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引嵐雲岫山
朱希儀笑了笑表示了解。
朱胖子是個喜歡跟人結識的人,尤其是這麼才華橫溢又俊美如鑄的翩翩佳公子。
眼看著離吃晚飯還有些時候,朱希儀想了想道:「我看這離日落還有些時候,現在吃飯早了些。不過我聽說這附近有一處唱折子戲的戲樓,那折子戲唱的堪稱一絕,我看時間正好,不如我們到那裡邊看戲,邊吃些茶點,如何?」
那陸離剛剛談好了生意,也沒有什麼事了,於是他們一行人就到了那折子戲樓。
吃了幾盞茶之後,已是日落西山薄暮冥冥。
幾人回到了那酒樓,一同吃了飯才分開了。
下午的時候朱希儀說今晚想來這客棧住,如今見了那容涯,來這客棧的心自然是更加的堅定了,於是等到回到原來的客棧對剛剛在刺史府吃了飯的賀蘭紅淺說明了情況之後他們就直接去了那客棧。
他們打算明日一早就啟程,於是晚上就沒有再出去逛。
翌日,一大早名微木他們就收拾好了東西朝著碼頭去了。
登船離岸的時候,名微木站在船的甲板上,驀然瞥見了那繁華的游鸞城中高高聳立的一座高樓。
那是他們昨晚住的飯莊前的酒樓。
她想起了容涯來。
昨日她讓密探去查了容涯的身份,而後密探查出來的結果和容涯跟她說的一致。
不過他倒不像是他說的那般承蒙祖上的基業出來混日子的,他那位朋友也不是個荒唐主,他們兩個在東國算是青年才俊,在商人中雖比不上銀伏那般大名鼎鼎,可是也是能讓人說出姓名的。
所以可能長得好看的人都喜歡謙虛吧。
她漸漸地打消了自己心中的種種疑慮,於是腦海中只剩下了容涯的那一張臉揮之不去。
心中有些矛盾,她既希望再見到他,又希望不會再見到。
又遊玩了一日,他們就不再在途中停留,直接順流而下到了雲岫山。
抵達雲岫山的時候是初八的上午,而朝拜大典在初九。
不過他們游賞了一路,覺得看的也差不多了,因此進了雲岫山就沒有再出去了。
相比于山下的那些風物習俗,名微木覺得她們所處的雲岫山應該更值得一看。
雲岫山是仙門,除了山門口那一座大殿允許百姓們進來燒香祈願之外,雲岫山別處都是不允許除了弟子以外的人進入的。
這次她憑著帝王的身份來此朝拜得以進入,確實應該好好看看。
之前她覺得這雲岫山多少帶著些迷信的色彩,而進來之後,她的這種觀念漸漸地有些變化。
進來之後,那雲岫山的弟子只將她們帶到了一處和尋常弟子住的一樣的客房之後就去練功了,之後什麼吃喝拉撒全都自理。
而她作為一國帝王,到了有幾個時辰了也沒有見雲岫山的掌門來見她。
雖然她是個無神論者,而且也沒有見到過這雲岫山的弟子使出什麼御風飛行的仙術,可是這裡給她的感覺倒是真的像是一個仙門。
沒有人搭理她,她倒是落了個自在,於是就索性出去走走。
留焱國這些年十分的狂傲,肆意的侵略距離他們最近的南國引嵐和北國長朔,因此留焱今年是不會參加這個曾經各國祖先約定的朝拜大典了,故而此次來的皇帝只有三位。
而她聽說其他兩位似乎也到了。
作為一國君主,和其他國家的君主結交是必不可少的一項任務。
尤其是如今,留焱一直在長朔邊境虎視眈眈,而且還時常伺機偷襲一把,長朔雖然國力強盛,可是難免不會有陰溝裡翻船的時候,若是到了那個時候,鄰國的幫助無疑是雪中送炭。
如今長朔引嵐天鐸三國表面上一團和氣,所以沒有到撕破臉之前,一切都可以爭取,這就意味著長朔有機會可以和這兩國搞好關係。
雲岫山山峰高聳入雲,周遭雲霧繚繞,如此看來倒是真的有幾分仙門的感覺。
稍作休息之後他們三個人就出去了。
出了門走了一會,忽然見到了一白衣弟子在花叢中練劍。
初時只看到了背影,那少年身材修長,一頭長發如墨玉般烏黑,此時用一根白玉簪束起,行動間如仙人一般。
名微木不由得想,難不成這雲岫山曾經羽化登仙的仙人又回來了嗎?
