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成功了……？

看著法陣將妖鬼再度封印，桔梗在心中自問。

師父收回視線，露出劫後餘生的笑容。

「師父……」看到他的笑容，心臟彷彿才落回實處，桔梗有些擔心地看著他的傷處。

「沒事哦。」師父彷彿感覺不到疼痛一般，依舊笑得溫柔。

「師父真是的，明明受傷不輕，就不要笑成這樣騙人了。」桔梗擦去臉上未乾的淚水，無奈地苦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正邁步朝師父走去，背後卻突然有邪氣衝天而起。

明明是觸手可及的距離，卻只來得及看到利爪撕扯開他的身體，和隨後噴湧出的鮮血。

桔梗獃獃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想要找到師父還活著的證明，他的眼睛明明還是睜開的，他的笑容明明還是那樣溫暖。

可他已經死了。

「哈哈哈哈哈哈……」手刃仇人後代的快感讓妖鬼暢快地大笑了起來，有殘留的鮮血從他的指尖淌下，「實在愚蠢啊。」

他興奮地看著桔梗：「你說，是不是很蠢啊？既然我已經逃出來一次了，為什麼這個人，會以為可以再次封印我？你說，是不是很蠢啊？」

見桔梗沒有回應，他也不介意，依舊笑得不能自已：「哈哈哈哈，你看，他可能直到死前的一瞬間才知道我沒有被封印吧？」

又搖搖頭：「不，不對，可能直到死都不知道也說不定呢。啊啦啊啦，果然戲耍人心才是我最喜歡的事情啊。」

師父他……死了。

這個妖鬼，在說什麼？

桔梗僵硬地朝他看去。

愚蠢？玩弄？

「不能原諒……」她喃喃道，聲音隨著感情的翻湧不斷變大，到最後已近乎嘶吼，「絕對，不能原諒！」

「哦？」妖鬼瞬息間收回臉上癲狂的笑容，冷冷地看著桔梗，「你是說……我？」

桔梗已經撿起地上的弓箭，瞄準了他。

「說起來，你也和兩百年前那個可恨的法師一樣，想要封印我呢。」平靜的表情被瞬間撕裂，沾染著師父鮮血的利爪再次向她襲來。

桔梗想要側身躲過這一擊，卻被突然衝出來的妖怪纏住了手腳。

無法躲避之下，左肩被劃出數道血痕，桔梗重重地摔倒在地。

「果然，沒有那個傢伙留下的法器，就是自由許多啊。」妖鬼動了動許久沒有活動過的指節，發出一連串讓人牙酸的聲音，「不過還不夠，我還需要更多，更多的力量。」

他似乎感覺到了什麼，轉過身面對著村莊的方向，「看來那邊的村子里還是有幾個能用的人啊，死了不少妖怪呢，可以感覺到有新的怨念融入身體，成為我的力量啊……」

聽到他這句不明意味的話，桔梗也顧不得肩上劇痛，不敢相信地抬起頭來：「你說什麼？村子？妖怪？」

「你派了妖怪去村子？！」

「嗯？你這麼看著我幹嘛。」妖鬼再次伸爪將桔梗揮開，厭惡地道：「我不想看見你這噁心的表情，簡直和那個可惡的法師一模一樣。」

「唔……」重傷的手臂失去了力氣，弓箭自手中滑落，桔梗吃痛地悶哼一聲，卻無心在乎這些，只緊緊盯著妖鬼，想要得到答案。

「你說……村子里也去了妖怪？」

「吵死了！」妖鬼不耐地吼道，「本來心情很好，想多留你一些時間的……」

本想此刻便結束這個讓人厭惡的巫女的性命，但他想了想，又興緻勃勃地自語：「不過，讓你在絕望里死去也不錯吧？」

「沒錯哦，有很多妖怪去山下的村子里了。」妖鬼單手將法師的屍體提起，終於說出了桔梗一直想知道的事情，「聞到了嗎？空氣中都是從那邊傳來的鮮血的味道。該死的法師和他的後代，以守護人類為理由將我封印，結果還不是失敗了……」

