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南北兩端聚
賀蘭紅淺的內傷已經好了,因此名傾瀾回來的時候她便去了邊境。
她這次將朝堂大權交給了朱希儀,而後便同名傾瀾一同往雲岫山的方向去了。
雖然蠱毒在身體里,可是除了偶爾頭疼,似乎也沒有什麼大的痛苦。
路上名傾瀾一直守在她的身邊。
馬車是大的馬車,可以供人躺在裡面休息。
之所以坐這種馬車是因為她們要趕路,這個蠱毒不能拖,因為這個蠱毒和名傾瀾身上的也不一樣,他雖然能夠看出這是蠱毒,但是卻不知道這蠱毒到底怎麼驅除。
所以雲岫山掌門在那邊趕著往這邊來,他們也要趕著往那邊去,盡量能夠提早碰面。
但是還是擔心名微木身體受不了,名傾瀾會安排在碰到客棧的時候會在客棧稍微歇息幾個時辰。
但是大多時候都是在馬車上的。
她不睡的時候,名傾瀾就一直守在她的身邊。
雖說孤男寡女共處一車不大好,可是名傾瀾是王爺,那些隨從們就算是看到了也不敢說什麼。
而名微木知道拗不過名傾瀾,也沒有說什麼,畢竟名傾瀾在車裡也沒有對她做過什麼越界的事情。
只不過有的時候她在馬車中醒來的時候會看到名傾瀾坐在她的旁邊看著她,那種眼神,她平常沒有見過。
似乎和雲岫山的時候有些相像,可是又似乎又有些區別。
她總是有些莫名其妙,可是名傾瀾似乎也絲毫沒有要跟她說什麼的意思。
「對了,你之前要跟我說關於如何管制官員的事情,不如現在說吧。」
之前知道她中了蠱毒的時候,所有人都慌了,後來出城之後聽幾個侍女說當時一向淡定從容的元寧都慌了,他急急忙忙的去給她安排車馬,因為擔心,從台階上摔了下去。
聽到這話的時候,名微木想起了元寧的那一張臉,這個老太監,平日里細心的照料她,她也熟悉他。
元寧雖然心思縝密城府深,可是他大多時候是不願意演戲的。
她相信,元寧是真的擔心她。
馬車中,名傾瀾聽到她這麼問,開口道:「如今你這身體都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還操心朝堂上的事情呢?」
私下的時候,名傾瀾從來不稱她為陛下,他都是說你,又或者微木。
許是習慣了,有時候名微木竟然會有一種錯覺,覺得彷彿名傾瀾真的是她的兄長。
聞言,名微木笑笑道:「為人君主,就算臨死,也當對國家鞠躬盡瘁啊!」
這句話,雖然帶著些玩笑的意味,可是卻是她這些日子的真實感受。
「若你不是皇帝,過得一定比現在開心。」名傾瀾笑著看著她,他的目光停留在她的臉上,似乎要將她的一雙眸子看穿。
名微木忽然被看的有些不自在,因為名傾瀾的那種眼神,似乎和從前有些不同。
她想起她每次在馬車中醒來的時候,名傾瀾似乎就是這樣看她的,不過那種目光稍縱即逝,可是此時,名傾瀾卻久久的看著她,也不說話。
直到有隨從在外面說話,這尷尬的氣氛才結束了。
「進來,何事?」名傾瀾問道。
那僕從道:「王爺,前面又是一座城,我們今晚要不要在那裡歇息一會?」
那僕從想到他們已經連續趕了一天的馬車了,馬兒也累了,剛好前面有一座城,就算不休息,到裡面換幾匹馬也方便繼續趕路。
名傾瀾贊同那僕從的建議,讓他進城。
他們找了一家客棧,名傾瀾帶著名微木上樓休息。
這幾日,名傾瀾很少睡。
他到了客棧中,基本上也不在他的房間中,很多時候,名傾瀾都是靠在她的床邊小憩一會,而且他因為常年作戰,警覺性很強,睡的很淺,名微木只要一動他就醒了。
名微木也勸過他讓他安心的睡一會,可是她的口才確實比不過名傾瀾,每一次都被他三言兩語給勸服了。
雖說之前名傾瀾總是對她很親近讓她有些不適,可是此時,名傾瀾確實是擔心她。
可是她心裡還是有些顧慮,她不是那種十分在乎小節的人,所以名傾瀾躺在她的床上她也沒有那麼的抗拒。
每次名微木看他靠在自己的床上淺睡的時候,她會想叫他躺下來睡一會,可是話到嘴邊,她心想還是算了。
