一旦鑽入一個死胡同,是決計不會那樣就輕易出來的,「那怎麼我這心裡還是不安呢?」
「長嫂如母,夫人把郡主當自己的孩子一樣看待,就怕她受委屈,這麼大的事情,自然是憂心了,不過夫人,有些話,真的真的不要要當著郡主的面再說了,這件事,就過去吧,咱們不提,等過段時間,也就慢慢淡了,現在最主要的事情,是給郡主找點別的事兒干,把她的注意力分散出來。」梨花是真的希望這件事快些過去,她不在乎外頭那些謠言如何指責或者如何偏袒,她只在意金丹陽,這個傻丫頭,心那麼重,誰都猜不到她心裡的想法。
「你對她的事兒,總比我看的清,她若是走不出來,就算毀在這兒了,既然要把這一頁翻過去,就該徹底說清楚,不然她不知道有這麼一回事,還總是誤會老侯爺和她哥哥呢!」梨花點頭,又聽她接著問到:「外頭來的人是誰,你可問清了?」方才出門時,大門兒的小廝來回稟,有人要找世子爺,她擔心是什麼麻煩事,還是先讓梨花出去問了問。
「是老侯爺差遣人送回來的蔬果,奴婢讓阿康先守著,讓大門兒的給世子爺送信去了,夫人放心。」
提起老侯爺,申鳳兒又是一段長吁短嘆,「走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是捨得給家裡送信兒回來了,正難為他還記得咱們。」
「夫人該怪涉老才對,咱么老侯爺可是抵死不從的。」
「抵死不從還不是跟著去了?待在那麼個窮地方,有什麼好的,怎麼說都不回來,真是的!」
「這次該回來了。」梨花輕聲說道,「到了,夫人。」
小茶正在外頭坐著,看到他們來了,紅著眼睛跑了過去,行禮說道:「夫人。」
梨花眉頭一緊,暗自想到郡主不會又發了瘋吧?就聽裡頭哐當一聲,是瓷片落地破碎的聲音,她手中一緊,先一步跑了進去。
金丹陽立在窗邊,雙眼獃滯的看著外頭搖曳的樹影,臉色蒼白一片,旁邊案几上還有灑出來的燕窩,滴答的砸在地上瓷碗的碎片上。梨花快步走了過去,先抓起金丹陽的雙手仔細看了看,發現沒有傷痕這才放心,問道:「你沒有輕生的念頭,對不對?」
金丹陽的瞳孔慢慢聚焦,好大一會兒才回神,雙唇微啟:「死?」
梨花只覺得腳下一軟,她最怕從她嘴裡聽到這個字,剛要發問,整個人就被推了個踉蹌,她還沒站穩,就聽「啪」的一聲脆響,金丹陽的臉被狠狠的一巴掌甩到了一邊,她驚訝的看向了在面前不停顫抖的申鳳兒。夫人?這可是夫人第一次這樣生氣,居然還動手打人了。
申鳳兒的神經自從金丹陽以死相逼的那一次開始,就變得異常脆弱,她受不了身邊的人說這個字,哪怕只是開玩笑,她都無法接受,有什麼天大的事不能解決?這世上,難道還有比命更重要的東西嗎?死去,就不累了嗎?「你再說一次那個字試試!再有下一次,我就打斷你的雙手雙腳,讓你想死都死不了!」
金丹陽扭頭看他,用手摸上了那還沒被蚊子叮一下疼的半邊臉頰,笑了,而後,伸手抱住了她,說道:「我怎麼會那麼想?我就是做了個噩夢,一時沒回神罷了,嫂子,你看你,這樣子才真的把我嚇了一跳呢。」
申鳳兒緊緊的抓著她的手臂,不停的發問:「真的只是噩夢?真的?你不騙我?」
「不騙你,就是噩夢。」
什麼噩夢能把小茶嚇成這樣?梨花顯然不信,但申鳳兒卻放了心。梨花看著現在還驚魂未定的小茶,決定還是暫時不問了,「小茶,去取些冰塊來。」
申鳳兒拉著金丹陽坐到了一旁,說道:「都是沒有丫頭鬧得,薔薇呢?還沒回來?」
「我放了她一天假,哪有現在回來的。」
「那她可要玩瘋了,今天外頭可熱鬧。」申鳳兒笑了笑,又注意到一邊的梨花,說道:「乾脆我也放你一天的假好不好?等會兒你服侍了郡主梳洗,就出去逛逛吧,記得帶上侍衛,不要讓人擔心你們。」