「你竟敢！」桔梗死死咬住牙齒，掙扎著朝弓箭伸出手去。

「唔……」有應召而來的小妖將她的手踩在腳下，桔梗不由痛哼出聲。。

「不可以哦，這個人類的性命先留著，等我殺死村子里所有的人以後，再把她帶過去殺了。」妖鬼制止道，「剛剛的法陣，就是她畫出來的呢，雖然對我沒有什麼作用，但是……」

他笑得猙獰而充滿惡意：「——讓她在絕望之後死去，只是想一想，就讓我興奮呢。」

**

而在不久前，殺生丸正走過武藏野草原。

不知為何，腰間的天生牙一直在不安地嗡鳴著，讓本就不喜這把刀的殺生丸心情莫名煩躁。

不過心情如何暫且不論，他的表情一直是平靜不顯的，直到走至東邊山頭的道路上。

一邊是始終不曾安靜下來的天生牙，一邊是擋在眼前的妖怪。

「礙事。」他冷冷地道，「給我讓開。」

那擋路的妖怪身子龐大，戒備地看著殺生丸卻沒有動作。他手中捏著一隻綠色的小妖，那小妖此時正瞪著圓圓的金色豎瞳看著他：「你是……？」

「我說你礙事，聽不懂嗎？」隱藏在冰冷表情下的怒火終於被點燃，殺生丸並指出鞭，將那妖怪的雙手自中間斬斷。

不斷有那妖怪的隨從前仆後繼地沖向殺生丸，都被他一一除去。

「開、開路！」綠色的小妖見此急急大喊，讓自己的手下為殺生丸讓開道路。

殺生丸已經在方才的戰鬥中發泄了不少怒意，見此也懶得出手，卻並未對他的識時務而給出什麼反應，只是筆直穿行而過。

他此次來這裡是聽說在某處有一根人頭杖，具有探測墓地的能力，可以為持有者找到想要探尋之地。

走了沒多遠，原本被那攔路的妖怪捏在手中的小妖跪在了殺生丸的前方。

他虔誠地跪在地上，說因為殺生丸救了自己一命，為了報恩，想要追隨殺生丸，當他的臣下。

殺生丸沒有理會他的自說自話，繼續朝傳聞之地走去，卻放任了他追隨在身後。

走了不久，道路的終點出現了一座瀑布。

殺生丸在瀑布前站定，自其中取出此次出來的目標——人頭杖。

他沉默地端詳著手中之物。

在聽到傳聞的時候，他的本意是帶回去給桔梗使用的，一則是因為桔梗一直替他尋找墓地所在，他已經習慣桔梗一直陪在身邊；一則是這東西如果桔梗可以使用的話，用來防身也不錯。

