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1章這詹事府就如同虛設一般
那鄭錫本在京城玩得放肆,早就將嘉水縣的人和事拋到了腦後去,今兒猛的一見到了程亘,就又想起了陸阿灼來。
再看程亘身邊的長隨提著卷幅,禮部又是在棋盤街東面,一看他們行走的方向,必定是要去禮部報到,心中著實又驚又無力。
「程亘這廝也太勇了,去年不才參加了科考,怎的今年就跑京城來了?」
許言也是注意到了他們手中的卷幅,萬分吃驚,低聲和鄭錫確認,鄭錫冷笑:「你沒看錯,不僅他過了鄉試,他兄弟程奎也過了,就是不知瘦竹是跟著過來玩耍,還是也成了舉人?」
許言氣得要跳腳:「他們若真全是舉人身份,那我們這一番辛苦是為的啥,豈不是成了笑話了?」
身邊的狗頭師爺趕緊笑著安撫:「怎麼能說是笑話,大爺可是監生了,多少人羨慕不來,咱們不和對方比較,他們也沒大爺家有錢有勢。」
許言點頭:「你說的倒也是,他們身邊跟著一個楊珩之,必定就是來投靠楊家。」
話音剛落,就聽楊珩之刷拉一聲開了扇子,指著旁邊對程亘笑道:「哥,這邊走,可別碰著髒東西了。」
登時,許言心頭冒起了一股火氣,怒道:「說誰髒東西,童生見了老爺怎的不過來問好,令祖父便是如此教導的學子?」
楊珩之的爺爺在國子監任助教,從八品,那許言的父親任全國有名的大縣,正七品官,只不過仍輸給了楊縣令,這位之前在應天府任通判就是正六品官。
許言正是明白這點,即便心裡火大想打人也不敢真衝過去打一架,也只會在邊上耍嘴皮子。
楊珩之嘴角扯了扯,嗤笑:「抱歉了,沒見到許孝廉也在呢,喲,旁邊不就是鄭孝廉,你們好呀,怎的,剛剛是誰說你們髒東西了?」
瘦竹哈哈大笑:「自己對號入座了?髒東西也配稱孝廉,可真丟咱們舉人的老臉了。」
許言和鄭錫臉色青白交加,鄭錫壓下內心的詫異,問瘦竹:「你也過了鄉試?」
瘦竹十分得意,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昂首挺胸說道:「雖是成為舉人了,可在京城咱們孝廉是十分不值錢,走三步就能見一名,春闈考試難啊。」
「你這不是廢話么?」路過的一位書生白了他一眼,「會試只在順天府開設,孝廉們不來京城怎麼考?
看你們活潑潑的,定是剛來的考生,我三月份就過來了,在京城待了近一年,下個月全國的孝廉們就要涌過來了,只會更多。」
路人說完搖頭嘆氣提著酒離開了。
許言聽了瘦竹的話,一口氣梗在喉嚨里,出不來又咽不下去,頓時白眼往上翻,竟是一口痰涌了上來,昏迷了過去,許家僕人和師爺嚇得臉白了,人仰馬翻將許大舍搬回了寓所,又去請了大夫過來診脈。
好不容易把人給救活了,許家師爺抹淚問大舍:「您又何必生氣呢,對方是孝廉,您不也是孝廉,本就不輸他人。」
許言咬牙恨恨道:「師爺你是不知瘦竹是何人,他只不過一個佃農出身,爺奶為了開墾三畝荒地過勞死了,父母又被程效手下的管事逼迫而亡,這樣的人家如今竟是要和我平起平坐,我氣不過!」
鄭錫給許言遞水,好奇問他是個什麼想法:「你也見到瘦竹身後的陸中晟,陸家不也是佃農出身,怎的你就不氣陸家和你平起平坐了?」
許言冷笑:「陸家不就投靠了楊縣令充當了家人,再者陸中晟過不過鄉試,都是劉十萬的女婿,難不成劉家還能缺他一份吃的。
最令我意難平的還是瘦竹的文字不怎樣,和那薛伯陽稱之為『難兄難弟』,這是走了多大的狗屎運才能過了鄉試!」
許言本身是和瘦竹同年同場的縣試,只不過許言沒有過府試,後來他選擇走了捷徑,再回頭見瘦竹遠遠超過自己,心下憤憤不平。
鄭錫的書讀得不怎麼樣,對許言的憤怒無法感同身受,和師爺勸許言不要去糾結瘦竹成為舉人的問題,首要是保重身子。
卻說鄭錫本身是靠著許言的大腿才混到了舉監的身份,剛剛見許言差點一命嗚呼,真是嚇出了一身冷汗來。
他見許言喝了葯睡去,就回屋裡換了身乾淨衣裳,坐在了窗子底下看著街道中人來人往,心道:都說狡兔三窟,如今單靠許家怕是不行了,還是得另謀高枝。
正想著,就看到了街道上來了一群家僕打頭,提著「中堂府」的燈籠,十幾號人過去了,才見到了一頂頭號官轎路過。
「中堂府,不就是內閣大學士的家人,看風光的程度,或許是葛首輔的小兒子,何不下去看他是去哪兒風流,再尋機會接近。」
於是鄭錫帶著兩個小廝,以替許大舍尋人蔘的理由,徑自出門而去。
再說程亘這邊見許言和瘦竹說著說著突然痰迷心竅不省人事,便對瘦竹道:「上回在府城,他和薛伯陽打賭真假畫,便宜了你,從此就將你記住了。」
程奎跟在三哥身後,又好笑又感嘆:「這許言是個小肚雞腸之人,容不得別人比他好唄,也幸好瘦竹哥高中了,不然等許言回了嘉水縣,指不定會對周家的快餐飲食下手呢。」
這話真是提醒了瘦竹,尋思著修書一封寄回家去,要大哥警惕許家的報復。
走了幾步就到順天府禮部,他們算是來得早的考生,但也到了年底,禮部官署里稀稀疏疏幾個人在辦公,等了半個時辰才核對完資料,一眾人出了官署,繼續往東面走。
路過太醫院、上林苑監、南會同館,冷清清的詹事府印入眼帘,程奎望著門可羅雀的府第,呆了一呆。
遠在江南的他,從未想過朝廷的局勢,如今就站在天子腳下,不知怎的,鼻尖嗅到了一絲不尋常,他小聲問三哥和瘦竹:「壽德爺還未有皇子,就別說立太子之事了。」
朝廷一日無太子,這詹事府就如同虛設一般,名儒訓導皆無,有的也只是掃灑僕人罷了。
古祺在觀望東江米巷的轎子店鋪,聽到了,跟著探頭往詹事府望去,嘆道:「好大一片宅第呀!」
話音剛落,從東江米巷的轎子店鋪里走出一位老太監,直愣愣盯著他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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