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坐監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春闈一般是在二月初八進場,怎麼著一月底就該到了京城候著。」
程大秀沒去參加謝師宴,在家接待客人,聽見了劉福在問,就替自家弟弟們攬下安排。
他道:「冬月往北地,河道冰凍,運河有船,但時常遭受冰阻,水路要花四十來天,走旱路要一個月的時光,今年大雪又來得早,是在冬月十三。」
一面說一面拿起日曆本來看吉日,翻到了冬月初七宜出行,便跟弟弟們商量就在此日動身出發。
考慮到趕考的同伴多,程大秀便建議先乘船,若是真遇到了冰阻,再雇傭當地的快騾改乘旱路,因是行走的官道,不必擔心沒有車馬。
程亘和程奎自然毫無意見,程二秀則是猛的來一句:「我今年不去參加會試,在謝師宴上已向楊縣令遞呈了。」
話音剛落,四弟哀嚎:「我滴二哥誒,您又怎麼了,咱們新科舉人在赴考途中的車船皆是由官府來出,舊舉人是沒有這便利的條件呀,咱們縣衙是給舊舉人三十兩盤纏,怎麼花算都不夠的呀!
要是遇到了像上一任的縣尊貪賄,非得扣留七成的盤纏,那舊舉人得到手也只七八兩了,這樣是如何去考?少不得要接受當地富戶的資助。
您老人家還是趕緊去跟楊縣令要回呈書,老實和我們一起進京趕考。」
程二秀瞪了四弟一眼,怒道:「咱們家光景好了,出個百來兩盤纏又不是大事,不準對我沒大沒小。」
大秀問二弟怎麼不想去趕考了。
「沒意思,我可是聽說了,會試落第的舉人要發送國子監坐滿了年限才准以肄業,我對明年的考試實在沒把握,又不想去國子監浪費時光。」二秀說道。
聽得程奎也不禁焦慮了起來,「我也沒把握,若是落第了依照咱們的籍貫是要發送南直隸國子監吧,坐滿一年積滿八分才准許考試,過了考試便是肄業。」
就如同二哥說的沒錯,對他們來說,坐監純粹就是浪費時間。
然而這年頭凡是舉人皆是不大願意到國子監坐監,一旦被發送國子監九成九皆是以告病、侍奉老人為理由請了長假,以至於國子監多半空了。
朝廷為了防止落第舉人惡意請假,就規定了,落第舉人的下場會試須得提供國子監肄業的文書證明才准許參加,若是不得已真要請假就得提供布政司倒文,方准許參加。
程二秀就說四弟尚未婚娶,去坐監也就無所謂的事了。
程家幾兄弟還在爭執是否要去赴考,雲霞子這會兒開口,「來得早不如來得巧,把握時機不失為一項運氣。」
程大秀和程二秀面面相覷,依照道長的意思,不急著參加會試也許是好的?
雖不知其中的真相,看三秀不吭聲,大秀便也就默認二弟不去趕考,這回反而頭疼要如何去跟長輩解釋二弟的任性。
他問二秀:「你用的什麼借口,楊縣令怎的會同意了?」
程二秀十分得意:「告病。」
眾人除了無語,也就不說他了。
正說話之間,外面縣衙官吏來找,道是:「新舉人牌坊,每名給銀一百兩。旌、扁、賀禮每名銀八兩,捷報酒席每名銀五兩,程家共叄名新舉人,給價銀叄百叄十玖兩。」
程老太爺喜呵呵出來迎接,程老太太趕緊吩咐家裡兩個廚子置備酒席請那官吏吃酒,官吏說還得去陸家道喜,就不久留了。
程老太爺叫了駱信過來,請他給官吏帶路,低聲叮囑道:「小駱你機靈些,待這些官吏離開后,把酒錢連陸親家的一起給了。」
駱信領命下去,帶著官吏去到了河對面。
且說陸家這邊可謂是翻天覆地,雞飛狗跳,一片兵慌馬亂,那家裡的地多的是外人搶著干,院子里的活多的是族人去爭著做。
劉家的劉十萬在逼婚,要半個月之內安排新舉人老爺陸中晟和劉寄雲成婚,婚宅也買在了縣城裡,一座五進豪華大院。劉從則是提著錢箱子,絞盡腦汁要送出去好抱陸家的大腿。
陸家村的族長天天屁顛屁顛過來請安問好,每回到來手上必定提著兩食盒,背上一大筐乾貨,見到了陸老頭,彎腰鞠躬,一開口便是:「唉喲,我的親親老叔,快快別起身,折煞咱們小的了,您坐,您坐,我給您捶捶肩背。」
陸多有和兒子陸世寧背著荊棘,日夜跪在了大門前,哭求陸老太爺原諒他們的小人無知。
官吏到來,入目的便是門口水泄不通的場面,青布差役上前清出一條路出來,官吏無視跪在門口的陸多有父子,待那陸老太爺出來,又說了一遍來意。
陸族長聽到牌坊下來,一手捂著心臟感受了此刻的激動,一手拉著陸老頭,不禁滾下兩行熱淚來:
「咱們老陸家出息了,晟兒這回是光宗耀祖了,今兒我們尋個吉日開祠堂,將喜事祭告給地下老祖宗們知道,也讓他們高興高興。」
陸老頭心裡是想將祖宗們的牌子遷出來,自立門戶,可當著官吏面前,不好同陸族長吵,也就悶不吭聲,默默接下了官府給的資助銀。
陸錢過來請官吏進屋吃酒席,官吏笑道:「可別同我客氣了,真吃了酒席,你二哥要埋汰我的,我就先走了,別再送了。」
陸錢和駱信就將人送到了村口處,兩人也不急著家去,就在村口的老樹下說話。
陸錢問:「程家三名新舉人全上京趕考么?」
「二爺不去,就三爺帶著四爺兩人一同前往參加壬戌春闈。怎的,晟爺不去參考?」
陸錢十分苦惱,撓了撓後頸,嘆道:「劉十萬老爺在逼婚,晟兒就說先成家也行,明年會試就不去參加,要等三年後再戰。
可我們就不明白,家裡條件可以,也不需要他花什麼錢,去了京城有薛章兩家的公館供入住,怎麼就不願意去趕考了呢。」
駱信跟在三爺身邊,也是明白了些舉人們的應試煩惱,解釋道:「他們在聊,春闈的主考官多是喜歡四平八穩的文字,不喜鋒芒過露的觀點。
程二爺和晟爺的文章路數相似,屬於劍走偏鋒,不被會試主考官所喜,因而有意沉澱三年,磨一磨文字的銳氣。」
陸錢仍是糾結不已,「還是希望晟兒去參加考試,畢竟三年一次,機會過於珍貴了。」
駱信回到了程家,便去向三爺彙報此事,恰逢陸阿灼過來書房,也就一起留下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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