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祖母不可以
見程雲嘉站在那裡不動，袁巧笑的更和藹，「孫子，怎麼站著不動。是不是幾天不見想祖母了，快坐到我身邊來。」見到他包紮過的左手，驚訝了下，又假裝沒看到。
程雲嘉木頭一樣傻傻的坐到袁巧身邊。今天發生的事太多，他有點接受不過來。
死而復活就算了，可是為什麼祖母也與記憶中不一樣？記憶中的祖母也是笑的，但是那笑像菩薩，看著慈祥，實則冰冷無比，高高在上。
現在的祖母，好直接，好熱情。他有一點受寵若驚，又有一點憤怒。
母親死去，自己需要關懷的時候，祖母愛理不理。現在自己已經不需要這些多餘的關心了，又跑出來對自己好。還要教導自己，憑什麼。只是這是長輩，他不能表示不滿。
下人把飯菜擺上來。
袁巧殷切的替程雲嘉布菜。見到他吃到某樣菜皺眉，袁巧就笑呵呵的將某樣菜使勁夾到他碗里「孫子，多吃點。看你都餓瘦了，心疼死祖母了。這幾天我讓廚房多給你準備些好吃的，好好補一補。」心裡惡劣的將他不喜歡吃的菜都記下來。
程雲嘉感覺沒有錯，孫兒、乖孫、雲嘉、嘉兒這些表示喜歡的昵稱袁巧都沒有叫，偏偏叫孫子。因為她不喜歡幾年後大變樣的程雲嘉，甚至厭惡。但是現在的程雲嘉還沒有變成那個樣子，所以這厭惡無處著落。心裡又硌得慌，只能用孫子這個有隱含意思的詞以及他不喜歡的菜來噁心他一下。
見程雲嘉雖然不喜歡還是強忍著將那些菜吃了下去，一點都沒表現出對她這個祖母的不滿。再加上程雲嘉的長相，讓袁巧恍然有種欺負乖巧孩子的罪惡感。
心中悵然嘆口氣，還真的是個孩子啊。
程雲嘉死的時候也才十八歲，在現代才上高中或者剛剛進入大學，風華正茂，意氣飛揚的年紀。
自己不該遷怒的。以後看管好他，別讓他變成人人厭憎的對象就行了。
思及此，手上布菜的動作停下來「嘉兒，你還是自己來吧。」
自從進了羲和院就一直安靜的程雲嘉，聽到祖母忽然換了稱呼，先前的彆扭感瞬間消失。
嘉兒，多久沒人這麼叫過他了，五年，還是十年？
「是，祖母。」程雲嘉低低應了聲。
祖孫兩安靜用過飯。
程雲嘉這才記起自己過來的目的「祖母，還是讓我和父親、母親一起住吧。」
「為什麼，跟祖母一起住不好嗎？放心吧，祖母不會誤了你的前程的。我已經讓你大伯去請夫子，後天就能繼續上課了。」袁巧假是不知道程雲嘉屬於重生人士，就當他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
什麼，還要上學！
程雲嘉內心是拒絕的，上學有什麼用，該讀的書他上輩子已經讀過了，不想再讀一遍。他要憑著先知的清風，搶奪機緣，扶搖直上。他要站在高處，讓看不起他的大伯三叔，只能仰望他。讓以前的仇人，聽到他的名字就被嚇得瑟瑟發抖。
只是這話怎麼能告訴祖母。
「我，我想跟著父親讀書。」絞盡腦汁才想出這麼一個借口。
袁巧笑疑惑的看著他「哦？你父親有時間教導你？我記得他每天呼朋引伴飲酒吟詩作對的時間都不夠吧。至於你母親，那就更不用再說了，她連我們整個程府都看不上，更何況你了。」
會心一擊。程雲嘉無力反駁。
但是想到自己上輩子的遭遇，眼中戾氣閃過，他的那些計劃不能作廢。
「祖母，雲嘉自知頑劣，不堪造就。您還是別費心了。」
袁巧還是笑「嘉兒不要妄自菲薄，你還小，可塑性正強。就是怕你頑劣不思進取，祖母才要親自看著你，我知道，咱們嘉兒以後肯定會大有作為的，祖母看好你。」
簡直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收回前面的話還來得及不。程雲嘉咬咬牙，硬著頭皮繼續自污「真的，祖母。我只想出去玩耍，一點也不想讀書，識得幾個字不就行了嘛，讀書那麼累。我現在就希望每天玩耍，長大娶房媳婦，然後每天和狐朋狗友尋歡作樂，溜溜鳥，賭點小錢，逗逗狗什麼的。祖母你就讓我回去和父親母親住吧。」真相當然不是這樣，這不是就哄哄老祖母嘛。祖母年紀大了，活不了幾年，到時候她就管不到自己了。
袁巧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不怕，祖母有特別方法，保證讓你會喜歡讀書的。不用再說了，我是祖母我最大，我說了算。今天回去好好休息，明天就收拾收拾搬到悠然居來。還有你的手怎麼回事，沒聽說你還摔傷了手啊。」
