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同歸於盡(三)
裴羽蝶覺得右臂間一陣扎疼,她驚得尖叫一聲,猛地睜開了眼!
「做噩了?」
商長風輕撫著她光潔的額頭,上面點點濕汗,顯然她嚇得不輕,到現在身子還在輕輕顫抖。
把纖瘦的她輕攏進懷中,男人大掌輕撫著她起伏不定的身子,「別怕,有我呢,沒人敢欺負你。」
「周境得,我夢見周境得了……」
裴羽蝶大口大口地喘著氣,雙瞳中冒出來的全是懼色,她急急地說著,彷彿忘記了這個時候抱著她的人,之前還對她軟硬逼施。
她反手擁住這個炙勢的男性身軀,不斷地說著,「周境得還是穿著一身白大褂,他把我約進茶館,他把茶館的門反鎖了,我怎麼都打不開……我眼睜睜看著他將手中的針管的葯推進我的傷口上,好疼……商長風好疼……」
她鬆開他,彷彿證明一般,慌裡慌張地褪去自己的衣服,露出光潔的右臂,將那才長出嫩肉的傷口推到他面前,證明似地讓他看,「你看你看,很疼,是周境得在這上面打了針,這裡還流著血,他生生地把針尖刺了進去了……」
「裴裴,沒事了。這裡已經好了。乖。別想了,他已經死了,一個死人做不了什麼的。沒事了……」
商長風一遍遍安撫著她,大掌輕觸著她右臂的傷口,那裡早已經好了,可是那疤痕仍然是留了下來。
望著這疤痕,商長風目光陰鷙,欺負了他的女人,個個都別想好過!
那個噩夢讓裴羽蝶連車子都不敢開了,商長風更樂於此,反而勸她別去上班,先請幾天假,跟在自己身邊。
意外的是,裴羽蝶聽了這話,非但沒有反駁,反而還順從地答應下來。
商長風雖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不過能將她放在身邊,男人簡直心花怒放。
晚上的黎園,每個地方都得掌燈,一片燈火通明。
裴羽蝶因為那天夢見周境得,心裏面留下了陰影,而且周境得生前對她折磨的事情,都因為他的死,而被無限地放大。
晚上連卧室的燈,都必須開著。
商長風也樂意見到她這樣,這樣子,每天入睡前,自己都能一吻香澤,非但如此,裴羽蝶睡著之後,會主動抱著他。
男人感覺像吃了蜜糖一樣,每天所期待的就是晚上回到黎園入睡的那些時候,終於可以將她佔為己有。同時對有些心痛,他的裴裴到底受到怎樣的威脅,連那個人死了,都不能讓她安心。
她獨自一人,都面臨了些什麼。
每天上班,裴羽蝶都坐著商長風的車子去商氏上班,男人處理了一番公事之後,便帶她出去遊覽一番。
傅陽看在眼裡,心裏面覺得奇怪,堂堂的帕瓦羅蒂的總經理,不去上班,反而跟著少爺一起來上班,她真的有那麼閑嗎?
「少爺……」
眼看著兩個人又要出去,傅陽想提醒一句。
商長風當即將裴羽蝶在安放一邊,男人則走到一邊聽傅陽回報,「什麼事?」
「周境得那間藏得隱秘得實驗室,我們找到了。」
「那就收回來。」商長風橫他一眼,這種小事情,還要對他說?
