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笑若春風人
見他睜開了眼睛,名微木於是繼續道:「你不用抱那麼緊的,我拉著你,不會讓你掉下去的。」
儘管是有些喘不過氣,但是最關鍵的是此時他們兩個人都渾身濕漉,如此貼在一起,名微木實在是有些不自在。
那公子頓了頓,才慢慢地減輕了力度,但依舊抱著她的腰。
名微木心裡忽然有些後悔,自己方才為何只跟他說讓他不用抱那麼緊呢?
可是又一看那公子愁眉微蹙,滿臉的沒有安全感,名微木的心忽然又軟了下來。
她心想這公子此時只是單純的害怕,恐怕也不會想那些有的沒的,只要她不亂想,那就沒什麼。
於是在這一番自我催眠中,名微木縱容了那公子抱著她的腰。
估計那公子真的是被嚇到了,於是儘管清醒過來之後他依舊是一言不發的抱著她的腰隨著她朝著岸上游去。
等到到了岸上,名微木見他依舊有些顫抖,也不知道他是冷的還是害怕的,於是就幫他脫了他身上濕漉漉的長袍,將自己方才跳湖前扔在岸上的長袍拿起來要給他穿上。
她拿著長袍,正要給他穿,一低頭,不由得嘆了口氣,而後依舊耐心的道:「已經上岸了,你不用擔心了,你……先把我的手放開我給你把這衣服先穿上。」
那公子低著的頭才抬起來看著她,他那模樣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小獸一般,眼神渙散又無辜。
等到她把衣服穿在他身上的時候,他似是驚醒了一般,頓了頓,看著她道:「多謝姑娘相救。」
名微木一頓,瞥了一眼自己身上的男裝,忽然想到了方才他整個貼在她身上的場景,不由得臉燒了起來。
那公子要麼是直接看出來她是個女子,要麼就是方才貼的太近,感受到了什麼。
她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麼。
那公子脫下了身上的衣服站起來披在她的身上道:「我記得姑娘,那日在青煙城的一處酒樓里,你就在我們不遠處吃飯。」
名微木不清楚這一場遇見是怎麼回事,但是她本以為這小子可能要裝模作樣一陣,又或者假裝不認識她,可能隻字不提當日在青煙樓的事情,可是沒想到他這緩過來之後腦袋如此的清醒。
名微木於是也就承認了,畢竟這事情似乎也不該她心虛。
「是在下無能,還弄濕了姑娘一身衣服,所幸我就住在不遠處,姑娘這一身濕漉漉的容易著涼,不如先去我的住處換一身衣服吧。」
這公子自從清醒過來之後就和之前截然不同了。
方才還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此時像是變了個人似的,旋即又變成了那日見到的那個仿若天上人的公子。
方才所見,似是一場虛空之夢。
名微木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衣服,想著確實也該先換身衣服。
關於找朱希儀的事情就先等一會,因為那公子也答應了等會換了衣服陪她一同去找。
「那日聽聞公子是東國商人,而我素聞東國有東海,東國男兒也都是個弄潮的好手,為何公子卻不會水?」名微木和那公子並肩走著,一邊仿若不經意的問道。
那公子的一張白皙如玉的臉上於是浮現出一抹慚愧的笑意,轉而從容道:「說來慚愧,我兒時還沒學鳧水之時曾經被惡人擄走,那惡人將我扔進池塘中企圖將我溺死,還好我父親趕到救了我,只是後來對此事十分的恐懼,以至於一直都沒有學鳧水。」
本來該是一段慘痛的童年陰影,但是那公子卻面容淡泊從容,像是訴說著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
名微木點點頭,轉而道:「還未請教公子姓名?」
