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往事

不過跟著這麼一個人，他覺得比較靠譜。

因為人們總是喜歡追隨強者的。

而蘇大人無疑就是這麼一個強者。

所以他在決定追隨的那一刻就想好了，不質疑，不背叛。

如今他們忙了幾個時辰，其實大家心裡也已經明了了。

結果證實了蘇大人確實是去做一件可能會喪命的事情了。

小恆在那裡站了片刻，最後轉身要出門。

劉大人當即上去攔住小恆。

「小恆，關心則亂，知道你擔心蘇大人，但是，連安排在外面的人都不清楚蘇大人何時走的，去了什麼地方，你這樣出去找，也是找不出個結果，不如先靜靜地等等消息，也不至於到時候錯過了重要消息。」

小恆顯然是被劉大人最後一句錯過了重要消息給勸服了。

他決定等。

之後，小恆回了自己的房間，而劉大人和王大人也沒有了心思吃飯。

飯菜端上來之後，王大人見劉大人一副沒胃口的樣子，便給他碗里夾了幾塊菜，「先吃點吧，放了一下午了，蘇大人儘管走的匆匆，但我覺得他心裡應該是已經想好了的，而且他那麼厲害，不會做莽撞的事情，如今小恆心思亂了，你也亂了，那到時候還怎麼找蘇大人？反正我是個笨人，到時候可出不了什麼好主意。」

王大人說了一大段，本來以為劉大人可能會煩，沒想到他那一張陰沉的臉上突然冒出了一抹笑意。

他笑了一下，嘆了口氣道：「放心，你就算是先要運籌帷幄，我也不給你這機會，我們如今在異國他鄉，還不想那麼快死了。」

王大人說的很對，小恆已經崩潰了。

可能是他此生都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狀況。

這一件事情，可能看起來沒有什麼，也不過是蘇大人不辭而別了。

可是蘇大人是那樣一個穩重的人，他做事雖然狠，但是很穩。

有時候看起來是兵行險招，但是實則是有了絕對的把握。

而如今做的這件事情，顯然就很不穩了。

他不告而別了，而且那樣悄無聲息，顯然是故意的。

若是不告訴他，他可能理解，畢竟他只是他的手下，上級有理由不信任手下，他能夠理解，也並不生氣。

但是他沒有告訴小恆。

這樣的話，那麼就說明，他是真的想要去做一件很大的事情了。

將就著吃了幾口，劉大人越來越覺得擔憂了。

他起身，決定去找小恆商量一下。

王大人於是也跟了上去。

敲了敲小恆的房間，沒有人回應。

他想著小恆就算是真的要出去，也會跟她說一聲的。

所以他看了看一旁的房間，走了進去。

推開門，果然看到小恆就在裡面。

他此時坐在床上，床上的枕頭被他撕開了。

他的手裡的一袋子珍珠應該就是從那裡面找出來的。

劉大人看到那珍珠的一眼，就懂了。

之前這一袋子珍珠，除了給他們分了幾顆拿著放在身上應急之外，蘇大人只拿了大概十顆去換錢，用來日常的吃穿用度已經僱人查事情。

而如今，這一袋子珍珠還剩下這麼多，很顯然，蘇大人只拿了一點。

留下了這麼多，顯然是留給小恆的。

他可能不回來了，因為他知道他這一去可能會死。

劉大人走向了小恆，對他說道，「蘇大人這一次來，是要做什麼？」

他想起之前回來后，小恆有些衝動的想要出去，他印象里，小恆跟蘇大人一樣，是個穩重的人，但當時他那樣衝動，除了心裡過於激動之外，很可能是他大概猜到了蘇大人可能去的地方。後來或許是被他的勸說給說服了，所以才沒有走。