可是眼前這個東西……

他想到桔梗平日里使用的物品，雖然不是什麼華貴之物，但出於不可言說的小女兒心事，也都儘可能地講究。

她的水筒上系著有素色絲線編織而成的繩結，平日里使用的手帕角落也綉著一片不起眼的桔梗花瓣，殺生丸可以從她身上嗅到淡淡的桔梗香味。

這個東西，她應該不會收下的吧，殺生丸在心中想道。

他轉身將人頭杖丟到一直跟著自己的小妖手中，「你能用的話，就放在你那裡。」

看到那小妖手忙腳亂地接住人頭杖，殺生丸突然想起曾經桔梗說過的話。

「總感覺，在你身邊應該有一個小妖怪跟著，好像是一隻矮矮的，綠色的妖怪。」

「雖然長得奇奇怪怪的，卻意外地有些可愛呢。」

可愛？

殺生丸審視地朝那隻小妖看去，在心中不屑地否定了桔梗的評價。

腰間的天生牙突然嗡鳴地更為厲害，殺生丸不得不伸出手去握住刀柄，口中冷冷斥道：「吵死了，給我安靜。」

「啊？殺生丸大人……」邪見本因為問出了殺生丸的名字而激動，此時有些不解地看著殺生丸，這裡現在只有他和殺生丸兩隻妖怪，哪裡有什麼吵聲？

殺生丸已經回身走遠了。

**

另一邊的桔梗在聽到妖鬼說出的話后，一度陷入了怔忪之中。

「死了……？」她無知覺地喃喃，「誰？」

妖鬼自然沒有聽到她極細微的聲音，恨恨地捏緊了手中法師的屍體，還沉浸在復仇后的滿足之中。

世界好像在瞬息之間安靜下去，桔梗眼神空洞地直視某處，好像想了許多，又好像大腦一片空白。

直到一道清脆的落地聲，將她耳中的安靜打破。

是師父手中的念珠，從妖鬼高舉的師父屍身上，自他垂下的手腕滑落，掉在地上，發出極低又極重的一道脆響。

師父曾經說過的話，再次回蕩在桔梗耳邊。

「……桔梗，師父教導你巫術，雖說是為了讓你有自保之力，但是也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他嗓音低沉，帶著那時桔梗尚不能完全明徹的溫柔，「雖說我繼承的神社已經落魄，但是我希望至少在我這一代，先祖的誓願不會蒙塵。

「教給你巫術是為了保護你一個人，守護封印是為了保護更多的人，所以很抱歉，師父無法一直待在楓之村。」

「沒關係的哦。」彼時還只有六歲的桔梗懂事地搖了搖頭，「父親與我說過，他沒有拋棄桔梗是為了保護桔梗，而帶著桔梗遠離村子是為了保護村子里的更多人。」

那個時候，父親也和師父說了類似的話，他說：「抱歉呢，桔梗，一直只有父親和母親，讓你寂寞了吧。」

桔梗將父親的話說給師父聽，笑著說道：「桔梗只覺得感激，還有滿滿的幸福。」

斯人已逝，言猶在耳，桔梗苦笑一聲。

我在做什麼啊？她在心中問自己，師父的願望，就是將這妖怪封印，而我居然萌生了就此死去也好的想法。

「父親他們還在村子里等我呢，我怎麼可以就這樣隨便認輸呢？」

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她知道，此時出現在自己內心的還有一個白色的身影。

殺生丸……她還要回去見殺生丸。

周身似乎湧起奇異的力量，與每次在食骨井下射出靈力之箭打開空間的感覺十分相似。

這力量凝聚出結界將桔梗身邊的妖怪震開，護住桔梗。

這是不需要誰來教導就自然會使用的力量，桔梗鬼使神差地憑空做出射箭的動作。

動作完成的下一瞬，靈力化成的弓箭便出現在她的手中。

桔梗輕輕鬆開右手，看著箭矢朝妖鬼直直射去，將難以置信的妖鬼凈化為灰燼。在場的其他小妖震驚地看著這一幕，在下一刻紛紛四散潰逃。

到最後一隻妖怪也逃離此處之後，桔梗終於支撐不住，身上諸多的傷口和靈力在一瞬間抽空的空虛感，讓她無知覺地昏迷過去，仰面倒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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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鬼是不屬於此世之物，尋常手段無法除去。

桔梗也是穿越而來的，她的靈力中有連通異世的力量，也不屬於這個世界

但是她本人是不知情的，只有特殊情況下才能用出。

所以最後殺死了妖鬼，為師父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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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是關於師父這個角色的碎碎念：

關於師父這個人物，我的想法中他是一個很善良很無私的人，包括守著落魄的神社，幫助棄兒，守護封印，力所能及地保護可以保護的人，最後死在終於完成責任的欣慰之下。

雖然封印是一個騙局，可是我也不能確定，他是否知道了事實。

即便每月只有很短的幾天可以教導桔梗，但是他對桔梗的影響是很深的，畢竟直到桔梗十四歲的現在，她接觸到最多的人就是父母、殺生丸和師父。

我設定中，桔梗的善良也有部分是受到他的影響

可惜筆力有限，無法將師父這個角色刻畫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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