「杜家那邊已經下了話,說要收回本該屬於杜家的東西。周境得那間實驗室,每一處都是由杜家出錢建造的。」
傅陽說著,看看不遠處的裴羽蝶,壓低聲音又道,「裡面的一些詭異的醫療藥液等,都被我們控制起來了。」
傅陽接著續道,「少爺,杜博誠希望能與您見一面。」
商長風聽了不由挑眉,隨即點頭答應。
男人想了想,又對傅陽說道,「你一定要保護好閻敏。杜博誠一直在盯著他,一定要將人給我看住!不能受半點傷!」
杜博誠一直圍著閻敏轉悠,裴羽蝶也對閻敏異乎尋常的關懷。雖然他查到那張黑卡是屬於裴羽蝶所有,但是閻敏身上依然有著令人解不開的迷。
「少爺放心吧。」
「去查了那張黑卡了么?」聽到傅陽辦事如此利落,商長風滿意地點頭,想了想又問道。
「這個要久一些。國外那邊對個人隱私的保密功夫,做得極為精密。」
傅陽把約見的地方說了下,接著率先下樓。
裴羽蝶看他們似乎有事情,她也沒半點避諱,商長風去哪,她硬是跟到哪去。
「裴裴,我要去見杜博誠,你也去?」
商長風並不覺得裴羽蝶願意見杜博誠,所以才會有此一說。
「杜董事長?也好,很長時間沒見他了,這一次見他,正好問問,杜家的繼承人什麼時候能生出來?」
裴羽蝶臉上帶著譏嘲的笑意,跟著商長風而去。
雙方約在Queen國際的頂層的包廂裡面,他們到的時候,杜博誠早在那裡等候了,裴羽蝶掃了一眼始終跟隨在側的繆安,杜博誠幾乎寸步不離地帶著這個人,看來這個人知道杜博誠差不多所有的事情了?
她心裏面暗自想著,這繆安這等於是個活的「秘密儲藏室」。
如果把人弄到手,那麼解決杜家,就指日可待了啊!
「裴裴,來這兒坐。」
眼看著裴羽蝶對著繆安發獃,商長風捏住她的小手,微一用力,使她感覺到疼痛后回神。
雙方入座后,裴羽蝶看到兩方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多言,顯然是因為她在場的關係。
借故上廁所,裴羽蝶退了出去,同時身後形影不離地跟著人。
「長風,周境得的那間實驗室理應屬於杜家,你現在拿去了做什麼?」
他實在想不通,商長風要那個實驗室幹什麼,裡面重要的實驗數據,都是屬於杜家的,難道說商氏也想要涉足到高端醫學領域?
「不過是好奇罷了。」商長風淡聲回道,周境得前前後後拿那些亂七八糟的藥物來戲弄他的女人,他絕不會就此罷休了。
「你與冉雅的事情我暫時不管,但這間實驗室,你卻不能再私自行事。」杜博誠做最後的讓步。
「是嗎?」商長風欣長的身軀微微后倚,散發著強大的凜冽氣場,「那就把實驗室摺合成錢好了。就當是我買下的。」
男人話罷,接著有人送上支票,推到杜博誠面前。
「你!」
杜博誠怒氣上涌,死死地瞪著那對他來講,極具侮辱性的支票,毫無徵兆地突然出手,將那紙當場撕成碎片!
裴羽蝶在衛生間裡面簡單收拾了自己的衣服,順道仔細打量了下自己的臉頰,紅潤了很多,都是那中藥的功勞。
「你這麼高枕無憂地在這兒悠閑,帕瓦羅蒂的那些員工,都知道么?」
從身後突然傳來一記妖嬈的女音,帶著熟悉的挑剔和針尖似地諷刺。
裴羽蝶沒有回頭就知道是誰來了,她懶懶地抬起頭,在鏡子中望向身後的女子,不動聲色地啟唇還擊,「你能進來,你前未婚夫的那些保鏢知道么?」
這幾天裴羽蝶一直跟在商長風的身邊,無論走到哪,那個男人都不會讓保鏢離開自己半分,好像周境得的死,並沒有使他鬆口氣,反而更加令他不安起來。
她想不通那男人的心思,不過留在他的身邊,總歸是好的。至少她也能玩個「潛伏」什麼的。
令裴羽蝶沒想到的是,杜冉雅竟然絲毫不氣,反而繼續問道,「你手中有四千多克拉的純凈鑽石這事,長風知道么?」
裴羽蝶聽后,臉色劇變,剎那間便恢復到了面無表情。
清靈的雙眸,通過鏡子,只是狠狠地瞪著對方。
她這個動作一下子換來杜冉雅的哈哈大笑!裴羽蝶顯然並沒有想到,自己會拿這個來對付她吧。
「裴羽蝶,你大概是最了解我爸爸要再給杜家添一子嗣的事情吧?」
杜冉雅說著,優雅地走近她,扭過頭來,望著裴羽蝶的側臉一陣冷笑,「如果你不知道,報紙上的那些胡說八道又是怎麼來的呢?」
