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城外遇襲

第5章 城外遇襲

靖陽王府

入冬以來,京城的天總是黑的比往常早了一些。

作為南秦最為繁華的都城,屋外的凜冽,依舊擋不住王孫貴族,富家公子尋歡作樂的心。

詩詞歌賦,暖酒紅妝,京城有權有勢的人們,總有消磨時間的去處。哪怕是在這夜深時分,靡靡之音,娓娓之語,也是不絕於耳。

相較於外城的燈紅酒綠,熱鬧非凡,內城大多是達官貴人的居所,倒是安靜許多。尤其是此時的靖陽王府邸,滿室燈火通明,卻靜謐的一點聲響都沒有。

就在一個時辰前,靖陽王府的管家沉言急匆匆的進了宮,請了太醫院的章太醫過府。

章太醫乃是太醫院院首,能在院首的位子上呆這麼多年,醫術自是無話可說。由於年紀頗大,除了平時為皇上,太后請請平安脈,甚少出診。

整個靖陽王府能請動章太醫前來看診的,除了柔妃所生的四皇子,聖上親封的靖陽王秦君璃,別無他人。

總管沉言冷著臉來去匆匆,除了和章太醫略有交談外,便不再多說一句,下人們雖然不明所以,卻礙著總管的嚴厲和府內詭異的氣氛,不敢上前詢問。

而現在,濯青院大門緊閉,章太醫已經進去一個時辰了,除了王爺身邊的沉書中途出來要了熱水,就再也沒有一絲動靜。

別說打探出了何事,就連靖陽王是生是死,是病是傷都無從得知。大家雖小心翼翼的候著,卻都偷偷豎著耳朵,生怕錯過一絲一毫的消息。

王爺可是這王府的天,要是出了事,先不說前途,能保住小命便是萬幸。

濯青院內。

沉書將火盆里的銀絲碳撥了撥,讓火燒的更旺些,映著紅彤彤的炭火,一張秀氣的臉熱的通紅。

額頭的汗珠順著鬢角,似要滴下,卻被沉書拿衣袖隨意的抹了抹。看似再正常不過的動作,卻被微微顫抖的手泄露了此刻緊張的心情。

不遠的楠木床榻上,躺著的正是那個在無念山松月台錦衣似雪,眉目如墨,狂傲自信的秦四公子——當今聖上的第四子,靖陽王,秦君璃。

不復清醒時冷峻自製,謀定天下的氣勢,此時的秦君璃只著中衣,閉著眼虛弱的靠在床邊。

微濕的發貼著毫無血色的臉,緊抿的薄唇顯示出了床上之人此時的剋制與忍耐。儘管如此,卻依舊絲毫沒有發出一絲聲響。

真正讓人脊背發涼的不是秦君璃的蒼白與虛弱,而是入目之處浸濕中衣的鮮血,正汩汩的從腹部的傷口不斷滲出,而一旁的章太醫,正蹙著眉,小心翼翼的縫合猙獰的傷口。

四皇子本來就傷在要害之處,幸虧當時處理的及時,才沒有性命之憂,自己再三叮囑要卧床靜養方可痊癒不留病根。

這下到好,才一天一夜的光景,傷口不僅沒有癒合,反而出血愈多,真不知道這位是怎麼把自己折騰到這個地步的。

章太醫抬起頭,緩緩微酸的頭頸,順便用衣袖擦了擦額頭的汗。

此次出宮的匆忙,連醫童都沒來得及帶,凡事都得自己這把老骨頭親自動手,可面對這些深淺莫測的皇子,哪裡容得自己抱怨。就連今天入宮請自己過府的王府總管,都不容小覷。

雖然只是個下人,又對自己恭敬謙卑,但能在雙十的年紀成為靖陽王府總管,自然有過人之處。

在宮中多年,見識過太多的勾心鬥角和爾輿我詐,深知謹慎低調,不卑不亢方是長久之計。

沉書見章太醫停頓下來,連忙絞了熱毛巾,小心翼翼的擦掉秦君璃傷口附近的血跡。

這已經是第四盆了,流了這麼多血,要是再止不住,殿下會不會有生命危險?

當時自己要是再堅持一點攔住他,是不是就不會有如今這麼兇險的情況發生了?

可是依殿下的性子,想要做的事,又有誰阻止的了呢……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章太醫在縫合好的傷口上敷上宮中特製的傷葯,再用寬布條在秦君璃的腹部緊緊的繞了幾圈,最後打了一個結,才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

緩了緩,將工具一一的收入診箱,就著屋內的溫水凈了凈手。

見太醫不緊不慢的收拾著,沉書迫不及待的上前,正要開口,卻見床榻上的秦君璃忽的睜開雙眼,淡淡的瞥了自己一眼。

想要說出口的話被生生的憋了回去,沉書只好後退一步,委屈的站立在床邊。殿下一定又嫌棄自己沉不住氣了,可主子都傷成這樣了,自己如何淡定的了?