並非她顧忌自己的名聲,而是她有些不敢靠名傾瀾太近。
尤其是那天他說若是她不是皇帝的時候,她似乎隱隱約約的預見了什麼。
可是她還在當下,所以不打算去多想,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她在這人世間也不過是滄海一粟,盡心做好自己要做的事情就好了。
趕了兩日路,他們終於在長朔的邊境和雲岫山掌門遇見了。
雲岫山掌門二話不說給她診斷,最後告訴她蠱毒還沒有深入,此時還來的及。
於是名傾瀾就在一旁給雲岫山掌門幫忙。
也因此,時隔十幾日,名微木再次的見到了雲岫山掌門施展「仙術」。
只見那雲岫山掌門在手心聚出一縷光,而後將那光放在她的手心上緊緊壓住。
此後,名微木覺得自己的頭中有什麼東西在竄動,而後順著自己的脖子往下流去。
名微木覺得身體開始痛了起來,是那種收縮的痛,就好像自己的每一寸都都在縮小,可是她低頭看,卻並沒有看到自己的身體有什麼變化。
而後,她覺得那東西似乎朝著她被雲岫山掌門握住的那一隻手流去了。
雲岫山掌門之後將她的手放開,於是她便看到空中那一縷白光之中包裹著一團黑氣。
「傾瀾。」雲岫山掌門叫了一聲名傾瀾,名傾瀾便立即會意,他拿出早已準備的一個黑色的像是陶瓷碗的東西將那團黑氣給盛住了。
說來也神奇,那東西在碗裡面,竟然只是在裡面打轉,並沒有逃出來的意思。
那像是陶瓷碗的東西在上面好像是有什麼封印一般,那一團黑氣在裡面兜兜轉轉,可是就是飛不出來。
「和你之前一樣,一天泡一次葯浴,此後覺得無恙便可以停了。」雲岫山掌門交代了這一句之後,直接出門,坐著馬車走了。
名微木本想要答謝,可是她其實也早就想好了這種情況,於是也就作罷了。
回去的時候,名微木覺得睡覺都舒服了很多。
蠱毒一除,名傾瀾似乎都不著急了,在路上走走停停,該休息就休息,似乎並不著急著回王城。
不過好的是,名傾瀾也終於沒有什麼理由再在她睡覺的時候在她身邊了。
並非名微木不記恩情,只不過她總覺得名傾瀾在她身邊,她睡得都不踏實了。
可是入夜了之後,名傾瀾又來了她的房間。
名微木看著他,用眼神問他「難不成又要在我身邊睡?」
名傾瀾也很懂她的意思,於是笑著解釋道:「兄長在微木眼裡有那麼不堪嗎?」
名微木搖搖頭,道:「自然不是,兄長來此有何事?」
「師父交代了,要泡葯浴。」名傾瀾走了過來坐在她梳妝台旁邊的椅子上。
名微木放下了手中的梳子,轉頭看著名傾瀾道:「這些事情讓侍女們來做就好了,不用麻煩你了,這幾日你頗為勞累,好好休息吧!」
名微木以為不日將會回到王城,想著應該會到王城再開始泡葯浴,可是沒想到名傾瀾一直記著的。
不過她說的也倒是真心話,這幾天,名傾瀾雖然眼神神采奕奕的,可是臉色並不是太好,顯然是沒有休息好。
如今蠱毒已經驅除,她也不想要再繼續麻煩他了。
名傾瀾則笑笑道:「力氣活叫下人便可,可是泡藥草恐怕得我親自來,畢竟我可是有經驗的。」
於是他叫下人將浴桶里裝滿了熱水,他準備好了幾包藥草開始往裡面丟。
名微木想起他之前說的話,忽然思緒有些複雜。
她漸漸地覺得,不知道從何時起,名傾瀾忽然變得有些溫柔。
從前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他也溫柔,可是有很多時候是假裝的。
不過後來,他對她似乎真的有些溫柔。
前幾日他得知她中了蠱毒的時候,他分外的擔心,一顆心時刻都在懸著。
可是名微木又想到名傾瀾身上的蠱毒。
他之所以說他泡藥草很有經驗是因為他自己身上也有蠱毒,而他身上的蠱毒卻是當年因為她而被種上的。
可是名傾瀾似乎未曾提及過,或者是他好像絲毫的不在意了。
他全然沒有在記恨她,關於她母親的,關於他的蠱毒,以及他的王位。
名傾瀾在她的面前不僅沒有提及,更是沒有表現出來絲毫。
可是有時候,名微木不由得覺得有些不真實。
名傾瀾真的會這樣嗎?