那少年揮舞著長劍,漸漸地轉過身來,那一張丰神俊朗的臉也漸漸地出現在了名微木他們面前。
她於是愣了一下,站在原地,詫異的看著那少年。
而身邊的朱希儀則早就小步跑過去笑嘻嘻的和那少年噓寒問暖起來。
「王爺怎麼來了也不知會一聲?」朱希儀站在名傾瀾的身邊,笑的合不攏嘴。
名傾瀾道:「這幾日身上蠱毒有些異常,因此和師父通了書信,之後師父建議我到雲岫山來一趟,我便來了。因為趕路匆忙,便沒有來得及和陛下稟報。」他說著,朝著名微木的方向看了一眼。
名微木於是同賀蘭紅淺走了過去。
不待名微木說話,那朱希儀又道:「哎呀,方才見王爺練的那一套劍法,可真是堪稱行雲流水啊!」
名傾瀾笑了笑回道:「朱大人見笑。」
說完,名傾瀾轉身看著名微木,那一雙星眸仿若深情的看著名微木,而後伸出手握住名微木的雙手以一種關切的語氣道:「微木這一路上奔波勞頓的,此時有沒有不舒服?」
可能是顏值即正義吧,明明是一番沒來由且肉麻的話,從名傾瀾的口中說出來,好像真的像那麼回事。
但名微木知道這都是扯淡,若是真的那麼關切她,此時他還在這裡優哉游哉的連什麼劍,不應該早早地就在雲岫山門前迎接她嗎?
而且他之前說的趕路匆忙,沒有來得及和她稟報,這顯然也是扯淡。
一個王爺,手下難道一個人都沒有的嗎?
「微木幾個月前遭遇不測失了記憶,如今相比不大記得這雲岫山的地形了,不如帶著微木走一走吧!」
一旁的朱希儀聞言便道:「那正好,我跟賀蘭將軍也是第一次來這裡,人生地不熟的,這下有王爺帶路,那真是再好不過了。」
名微木剛剛給賀蘭紅淺使了個眼色讓她幫著說句話回絕了,沒想到那朱胖子人胖口快,於是名微木只好作罷。
名傾瀾微微一笑,朝著前面帶路去了。
不過他帶路的同時還拉著名微木的手。
他手掌心的溫度是暖的,名微木體溫低於常人,前生如此,今生亦是如此,因此在炎夏手也時常是涼的,而此時名傾瀾握著她的手,其實很暖和。
只不過名微木的心中還是生出了抵觸來。
名傾瀾其人,生的俊美無雙,能於沙場執劍殺敵,又能於朝堂指點江山。和這樣的人如此般親近,而且他的動作也不輕薄,作為一個正常的女子,應該都會接受吧。
名微木不否認她確實覺得這般被名傾瀾拉著,忍不住生出一種安全感來,可是,她依舊覺得這很不正常。
幾次,她想要委婉的抽出手來,而名傾瀾都帶著溫和的笑意看著她,而後又耐心的將她的手握在手中。
最初的時候,名微木觀察了朱希儀和賀蘭紅淺的表情。
朱希儀看到名傾瀾拉著她的手的時候,他先是有些詫異,而後那臉上的神情漸漸地又變成了一種近乎欣慰的樣子。
而賀蘭紅淺則如她所期待的,面色變得有些陰沉,眼神也有些複雜。
根據賀蘭紅淺的表情,再根據他之前的所作所為,再根據她對他的了解,這顯然有些不正常。
首先,這已經愈界了,雖然說他是她的兄長,可是她是一國之君,更何況兄長對待妹妹也不是這般對待的,尤其是他們兩個還是兩個沒有一丁點血緣關係的兄妹。
所以他這是在做什麼,挑釁嗎?