「他可能想要跟鍾以堯取得合作，又或者是先不合作，靜觀其變。」

事情，劉大人不大清楚，小恆也沒有打算跟他說，但是他猜測可能是跟他們兩個個人的事情有關，比如說，他們想要脫離背後的勢力。

而如今，既然小恆跟他說了，那麼他大概已經有了判斷。

靜觀其變，大概就是在這裡這幾天。

而蘇大人突然離開，或許就是要去跟鍾以堯取得合作了。

而鍾以堯為人尤其的桀驁不馴，他可能不會合作，尤其是他們身後的勢力可能很大，蘇大人並沒有十足的把握，所以最後打算自己一個人去，將小恆和他們兩個留在這裡。

「不如，我們去火荼城吧。」劉大人看著小恆說道。

於是當夜，他們便出了城，朝著火荼城的方向去了。

到了火荼城的事情，他們一切的舉動都十分的低調。

火荼城靠東，且是王城，所以這裡的百姓們長得相對西部更加細膩一些，而且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看起來跟他們沒有什麼差別。

所以除了言行舉止要注意一些，他們不用刻意的偽裝。

但是這裡的人，相對於之前那座無憂無慮的小城而言，都相對精明。

所以還是要行事小心。

他們馬不停蹄的來到了這裡，但是到了這裡，一切才剛剛開始。

每日進城的人那麼多，守門的也記不住每一個人的樣貌，尤其是現在他們也不能問守門的人。

他們是從引嵐來的，算是偷渡過來的。

留焱對於國外人的態度就是殺，就算是不殺，也要當成細作抓起來嚴刑拷打，反正不好好過。

在這裡，錢已經不好使了，因為這裡的人都精明的很。

他們收你的錢為你辦事之前，都會弄清楚你的身份，否則怎麼知道你會不會暗地裡給他一刀？

這這座城裡，權利比錢更重要。

但是，他們沒有權利。

在引嵐，無論是如何的呼風喚雨，但是到了這裡，一切歸零。

這也是蘇大人為何要獨自前來的原因吧。

在引嵐，就算是要造反，那已有他的追隨者，能夠形成威懾，就算是最後敗了，或許還有逃走的可能。

但是如今，這裡他們無人可依。

所以儘管小恆有多激動，多麼想儘快找到蘇大人，但是他們還是要靜靜地暫停下來，先安頓下來，然後，找一些人幫他們找找看。

夜裡，小恆翻來覆去睡不著。

白天的時候，他獨自到皇宮外面看了看，可是他無法進入，也無法找人打探關於蘇大人的消息。

而後順著長街走回了住處的時候，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讓他覺得更加的落寞。

那麼多人，可是沒有蘇大人的身影。

他覺得自己像是一隻斷了線的風箏，沒有了拉著他的那一隻手，他不知道飄向何處。

很久之後，或許是這幾天晝夜不停的趕路，加上他在皇城周圍轉了好久，所以他畢竟還是累了，等到身體的疲憊將心底的心事壓過去之後，他就睡著了。

但是到了半夜的時候，他又醒來了。

醒來的時候，身上是一身冷汗。

他做了個噩夢。

夢到的是小時候的場景。

他們去做任務，任務是要殺一個人。

每個人都要去殺一個人。

要殺的人在一片圍欄圈起來的林子里。

那些算是奴隸吧，而且是比他們還要低等的奴隸，他們的用處就是用來幫助他們訓練。

訓練他們的狠，訓練他們的殺人不眨眼。

時間是兩個時辰，殺手比奴隸要多，所以最後沒有提回來人頭的人要接受懲罰，用繩子倒掛在柱子上，用鞭子鞭打。

蘇大人動手快，搶到了一個人，等到他將人的頭砍掉后，便去找他。

但是找了許久，他都沒有找到他。

最後蘇大人在一片灌木叢里找到了他。

他當時縮在灌木叢里，聽著外面奴隸們的慘叫聲，聽著外面刀氣頭落的聲音，他覺得自己正身處一片煉獄。

等到他撥開灌木叢將他拉起來的時候，他還是不敢睜開眼去看。

這是他們第一次殺人。

那邊這麼大的手筆就是為了讓他們先感受一下這樣的感覺。

可是他發現自己做不到。