他們之間的恩怨,說起來,確實不是她造成了,可是有時候人是會遷怒的,尤其是這麼大的仇恨,之前相關的的人全都已經死了,剩下的只有她一個人了。
人有很多時候會因為懷念某個人或者某個事物而去憎恨報復那個曾經破壞了那些美好的人或者事物的人。
名傾瀾也是個人,他為何不會這樣?
可是名微木不肯問,因為名傾瀾不說,那麼可能心裡還有那些羈絆,若是那一天他親自告訴他他放下了,名微木會相信。
但是此時,名傾瀾沒有說,她也不願意去問,因為她怕問了會增添對名傾瀾的愧疚。
說起來當年的那一切全都跟她無關,可是她繼承了曾經的那個名微木所擁有的一切,或許代價就是幫她承當曾經的過往。
她雖然心裏面分得很清楚,可是有時候,人是無法完全保持理智的。
人的所有理智有時候會被現實給壓垮。
她是一個現代人,生於21世紀的中國,她懂得很多東西,高科技,還有漫長的如長河的歷史,還有一些古代人民想不透的一些小常識,可是到了這裡,有些東西或許有用,有些東西則全部歸零,到了這裡完全沒有用。
她要重新開始。
或許從進入這個身體的那一剎那,她所擁有的一切都已經不屬於她了,而不屬於她的一切正在注入,而那些不該她承擔的責任也順勢注入了她的身體中。
命運的車輪在轉動,可是她,漸漸地覺得無力,漸漸地沒有了當年的自信。
她承認,她自己也不能夠免俗。
忽然間她想起了一個人。
那月光如水的夜裡,那白色的珊瑚礁上面,那在空氣中淡淡流淌的暗香……
那個夜,最耀眼的不是天上的明月,而是他的笑意。
她想起了他給她寄的那封書信,上面將天鐸的風物講述的淋漓盡致,令人嚮往。
是他自己的親筆寫的,於是字裡行間似乎都透著他的笑意。
名微木記得她將那封書信藏在了床下面,和她的葉底鶯放在了一起。
他倒是十分的會看人。
名微木前世的時候,生活並不富裕,家裡沒有多餘的錢,所以她最期望的便是到處旅行。
可是有時候造化弄人,如今她為一國皇帝,有數不清的金銀財寶,可是卻沒有什麼機會到處遊玩。
這個大陸,其實和她曾經的那個大陸一樣。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無奈和苦衷。
南騫思念著自己的意中人,可是意中人就在面前,他卻不敢往前再走一步。
她想要得到自由,可是卻一直身居牢籠中。
而天鐸……
名微木想到容凌的時候,忽然卡住了。
容凌有什麼煩惱嗎?
他那樣一副故作謙虛卻把所有事情都算計盡的人,他有什麼煩惱嗎?
說起來,名微木還從來沒有問過他。
她想了想,可能是因為當時他在她面前的時候總是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使得她覺得他也沒有什麼煩心事吧。
名傾瀾在水中灑了一遍又一遍的藥草,而且灑的十分的有規律。
等到他灑好之後,等了沒多久,水溫也剛剛好,他便叫名微木過來沐浴了。
而後他轉身出了門,將門關好,走的時候提醒她將門栓插上。
脫了衣服,名微木安安心心在浴桶中泡了起來。
霧氣氤氳,葯香飄蕩,名微木想起了在雲岫山的那一晚。
她給名傾瀾送玉佩的時候,他便是這般躺在這浴桶中泡葯浴的,這氣味也和當時的一樣。
第二日啟程的時候,名傾瀾和她同坐一輛馬車。
她問道:「如今可以說一說你的想法了吧!」
名傾瀾立即明白了她說的是什麼,抬眸道:「我覺得可以實行牽連的制度,這樣可以調動官員們相互監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