那公子轉頭笑著看了一眼她道:「在下姓容,」說到這裡,名微木的心忽然的緊了一下,而後等到那公子繼續道:「單名一個涯字」的時候,名微木的心緒又有些複雜。
那容涯說完之後又問道:「那敢問姑娘姓名?」
「鳳律。」
名微木淺淺一笑,說出了朱希儀給她起的這個名字。
那公子沉思片刻,唇角浮現出了一抹笑意道:「『鳳凰棲梧桐,其律聞九天』,姑娘的父母可是取自《尋古記》中的鳳凰篇?」
名微木笑著點頭,心說這朱希儀起的名字還是挺拿得出手的,而這公子看來也不是個繡花枕頭,應該是有兩把刷子的。
對於他商人的身份,名微木此時則半信半疑。
「那容兄之前在青煙城,如今為何又突然來到了游鸞城?」名微木佯裝隨意的繼續打探。
那容涯依舊從容道:「我倒是沒什麼事,之前去青煙城不過是想要找個清凈的地方遊玩幾天,不過剛剛到了那裡,我的朋友就來找我了。我是承蒙了祖上的基業整天混日子,而我那位朋友卻是個事務繁忙的商人,他說他要來游鸞城談生意,一人有些孤獨,於是就硬拉著我來了。」
名微木聽完點點頭,說了些原來如此諸如此類的話。
到了他的住處,容涯帶著她進了他的房間,拿了一身素凈的白衣遞給她,而後關了門讓她換上。
「這裡只有我的衣服,恐怕有些不合身,姑娘先將就著,等一會我出門去買幾件合身的衣服來。」他比她高了足足一頭,自然是不合身的。
他將衣服遞到她的手裡,而後依舊穿著那一身濕漉漉的衣服走出去轉身關了門。
名微木看著他身上那依舊滴水的衣服,嘴唇微動,而後也沒說話。
她迅速地換好了衣服,打開門,見他站在那裡背對著門而立。
今日風暖,可是畢竟不是夏季,而後又走了這麼一路,渾身想必十分的冷,她方才披著一件乾衣服都覺得冷,他自然也好不到哪去。
可是此時,容涯站在那裡,鎮定自若,從容淡定,尤其是他轉身的那一抹笑,更是讓人如沐春風。
他走了過來,看著名微木穿著他的衣服,伸手幫她拉了拉袖子上褶皺的地方,而後笑著道:「果然大了些,不過倒是顯得可愛。」
剎那間,名微木忽然有些思緒混亂,她不是一個臉皮薄的人,無論何時何地,只是此時,她不知道是被他的什麼舉動給弄得有些思緒凌亂。
直到她不知何時不經意的碰到了他的一隻手,被他手上的冰冷給激醒,她這才有些尷尬的將自己的手從他的手上挪開,而後仰頭看著他道:「太冷了,你趕緊進去把衣服換了。」
他聽了,又是一笑,而後道了一聲「好」,之後不緊不慢的走了進去關了門。
少頃,他打開了房門從裡面走了出來。
他穿的是一件淡藍色的衣衫,更顯得形貌昳麗。
似乎長得好看的人穿什麼都好看吧,名微木心說。
「姑娘此時便在此地稍等片刻,我去給你買一件合身的衣服來,關於姑娘朋友的事情也不要擔心,方才姑娘說的時候我已經記下了你朋友的樣子,若是途中遇見了一定帶他來這裡。」
名微木點頭答應。
等到他要出門的時候,忽然又頓住了腳,轉身看著坐在外室椅子上的名微木道:「是我欠考慮了,姑娘是女兒家,身體不能輕易受寒,濕衣服穿久了身上發寒,姑娘若是不嫌棄先到我的卧室里蓋著被子躺一會吧!」
名微木確實是冷,不過躺在人家的床上她還是有些抗拒的,於是就笑著搖頭想要拒絕。
然而拒絕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那容涯就猜到了她的話,直接拉著她走到了裡面的卧室,先將疊放整齊的被子鋪開,而後又拉著她讓她躺進去。
名微木被拉到了床邊,想要拒絕,那容涯直接溫聲道:「姑娘要是不去的話,那在下就要冒犯一番,親自給姑娘脫鞋了。」
知道他是說真的,於是名微木就脫了鞋,躺了上去。
這下容涯才轉身離開了客房。
其實確實有些冷,這被子很輕,不過很暖,躺了一會被子漸漸地暖了起來,名微木也有些依戀這種溫度,索性將自己裹住當真躺了下來。
這被子上有一股香氣,淡淡的,並不濃重,尤其是被子上靠近頭的地方最為明顯。