金丹陽伸了個懶腰,半躺下來,說道:「我可不去,每年祭車神的時候都擠得要命,都說要沾沾帝君的福氣,可他站的那麼高那麼遠,連樣子都看不清楚,哪有福氣能傳出來?」
「他有沒有福氣與你無關,別想那些,我只讓你出去走走,要是你怕遇到王家那些人,就晚上出門。」
「我不怕。」
申鳳兒看著一臉輕鬆的金丹陽,忽然覺得很心酸,「看見你這個樣子,我就想,還不如讓你發出瘋來呢,你哭過鬧過了,也就算真的沒事了。」
金丹陽仰面躺下,把帕子蓋到了臉上,說道:「又不是小孩子,還那麼鬧,我也算是當娘的人了,讓雲溪知道我像個瘋婆子一樣的摔東西,她長大了,會笑話我的。」
「你也知道你是當娘的人了?一下子變了身份,還不知道怎麼做才對是吧?你呀,就是把你寵壞了,什麼都聽你的,才讓你變成這樣,不過,我倒是很高興。」
「嫂子這算欺負人了吧?我都這樣了,你還高興?」
申鳳兒嘆了口氣,說道:「我原本以為,照你的性子,王家敢這樣對你,你是定要把那王家夷為平地才能消氣的,可沒想到,你能就這樣放過他們,還能對林掌柜說那些話,我的丹陽啊,還真是個傻丫頭,這樣寬厚可不好,那王祥林該後悔死了!還有那王氏。。。」
金丹陽嗤嗤一笑,說道:「她從前,不是這樣的。。。」
「從前?」申鳳兒也想起了那些往事,王氏從前是什麼樣子?戰戰兢兢的不敢看侯爺和自己,還對帝君親封的丹陽郡主張口叫了一聲「親閨女」,可見人會變,改變的途徑都是一樣的,只是時間不同罷了。
金丹陽拿掉手帕坐了起來,眼神亮晶晶的說道:「嫂子,等雲溪好了,咱們去牧憂庄吧,聽說那裡修了溫泉,我想去住幾天。」
申鳳兒看著她眼角邊的淚痕,點了點頭,不過還是取笑道:「家裡的湯池沒泡夠,還要去莊子里泡?你就那麼喜歡泡熱水啊?」
「喜歡!」金丹陽喊道,「從今天起,我最喜歡泡熱水了!」因為在溫暖的水裡,她的悲傷會被掩埋,那是她的眼淚最好的去處了。
「那就去吧,到時候咱們一起去,雲溪受了無妄之災,該好好去去晦氣,去之前,我一定要帶著她去寺里拜一拜,這該死的人販子!」申鳳兒對於傷害雲溪的另有其人並不清楚,因為金丹林並不想讓她多想這些瑣事,所以整個侯府,只有小馬和大熊知道些內情。
金丹陽眼神暗了暗,隨後笑道:「這些日子嫂子要多照顧雲溪了,我要說我沒事,你們也不信,她身上有傷,我自問並不能好好照顧她。」
「你能這麼想,我才是真的放心了,你不用操心雲溪,倒是你,身邊只有薔薇可不行,不然,我把小茶先送過來?」
「不用,她毛手毛腳的,有薔薇就夠了。」
「也是,看來這小茶是不行。」申鳳兒想了想,對梨花說道:「她也到歲數了吧?讓她家裡人把她接走。」
「是。」
申鳳兒起身,拿出了那一籠奶黃包,放到金丹陽跟前,說道:「你最愛吃的。」
金丹陽眼前一亮,「奶黃包?正好我快餓死了!」說著一手一個,眨眼間四個拳頭大的奶黃包就被吃完了。
「還想吃嗎?」
金丹陽搖頭,說道:「這個不能一次吃太多,會膩的,對了,雲溪早飯吃的什麼?」
「還吃早飯,連覺都沒醒呢,我這就該回去了,萬一她醒了找不到人又要哭了。」申鳳兒站了起來,從懷裡掏出了那個信封。
金丹陽還沒看到,只抓著她的手說道:「我也沒想到,她會這樣黏人。」
「天啊,佛祖保佑,我真恨不得她甜甜抱著我喊我舅母呢!你不知道她那胖乎乎的樣子有多可愛。」
「是呢,像我,最可愛了。」
「不害臊!外甥像舅,跟你可差遠了!我走了。」她又看向了一眼那封信,指著說道:「就到這兒,一切,就到這兒吧。」說完大步離開。
金丹陽不解的看了看梨花,卻見梨花咬著嘴唇不言語,她只得拿起那個信封,打開一看,竟是晃了一下神,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