出發之前，蘇大人交代過他，一定不要手軟，一定要殺一個人。

因為懲罰上說是掉在杆子上鞭打，但是鞭打的力度，他們都很清楚。

在他們來到這裡之後，幾乎沒有人能夠挺過這個過程，基本上受了這麼懲罰的人都死了，要麼是當成就死了，要麼是挺了過來，但是沒活幾天也死了。

所以每個人都不想死，每個人都想要活下去。

這樣求生的慾望是的每個人都變成了魔鬼，能夠毫不猶豫的結束別人的性命。

當時他聽了蘇大人的話，所以上來就抓到了一個人，就在這一片灌木叢這裡。

可是他看著他哀求的眼神，看著他渾身破爛，手裡的刀最後還是沒有落下。

他放開了他，於是那個奴隸連感謝都來不及，直接朝著林子身處跑去了。

而此時，所有的奴隸都被殺了。

有些人提著人頭回去了，而有些人，註定要接受懲罰。

而接受懲罰的人中就包括他。

當時他只是下不了手，而此時，他有些害怕了。

可是決定是他自己做出了。

他握緊了拳頭，做好了被鞭打的準備。

等到回去的時候，教頭問誰沒有拿到人頭的時候，站在他一旁的蘇大人卻將裝著人頭的袋子放在了他的手上，而他走了出去。

他當即知道他要做什麼，於是立馬站出去，對教頭說這個人是蘇大人殺的，沒有殺到人的是他。

可是教頭沒有說話，直接將蘇大人和其他幾個人綁了起來，開始鞭打。

他想要上前把蘇大人拉下來，被教頭讓人帶走了。

教頭走過來笑著對他說：「人頭到了你手裡，就是你的，不管你殺沒殺人。他沒有人頭，他就要挨打。」

這句話，很輕。

這個教頭說話一直都很輕，他長得一般，算是五官端正，但是說話總是很輕，給身上增添了一種淡然又高雅的氣息。

可是他每次說出來的話，都像是一根針一樣刺穿人心。

所以他一直都很不喜歡這個教頭。

而此時，這句話，已經不是針了，這是一把刀，直接戳穿了他的心臟。

他在告訴他，他知道怎麼回事。

他知道人不是他殺的，但是既然他沒有膽量殺人，那麼就要讓他帶著這份愧疚看著幫他的人被打。

那一刻，他才知道這個教頭是真的可怕。

彼時他還是一個年幼的小孩，或許同歲的小孩此時正在母親的懷裡嚶嚶撒嬌，而他，在那樣一個年紀了遭遇了人生最黑暗的事情，也見識到了人性最黑暗的一幕。

可是，他什麼也不能做。

他懂了，可是什麼都不能做。

那個教頭擔心他可能會自殺，所以把他帶走之後，還叫人拿著布將她捆在屋子裡的柱子上，天黑后強行給他餵了一些粥，而後就沒有人來找他了。

整整一夜，他都沒有睡。

天亮的時候，一縷光從窗戶中透進來，他才覺得眼睛疼痛的厲害。

終於來人了。

他們進來，看見他那模樣，活像是從地獄里鑽出來的一般。

於是趕緊叫了大夫來給他看。

那個教頭也來了。

大夫給他看著，那教頭在一旁風輕雲淡的說道：「應該也沒什麼問題，可能是昨夜一個沒睡，又心中有情緒積蓄，才弄得眼睛紅腫不堪。」

說完那大夫大概也看好了，笑著對教頭說：「您說的太對了，確實是沒有大毛病，開點葯好好休息一下就好了。」

大夫走了，教頭也把他放出去了。

等到出門之後，他心想著要不從附近的山崖上跳下去算了。

當時他儘管害怕被打死，可是他也很快的接受了。

他不怕死，但是怕別人為他死。

他不知道當時他會那樣做，其實也想到了，但是他以為自己不接就好了。

可是他把他帶回來的人頭給了他，教頭就把那個當成是他的了。

雖然不知為何，那教頭昨天害怕他自殺，把他綁了起來，可是今天，竟然放了他隨意走動。

但是這都無所謂了，他要死，也不過一瞬間的事情。

他像一具行屍走肉般晃晃悠悠的走了一段，發現前面出現了一個人。

愣在原地愣了片刻，他朝著那裡跑去。

「你沒死？！」他看著他不敢相信。

這如修羅場般的訓練場此時有一聲鳥叫傳來，風捲起花香，從身邊拂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