「勞煩章太醫大半夜的辛苦一趟了……」

秦君璃無法動彈,只微微的扯了嘴角,露出一個虛弱的笑容。

這位章太醫在宮中浸淫多年,醫術高明,做人又圓滑,保不準以後有用的著的地方,以禮相待自是沒錯。

「不麻煩不麻煩,這是微臣該做的。」章太醫自是不會桀驁,「只是王爺此次傷勢過重,還望能靜心在床卧養,切勿下床活動,若是傷口再裂開,怕是臣也無能為力了。」

這些主子個個都不是聽大夫話的人,可自己若是不勸,下次再來就難保能安然離開靖陽王府了。

秦君璃此次傷勢過重,又剛從鬼門關撿了條命回來,有些氣力不足,只是些微點了點頭,便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沉書見狀,知道主子需要休息,便請章太醫移步,再開些易於傷口癒合的葯。

兩人漸行漸遠,直至離開了濯青院的大門,再也聽不見聲響,一人才從廊下的轉角處走出,輕輕推開房門,步入。

「這齣戲可下的夠本啊,你這沒十天半個月是下不了床了吧。」

來人在屋裡溜達了一圈,眯了眯勾魂的眼,嫌棄的捂了捂鼻子,伸手推開窗。這麼濃的血腥味,沾在身上可就不好了。

床上的秦君璃似不情願的睜開眼,看了眼窗邊眼角含著笑的男子,語氣頗冷的說道。

「這時候你不該出現在這裡。」

「你還真沒良心啊,我可是好心來看望『傷重』的你呢!」

男子裝出一幅傷心樣,撩了撩黑色的衣袍,翹起了二郎腿。

「還沒死,你可以滾了。」

秦君璃語氣里滿是不待見,但卻見窗前的男子越發笑的狡黠。

「嘖嘖,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吧,就這麼急著趕我走?」

見他提起「救命之恩」,秦君璃似乎想起了什麼,蒼白的嘴唇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你放心,來日方長,以後『報恩』的機會還有很多。」

見床上之人面色不對,男子心裡咯噔一下,難得自己有機會插一腳看個熱鬧,不會被這隻腹黑的狐狸發現了吧?

卻裝做無辜的樣子說道:「我可是得到消息后,馬不停蹄的趕去救你了啊。像我這樣的瀟洒俊逸的翩翩公子哥,為了你,惹了塵埃不說,還見了血,多少京城的姑娘看了要傷心不已,你就不感動感動嘛?」

纖細修長的手指在桌上敲了又敲,似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這狐狸開始懷疑自己了,就不該為了看看他難得的落難樣,偷溜過來,不知道現在走還來不來的及。

門外響起了輕盈的腳步聲,原來是沉書隨章太醫去煎了葯回來。沉書一手端著葯,一手推門而入,看見窗口的男子,微微一愣,這位公子此時不應該在尋歡作樂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裡?

「見過公子。」

主子受傷不輕,需要休息,但是有這位爺在,估計又得鬧騰一會了。沉書皺著眉給窗邊的男子行禮。

「好啦,小沉書,別一副巴不得我趕緊滾的樣子,要不是秦君翰臨時被聖上叫進了宮,我還真溜不過來呢。」

大皇子被叫進了宮,多半是為了城外四皇子被襲一事。

靖陽王先是被二皇子誤傷,緊接著便在城外被不明身份的黑衣人襲擊,若不是護衛拚死抵抗,又適逢他「碰巧」路過,這位守了皇陵八年,剛剛回來的四皇子,怕是要凶多吉少了。

對方做的不留痕迹,雖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下手的不外乎那幾位皇子,可沒有證據,就算是京兆府尹,也不敢趟這渾水,草草的歸結於歹徒劫財,被皇帝罰了俸銀,整頓治安去了。

白家鼎盛一時,身為四妃之一的白柔貌美溫柔,皇帝對這個兒子也曾是寵愛一時。卻不知八年前發生了什麼事,白家一夜之間傾覆,只剩了柔妃這一脈。

如今四皇子剛剛回京,便鬧了這一出,皇帝就算再昏庸愚昧,也看出了幾個兒子間的劍拔弩張,叫了眾人入宮,敲打警告一番。

窗邊容顏邪魅的人站起身來,抹了抹身上不存在的褶子,「你這兒血腥味太重了,再混著藥味,我可不想回頭被人揪出來,走了走了。」

衣袖揮了揮,男子轉身從窗口翻出,動作流暢,沒帶出一點聲響。

「有必要這麼著急嘛?」

沉書嘟囔道,又動了動鼻子聞了都聞,屋內的血腥味已經比開始的時候淡了許多了。不過這位公子的身份非同一般,被人看到出現在靖陽王府,確是不太合適。

「心中有鬼,自然不敢久呆。」

身著青玉色長袍的男子說著話步入,急切的走道床邊,探出手,要為床上之人把脈。

「怎麼弄成這樣,前洲沒有跟著你嗎?」

來人一邊細細探查脈象,一邊皺著眉詢問道。

「你回來的倒是挺快。」

秦君璃沒有答話,卻是看著面前滿臉青色胡茬,眼中布滿血絲,憔悴不堪的人,也頗嫌棄的打量了下他一身散發著異味的衣衫,若是自己使得上勁,一定不會讓他離自己如此之近。

「你可別嫌棄,從嘉雲回來途中接到你受傷的消息,我兩天兩夜沒合眼的一路狂奔回來,剛到就來你這了,可沒時間沐浴更衣。」

見秦君璃皺了皺眉,一副嫌棄的樣子,燕回沒好氣的說道,也不知道是為了誰,他竟然這個時候犯潔癖。

「就算前洲不在,天下也沒幾個人能傷你,怎麼弄成這樣?」

認識這麼多年了,秦君璃的身手怎麼樣自己再清楚不過,能傷他就不易了,竟然能傷到如此地步,就不得不讓人好好思量一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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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之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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