對於最後袁巧用輩分壓他，程雲嘉也沒轍了。這時代的人對於孝道是刻在骨子裡的。聽到袁巧關心自己的手，冰冷的心微暖，下意識的將左手藏起來「沒，沒有。沒事。」
袁巧也沒再追問。
等程雲嘉離去后，袁巧喚來百靈「吩咐下去，以後二少爺出門立刻來報給我，並派兩個人跟著他。」
吩咐完事情，袁巧懶洋洋的躺回床上。這個身體真的弱，還是叫大夫來調理一下，加強下鍛煉什麼的。想著想著就睡著了。
第二天一大早，正在用早飯，下人來報程雲嘉出府了。
袁巧快速吃完，吩咐備車。
百靈擔憂「老夫人，你要出去啊，你的身體？」
袁巧不在意的擺擺手「按我的吩咐去做就是了。」
程雲嘉一晚上翻來覆去睡不著，即便跟著祖母住由她教導的事不可更改，他也不會放棄自己的計劃的。
程府依舊是他要毀滅的目標。就從毀壞程府名聲開始。
所以一大早，匆匆吃了早飯就出去。讓愚見約了記憶中幾個玩伴在京城最熱鬧的茶樓「銘香閣」碰面，他要去和小夥伴們訴訴苦。
銘香閣即使是一大早生意也極好，可以稱得上客似雲來。
程雲嘉特意選了中間的位置，這樣他說話的時候周圍的人都能聽見。要是一不小心激動了，說得再大聲一點，整層樓的人都能聽到，再沒比這更好的事了。
程雲嘉到茶樓的時候，小夥伴們也到了。
看到他們三個，恍惚了下才將他們誰是誰對上。心情有些複雜。上輩子他們幾個也玩的最好，但自從祖母死後，自己被傳出惡名，他們就與自己斷了來往。
程雲嘉很快回過神，招呼到「怎麼才來，我都等半天了。」
夥伴一付江轉頭看看外面的天色，誇張道「雲嘉，你居然昨天半夜就來啦。」
付江笑笑沒說話，坐到椅子上裝模作樣的品起茶來。
王宏凌擔憂的看著程雲嘉「雲嘉，聽說你落水昏迷了好多天，本來要去看你的，但是夫子不放假，所以才沒去。你現在怎麼樣了。還有究竟怎麼回事，好端端的你怎麼會落水呢。」
付江付成兩兄弟跟著點頭「對呀對呀，我們也是。天天上學，煩死了。」
程雲嘉笑意真了兩分，他上輩子醒來后又遇上祖母病逝，很久沒出府，也沒再見過他們幾個，竟然不知道他們還如此真切的擔憂過自己。
不過他此刻牢記著要做的事，換了難過的表情，低著頭有些哽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王兄、兩位付兄，謝謝你們關心。我，我…」
付江心急，程雲嘉才開了個頭，他就急不可耐的「雲嘉，你受了什麼委屈就說出來，哥幾個幫你想辦法找回來。」
另外兩人雖沒說話，但也跟著點頭，維護之心明顯。
程雲嘉抬起頭來羞澀一笑，長長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分外讓人想保護他。「事情是這樣的，那天和大哥在府里閑玩，不知道怎麼就走到池塘邊..」
袁巧幾乎是跟著程雲嘉前後腳進來的，特意挑了他背後的位置坐下。
茶侍將茶送上來，袁巧喝了一口。和幻境里喝過的一文錢一大杯的、味道沒什麼不同。於是沒甚興趣的將茶杯放下，轉而心情甚好的聽程雲嘉說故事。
本來幾個相貌極好的少年坐在一起就夠惹人注目的，再加上程雲嘉特意將事情說的曲折悲慘，就更引人注意了。
袁巧聽程雲嘉委委屈屈說道「…我怎麼會那麼笨就摔進池塘里，明明感覺有人在背後推了我一把。可惜家裡面竟沒人信我。大哥有大伯、大伯母疼愛保護。我呢，父親不管我，繼母根本就當沒有我這個人..」
袁巧身後的百靈瞪大了眼睛，沒想到程雲嘉是這樣的少爺。
袁巧笑，表演的不錯，放現代就妥妥的小鮮肉影帝。沒看到周圍的人都信了嘛，隔壁桌的漢子高聲嚷道「小兄弟，他們不信你，我老朱信你。」
周圍附聲者眾。
就連二樓有些窗戶都打開來，幾個穿著官服的聲影若影若現。
袁巧這才停止了看熱鬧，不能讓程雲嘉繼續敗壞程府名聲呀。畢竟她還要在程府生活呢。
當然，她也從天道口中知道，程雲嘉確實是自己掉進水裡的。玩鬧中後背撞到假山凸出的菱角上，反彈進池塘里。
站起身，走到程雲嘉身後，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道「嘉兒，說了這麼久，渴了么？」順手將桌上的茶杯遞給他。
程雲嘉：…
他為什麼會在這裡聽到祖母的聲音！
順著小夥伴們驚訝的眼神往後看，果然看到自家祖母站在那裡。
傻愣愣的接過茶杯，腦子有點轉不過來「祖…祖母..您怎麼會在這裡。」
袁巧點點頭，一點都不掩飾「跟著你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