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畫畫
陸小花瞪大眼睛看向陸阿灼:「三十八兩還不夠多嘛?很了不起了,若是家裡再多一架織具,咱們就又能多三十八兩的收入!」
「這話確實是沒錯。」
可陸阿灼吃不來這樣的苦,她力氣大,反倒適合做粗重的活計。
正思考以後該如何是好,陸小花扭扭捏捏說道:「阿姐,你若是練好了廚藝,去給大戶人家當廚,也不差的。」
在十四歲的陸小花眼中,能經常得賞錢的廚子一役才是她嚮往的活計,若不是她力氣太小,估計早就拜二叔為師了。
陸小花揉完麵糰,分好劑子,拿過擀麵杖熟練的擀出麵餅子,厚度皆一樣,陸阿灼笑了笑,「陸家人與生俱來的大廚手感。」
「什麼?」
陸阿灼:「我等空鍋用呢,中午吃鴨羹。」
能吃上鴨肉,陸小花自然是歡喜不已,但她更擔心在禾田和桑田勞作的長輩,「他們吃羹,下午怕是沒力氣耕作。」
「奶奶會同意,該是考慮到在蠶房的二姐和三嬸娘,」陸小花環顧廚房一周,只能看到大姐摘回來的野菜,頓時有點失望,「白面的用量是有定數的,朝食用掉了下午就不能再蒸餅了。」
這個月家家戶戶不相往來,陸阿灼想借糧也借不到。
看了看日頭,估摸是辰牌初將近七點左右,陸阿灼估算從汀西村到小西山來回花一個時辰,是來得及準備午飯的。
背上竹簍,就要出門之際,讓陸小花給叫住。
「阿姐,你是要去哪裡,我等會兒就要去摘桑葉的呀。」
提醒她是要看家的。
遙指著小西山,陸阿灼道:「去找找有什麼奇花異草,賣了就能換錢,有錢就能換白面,爺爺他們就能吃上蒸餅。」
陸小花當真是要哭了:「阿姐,小西山有座寺廟,每天有人去上香,若是有奇花異草也早就讓人摘光了,你不能再亂跑了,奶奶會罵人的。」
「沒事,巳時中我會回來的,你鎖好門,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不必理會我。」
說完快步離開家門,不一會就出了村門口。
陸阿灼當初看書的時候,記著一個情節,男主官至內閣首輔后,送禮的人絡繹不絕,其中就有來自嘉水縣的商人,送了一塊小西山的靈芝石,極為罕見。
只不過男主對靈石異草從不感冒,靈芝石后又轉到了嘉水鄉紳告老還家的韓尚書手上。
算一下時間,韓尚書還在京城就任,但他的大兒子,舉監出身,是住在嘉水汀東村的祖宅,父子二人皆有一個愛好,便是喜歡珍玩異石。
陸阿灼打算去小西山碰碰運氣,書里有將商人發現靈芝石的過程寫出來,她決定順著商人的路線去走一遭。
嘉水縣有兩座西山,臨近汀西村的山陵規模較小,便稱作了小西山。
小西山下有片湖,湖心有座島,島上有座亭,稱作湖心亭。湖心亭到小西山架著一座長橋,稱作湖心長橋。
而從汀西村到湖心亭最近的則是坐小船過去,隨後走湖心長橋到達小西山半腰處,那裡坐落著寶凈居寺廟。
從寺廟往上再走一炷香時間,就可看到岩石群。
陸阿灼花了半個時辰到達寶凈居,見到陡峭的岩石群,心裡有點泄氣,也明白為什麼靈芝石十幾年後才會被商人找到。
坐在寺廟外的八角重檐亭里,陸阿灼正盯著岩石群發獃,就聽到梅花林里傳來清脆的說話聲。
「程郎,兄長說你數日不曾去學堂——」
未說完,就讓人截了話頭,「薛姑娘,你兄長未免太多事,程郎又不是你薛家的人,他想去哪裡就去哪裡。還是說,你?嗯?」
最後一字的語氣上揚似有取笑之意。
「瘦竹你別不識好歹,我家姑娘和程公子打小就相識,情同手足,她視程公子為兄長,關心幾句又有什麼錯!」
陸阿灼聽著梅林里的對話,腦袋一時打了結,被瘦竹稱呼為程郎的人,只會是程亘,可男主什麼時候有個打小一起長大的青梅?
她就這樣看著氣質清澈、五官俊秀的程亘手上提宣紙從梅林出口走來,眉眼上的冷意比寒冬還要銳利三分。
「連見三面,這人一直在生氣,氣性如此之大,可見肝不好。」她心裡正嘀咕著,對方就進了八角亭,坐在了對面的石椅上。
他的下頜線分明,低頭時露出的脖頸細長,安靜得像是水墨畫中的謫仙。
程亘專註於構思畫面,以至於沒有發現亭子坐著一個她。
梅林出口陸續走來了三個人,打頭的便是高瘦男子瘦竹,再就是被稱為薛姑娘和她的丫鬟。
「三秀,去寺廟後面畫吧,這裡太吵了。」瘦竹進了八角亭,邊說邊看向薛姑娘,諷刺她無理取鬧呢。
三秀是程亘的小名之一。
嘉水人家還保留前朝某些風俗,就如父母叫男孩子的有稱為大郎、二郎、三郎,也有父母呼孩子為大秀、二秀、三秀等。
程亘小名挺多的,汀東村的人則是程郎、程三秀混著叫,但凡提起「程郎」二字,眾人便知指的是誰,蓋因他是村裡最為俊美的孩子。
此刻程亘盯著紙面,沒有言語。
陸阿灼盯著程亘看,眼裡卻是透露出果然如此的神情,書上說,程亘一旦沉浸在畫中的世界,他的精神便會和畫面融為一體,以至於這人能輕易鑒定出,古畫的真偽。
簡而言之,程亘不是正常人。
瘦竹儼然習慣不言不語的程亘,見薛姑娘死賴著不走,再次出口相諷:「你若是有書畫要鑒定,就拿錢拿書畫過來,看在錢的份上,三秀勉為其難看你一眼。」
薛姑娘身後的丫鬟都要氣哭了,偏偏薛姑娘仍不為所動,愣是進了八角亭,坐到了正南角落的靠背木椅上,斜對著程亘。
陸阿灼腦中瘋狂回憶書中情節,死活想不起薛姑娘是哪個。
更令她震驚的是,胖乎乎的一個人坐在亭子里,四個人竟沒一人注意到她的存在,內心實在百感交集。
亭子出口在南面,她坐在東北角落,若是要離開,勢必會驚動亭里其他人,目前只能按著不動靜觀其變。
瘦竹見程亘真不想離開,便放下書箱,取出墨硯,輕輕放到了程亘的右手邊。
嘉水縣的學子都知道程亘寫的一手好字,細楷草書皆不再話下,但他們不知道程亘的畫也極好,因為賣得十分昂貴,以至於縣城的富戶沒人想買,一個毛頭小子的畫還不至於要花上百銀。
今天見他如此專心畫畫,陸阿灼心道:這次或許真能賣出一幅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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