可是也不對,他明明一直都是那般溫和的樣子,而且,沒有演戲的痕迹。
名微木去看朱希儀,他依舊是沒事人一樣,看見了,可是覺得很正常,甚至還有些欣慰。
雖然從來都沒有問過朱希儀他到底站在哪一邊,可是名微木其實已經默認他是她這一邊的了,就算是他不站在她這一邊,可是至少,他應該不會害她。
而此時,名微木有些猜不透朱希儀的想法,更猜不透名傾瀾的想法。
走到了正午的時候,名傾瀾隨處找了一處弟子的食堂去吃飯。
進去的時候,名傾瀾不知道是渾身發著光還是怎麼,那食堂的大廚師一眼就看到了他,而後將手裡的活丟給了旁邊的徒弟,直接朝著他走了過來。
那大廚師人和名傾瀾一樣高,只不過長得壯,笑的時候稍微好一點,不笑的時候看起來像是個不好惹的主。
他走了過來道:「傾瀾何時來的,也不知會一聲,這次還是在主峰上住的嗎?」
名傾瀾一一回答,而後介紹起了他們。
而那廚子聽到她是長朔國女帝的時候,還有聽到賀蘭紅淺是將軍以及朱希儀是內閣首府的時候,臉色並沒有多大的變化,就像是聽了一件稀鬆平常的事情,而後就沒了。
打了招呼之後,那大廚因為要掌勺,所以就好吃好喝的招待了他們,之後就又去做菜了。
吃飯的時候,他們可謂是備受矚目,當然備受矚目的原因並不是因為她這個長朔女帝,而是名傾瀾。
這貨似乎是雲岫山的風雲人物,尤其是這個風雲人物還不經常在雲岫山,因此這一次來,大家更是熱情。
而名傾瀾似乎和很多人都很熟的樣子,隨便在食堂里找個人,都有可能是和名傾瀾認識的。
而且這種認識似乎還有些深度,這深度的體現就是看見了名傾瀾都會過來打招呼。
名傾瀾也都和氣的和他們說幾句。
而在此過程中,和名傾瀾同桌而坐的名微木賀蘭紅淺和朱希儀全程被無視,只有偶爾的有哪個弟子會隨口問一句這幾個人是誰,而後等到名傾瀾如實回答之後,那幾個人就和之前那大廚一般,臉上毫無情緒起伏的哦一聲,而後再說幾句話就離開了。
雖說她不大喜歡被一群人供著,可是這種把她當空氣的行為,確實有些不大讓她適應。
等到食堂的弟子們漸漸地少了,名微木見沒人再過來打招呼了,才趁著空閑對名傾瀾道:「看來你在雲岫山修鍊的時間挺長的,這裡的弟子許多都跟你很熟。」
名傾瀾隨意道:「早些年因為蠱毒纏身,師父便將我帶回雲岫山,那時候平日里除了泡葯浴祛除蠱毒之外,一天也挺閑的,我於是就自己到雲岫山弟子的講堂去學習修鍊,興許是從小習武,我修鍊的進程也很快,最後師父就收了我作入門弟子,而後時常和師兄弟們探討修鍊的事情,因此漸漸地就和師兄弟們結識了。」
一番敘述,講的雲淡風輕。
可是名微木並不覺得他應當是以這種情緒來講。
首先,他蠱毒纏身,跟她有著很大的關係。
雖然蠱毒不是她種上去的,可是若不是她奪了他父親的寵愛,那麼他也不會整日不入他父親的眼,也不會被罰跪在門前,更是不會被那逃出來的蠱毒附身。
當然,事情的起因是因為她母親對她不仁,可是更大的前提也還是她半路殺出來擾亂了他們一家人。
所以就算是名傾瀾是個再怎麼通透的人,但是他身處其中,怎麼可能將自己的感情完全的抽離出去。
可是他那表情,以及說話的語氣都是那樣的自然以及平淡,有些像是這雲岫山一般,沒有賣弄它的德高望重,也沒有奴顏婢膝的對待四國的權勢之輩。
這讓名微木有一種錯覺,難不成是因為名傾瀾這些年在雲岫山修鍊悟道,最後想開了嗎?
可是……
名微木的思緒又飄回了幾天前那桃花雪覆蓋的長朔王城,那個身披鎧甲一雙劍眉被白雪浸染成銀色的少年,她想起那一幕他踢開門出現在她面前的樣子。
那種感覺,絕對不是此刻的這般雲淡風輕,那一眼,飽含著些許複雜的神色,而後又被慢慢地壓下去,漸漸地沉到了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