那種淡淡的香氣不像是什麼花的香味,也不像是什麼沉水香的香味,可是卻當真的好聞。
她似乎想起,方才她在外室和容涯靠的很近的時候似乎也聞到了。
名微木躺在床上看著房頂腦袋放空著,直到一陣開門聲打斷了她。
聽腳步聲,不像是容涯,容涯似乎一舉一動都由內而外的散發著一種從容來,腳步也尤其的從容淡定。
而那人的腳步聲卻似乎顯得有些隨意,像是街上亂逛的小混混。
名微木正要起身看,就見卧室的門被推開了。
「容公子在卧室做什……么。」
那人顯然是被看到的這一幕嚇到了。
不過他之後又朝著房間里看了一遍,似乎沒有看到有另外一個人,這才稍微淡定了些。
那人的打扮有些奇怪,他穿著一件淡藍色的衣衫,不過和容涯的那件款式不大一樣,這些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他的臉。
首先是那兩撇鬍子,或許是粘上的時間長了,已經開了些微,而他的頭上則簪著一根女子的珠花簪子,再往下看,脖子上還有幾個女子口脂的印子。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去了什麼風月場所。
那本來應該是一張白凈俊秀的臉,此時很是不倫不類。
此時他看著她道:「一直以來容公子都不好女色,卻沒想到姑娘竟然征服了容公子吶!」
他雙眼放光,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般。
名微木皺著眉,有些些微的無奈。
她正要解釋什麼,接著就看到容涯走了進來。
那人見容涯回來,就轉而帶著一抹壞笑去跟容涯說話。
容涯當即對他道:「你誤會了,這是我的恩人,今日在湖上泛舟,不小心落水,是這位姑娘救了我,姑娘沒有合身的衣服,我方才去給姑娘買了一身衣服。」
那人當即臉色大變,以一種近乎誇張的擔憂的神色看著容涯,雙手抓住容涯的手臂道:「哎呀,你落水了,真是太驚險了,幸好有這位姑娘相救啊。」而後他又轉過來看著她拱手道:「多謝姑娘多謝姑娘!」
名微木心裡想著,這人八成是個傻子,而臉上依舊笑著淡然道:「不必客氣,舉手之勞。」
那人又想要多廢話,容涯就走過來將他拉開道:「這位就是我的那位朋友,陸離。」
而後容涯將買來的衣服放下,轉身拉著陸離走出去將們關上了。
她一邊在裡面換衣服,一邊聽到陸離和容涯在外面說話。
談話的內容大概就是在談論她。
那陸離一副八卦的語氣,而容涯則正正經經的給他講述了事情的經過。
等到她換好了衣服走了出去,容涯便站起了身對她道:「方才路上也未曾見到你的那位朋友,不過如今你穿好了衣服,我們就出去找一找吧,這地方雖然曲折,不過也並沒有多大。」
名微木猜想那朱希儀大概就在原來的地方等她,於是她就讓容涯帶著她往那個地方走去,而陸離則隨同他們一起去了。
到了那裡之後果然,那朱胖子就在那裡等著。
朱希儀看到她了之後滿臉的欣喜雀躍道:「你去哪裡了,一轉眼的功夫就不見了。」
名微木說了來龍去脈,而後又向朱希儀介紹了容涯和陸離。
朱希儀再次見到容涯,心中自然不勝激動,完全忽略了名微木,轉而星星眼對著容涯道:「當日得見公子,就覺得公子真如畫卷中仙人一般,看來我們是真的有緣分,能夠再次見到啊!」
說了幾句,朱希儀又問道:「聽說容姓在東國是貴族,畢竟天鐸的王室就姓容,故而敢問公子是和王室有什麼淵源嗎?還是說公子本身就是什麼皇親國戚?」
這也正是名微木想問的,此時朱希儀幫她問了出來。
名微木不由得欣慰這朱希儀還沒有被美男的美色給沖昏了頭腦。
容涯聽聞此言,臉色也沒有什麼變化,依舊笑著道:「這個說來也是佔了王室的光,不過說起來我確實跟王室沒有什麼關係,在下就是一個普通的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