看到裴羽蝶不說話,只是緊緊地抿著唇,杜冉雅神情更加猖獗,「我說你何必那麼刻薄呢?說到底,我們也是同一個父親,共同讓杜家更好,那是我們的責任。你說,你這總給杜家拆後台的舉動,到底算怎麼回事?還不讓人笑話了去!」
「你說你總想把我置於死地,還想讓人押著我做殺害杜天奇的偽證,最後被商長風給退婚,你說你這是何苦?你這算怎麼回事?同根相煎,你這也又是何苦!」裴羽蝶冷笑著反唇相譏。
杜冉雅聽了話后,臉色一變,冷冷一哼轉移話題,「杜家還缺一個替我們尋找鑽石的人,如果把這件事情告訴商長風,相信我們會更快找到鑽石!」
她說著轉身就走,裴羽蝶一聽,心中大急,厲聲攔住她,「你想得到什麼!」
「很簡單,讓長風放棄周境得的實驗室。」
「為什麼?」
裴羽蝶不解,同一時刻她迅速確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周境得的死大概也許是商長風乾的,否則商長風又怎麼那麼容易得到周境得的實驗室?
只是商長風想做什麼,他這樣做的目的,就僅僅是為了周境得的實驗室?
「我說你怎麼變傻了呢!」
杜冉雅一副你蠢到無藥可救的模樣,「如果不是爸爸為了研究再為杜家承結香火,又怎麼可能會那樣想得到實驗室呢。裡面可是有無價的研究成果,這些可不能讓長風得了去。呵呵,雖然我心裏面愛他,不過,這是兩碼事。」
你愛他,他也不會娶你!
裴羽蝶在心裡恨恨地對道,杜冉雅似乎能看透她的想法一樣,不急不緩地在她身邊圍著打量著。
「我本來呢,是想讓你做點事,讓長風恨死你,然後覺得我好。不過現在想來,倒不用那麼幼稚了,因為你一定會用不平常的手段,讓長風放棄實驗室吧?」
「呵呵,就算你不肯配合我們,鑽石一旦曝光,長風也會自然而然地站到我們這一邊哦!」
「話說裴羽蝶,你到底算個什麼東西呢?留在長風身邊,陪吃、陪喝、陪睡、外加陪聊的,我說社會底層最下賤的女人,都比不上你這『大公無私』的,你還真是沒承傳我們杜家高貴的血統呢!與你那個媽,還真像!」
杜冉雅在一派自鳴得意中,撒花退場。
進退維谷,無論她怎樣選擇,都不可能留住商長風。
那個男人註定是要站在她對面的!
裴羽蝶雙手握拳,死死地瞪著鏡子中的自己,心頭升起難以抑制的憤慨。
商長風看時間不短了,可裴羽蝶還沒回來,不由地讓傅陽趕緊去看看,他擔心那女人的「老毛病」又發作了,到時候遁廁所而逃,這並不是好玩的。
人還沒去,裴羽蝶就自動回來了,坐定后保持著淡笑對商長風道,「風少,我想單獨與杜董事長談談,可以嗎?」
商長風沒料到裴羽蝶會存這心思,在他的猜測中,裴羽蝶絕計不可能願意獨自面對杜博誠的。
她對自己的母親有多愛,就會對杜博誠有多恨。
可是如今,他似乎猜錯了。
「甜心,我在外面等著你。」
商長風突然變得寬容無比,在裴羽蝶額角印上一吻后,起身帶著人離開。
包廂裡面陸續走出去杜博誠的人,一時間只剩下他們兩個。
「是你殺了杜天奇。」
回答他的是杜博誠微微的淡笑,帶著儒雅厚重的君子之風。
「周境得也是你殺的。」
裴羽蝶與他對視,又問道。
「冉雅都跟你說了?」杜博誠冷不丁地問道,內容竟與裴羽蝶所問的,截然相反。
「就算你真那麼做,我也不會插手你那間實驗室的事情。」
「這就是你的回答?」杜博誠嚴肅而自持的臉上依然無波。
裴羽蝶沉默以對,半晌后聽到杜博誠嘆息似地說道,「小蝶,你怎麼也算是爸爸的女兒……」
「杜董事長,請不要拿『爸爸』這樣的字眼來噁心我好么。」
裴羽蝶忍無可忍地打斷他,身子倏地站起來,聲色平穩卻難掩憤懣,「為了生兒子,你犧牲了多少人!連杜天奇那樣無辜的人都要因你而死!你有什麼資格用那雙沾滿鮮血的雙手,來為杜家添丁?就算你真能給杜家延續香火,那孩子也必遭萬千詛咒!」
「裴羽蝶!」
杜博誠再難維持君子風度,鐵青著臉,啪地一拍桌子,當初本來還想著,按父親的說法,把這個丫頭給帶回去,可是沒有想到,這丫頭根本就不知道好歹!
「好好好!既然你承認不是我的女兒,那麼我也沒必要留情了!」
杜博誠長臂陡然將她抓個正著,把裴羽蝶的衣領子整個提到跟前,她纖瘦的身子,陡然整個落在杜博誠的鉗制之下!
「裴羽蝶,我絕不會就此罷休,除非你把東西交出來!憑我,根本不配!」
「你終於說實話了。」
裴羽蝶冷冷地看著面前的男人,「那東西是我媽媽的,永遠不會屬於你,作夢去罷!」
「為了那點東西,把命送了多不好!以你現在的身份地位,完全可以不依靠那東西而活得更好。」
回答他的是裴羽蝶的輕嘲的笑,「我只要那東西!非但如此,我還要從你的手中,把杜家奪走。既然你這麼沒有危機意識,那麼,我們就走著瞧!」
伸手,一把將他的大掌拂開,裴羽蝶眼中帶著灼灼的恨意和勢達目標的堅決。
「呵呵呵,」杜博誠聽了她的話后,詭異地笑了,「是嗎,原來你想打杜家的主意,你可以試試,看你身邊的那些忠誠的傢伙多,還是那些人實際上都是為我辦事的,嗯?」
杜博誠明顯看到裴羽蝶臉上一瞬間愣住的神色,他更加得意,顯然還並不想把謎題給揭開,伸出手,可憐似地拍拍裴羽蝶的腦袋,「你就慢慢想吧!」
想搞垮杜家,杜博誠只覺得她不自量力。偌大的杜家,豈是她一個人就能搞定的,簡直就是螳臂擋車。
裴羽蝶帶著深入骨髓的寒意,杜博誠話中有話,顯然似乎是掌控了她身邊的人?
「乖乖等著你的小弟降生吧!」
杜博誠得勝一般地起身而去,他一點兒都不質疑杜冉雅對裴羽蝶的說服,他可以感覺得到,裴羽蝶對那塊東西的重視,即使是連商長風,也不可能說。
他心下憂慮了一下,心裏面也曾想過,如果裴羽蝶對商長風足夠信任的話,那麼自己耍什麼陰謀詭計,都不可能成功的了,可是現在,他所料不錯,裴羽蝶對商長風,實在是存在萬分的戒心!
這裡面還有冉雅的功勞呀!得讓冉雅再接再厲。
裴羽蝶自從出了Queen國際后,一路上,就垂頭喪氣的,好像打了敗仗的鬥牛一般。
商長風輕輕地擁住她,在她耳邊呢喃,「放心吧,沒有過不去的坎,杜博誠不會是問題。」
裴羽蝶抬起眼帘,靜靜地看著面前的男人,他又怎麼可能知道,自己對他懷著萬分的不信任,她對他所持的不過是利用和緩兵之計罷了。
等她養了身子,等她在他身邊探聽到足夠的商業消息,等她安撫著他,讓他足夠疏離杜冉雅,那個時候,才是她真正反擊的時候。
只是現在,她的一切引起了他的懷疑,裴羽蝶自己有感覺。而且如果不讓他放棄那間實驗室,她將有曝露鑽石的危險。
一旦被商長風知道了那件事情,裴羽蝶覺得他一定會將她的東西據為己有,裴羽蝶知道自己將沒有辦法再去相信他!
絕不能讓他得到實驗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