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9章色衰愛弛?
龍祁的話讓雲霽怔愣了好一會,她緩緩開口:「不管是你不信我,還是你不自信,這都不是你不經我同意,擅自締結婚契的理由。」
看到她眼底的失望,龍祁神色急切,張開口卻說不出辯白的話,臉上血色一點點褪下。
雲霽看他這樣自然不好受,但從來相愛容易相處難,她撇過臉,淡淡說了一句:「我們先出去。」
空間消失,雲霽還未落地就感應到一股殺氣,只是還未等她出手,便被龍祁攬著腰肢閃了過去。
「你們終於出現了,原來是兩個新晉的先天境修者,難怪敢在我齊昊天的眼皮子底下弄鬼。」一直候在坑底的齊昊天打量二人一眼,神色輕慢。
他原以為只要報出自己的名字,對面二人必然露出惶恐的神色,不想對面二人只淡淡看了他一眼,一言不發,這落在成名已久的齊昊天眼中,分明就是挑釁!
齊昊天雙目發寒,劍指二人:「最後給你們一次機會,交出金蛋,饒你們不死!」
雲霽此刻心情不好,自然不想跟著窺覬金蛋之人多話,見對方出劍,她臉色一冷,手掌一翻,碧枝自掌心冒出,新長出的枝條輕輕一揚,迅速伸長,纏上了對方的寶劍。
「一根枝條也敢與我的靈劍抗衡?」中年人冷笑,手中靈劍劍氣四溢,被雷火炙烤得堅韌如石的坑底被溢出的劍氣劃出一道道裂痕,但令他想不到的是,明明柔軟的枝條卻在如此劍氣下絲毫未損。
自恃先天境無敵手的齊昊天終於神色變了,他手上用力,想要將靈劍抽出,但那枝條卻有如鎖鏈,竟纏得死死的,掙脫不開。
這一下,齊昊天終於知道自己撞上了硬茬,他不敢大意,全身真元都往靈劍涌去,霎時,靈光大暴,靈劍漲大,撐得纏繞的枝條細長起來,眼見就要崩斷。
碧枝吱吱呼疼,雲霽眉頭一蹙,手一抬,枝條嗖地撤回,但那漲大的靈劍竟挾著漫天劍氣襲殺而來,雲霽身形暴退,正想祭出一道空間刃破開劍氣,眼前就出現一片火焰。
火焰升騰,蔓成火牆,擋住了所有的劍氣。
劍氣入火,有如冰入岩漿,頃刻間消弭於無形,就連欲要破牆的靈劍,其劍尖也在眨眼間化成液體。
「這是什麼火?」齊昊天大駭撤劍,但此時已經晚了。
火焰沿著劍柄蔓到他的手臂上,騰地燃燒起來,他慌忙凝起水柱澆在燃燒的手臂上,又施法聚起塵土覆蓋火焰,但都無濟於事,火焰燒毀衣袖,茲茲灼燒血肉,疼得他滾地嘶叫,朝著龍祁求饒:「求你熄火饒了我!」
龍祁聽到求饒,只冷冷看了他一眼。
這一眼透著徹骨的寒意,讓齊昊天徹底絕了求饒的心。
火焰蔓延很快,眨眼間蔓延到上臂,絕望的齊昊天一咬牙,另一手抓住肩膀猛地一扯,鮮血噴射,右臂齊肩而斷,掉落於地。
「今日之仇,來日必報!」
齊昊天捂住肩膀,化作一道殘影遠遁而去,隨風傳來一聲嘶吼。
但即便他撂下這句狠話,雲霽和龍祁也生出追殺的念頭,因為對方失了右臂,身軀不全實力必然跌落,更無晉級的可能,這樣的敵人又有何懼?
只是隨著齊昊天的逃離,二人之間的氣氛也怪異起來,沉默蔓延。
片刻后,細碎的腳步聲響起,龍祁走向她,但在還有一步距離時停下,望了她一眼后低下頭:「對不起。」
聽到他的道歉,雲霽怔愣,眼前這個低著頭與她道歉的男人,真的是那個曾在金龍台上阻擋魔物寧死不屈的九皇子,是那個號令軍隊攔截景雲國入侵的龍帝嗎?
心中又酸又澀,她上前一步,抓起他攥得指節發白的拳頭,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出來,喃喃道:「你說你無趣,怕我不會一直眷顧你。但你可知,我一樣在擔心,擔心你只是看中我如今年輕的容顏,擔心等到日後我壽元將近,鶴髮雞皮之時,你就會離開……」
「不,我不會……」
「不,你聽我說完。」雲霽抬手攔住他的話,抬眸望進他的眼裡,「即便我擔心色衰愛弛,但你說我是你生命中的奇迹時,我依然開心地要飛起來。即便我擔心情不長久,但當你央求我每年為你做一身衣裳時,我依然欣然答應,因為你已經佔滿了我整顆心,若要將你舍下……就如挖心。」
這番話,壓在雲霽心底很久了。
當初隨阿娘回到蘇家,她身體未愈面黃肌瘦,容貌可以用丑來說,見過她的同齡人不論男女都對她嗤之以鼻。待到數年後,那些年輕子弟追尋的目光變得越來越炙熱,而前後數年她的身份地位半點不變,唯一變的便是容貌。究根到底,那些人不過以貌取人。
那年街頭,瞿陽扯下她的面罩看到她臉上醜陋疤痕時,滿臉驚駭和躲閃,待到她臉上疤痕消除,他便纏了上來,不論她如何冷淡都視而不見,可見他痴戀的從來都是她這張臉。
世上男人皆是如此,她又如何能期盼龍祁愛的只是她的內在?
或許,她的內在龍祁也是愛的,但這些愛終究不如她這張臉來得誘惑大,當容顏老去,或許就是緣盡之時。
光想想這種可能,雲霽心都開始發疼,她垂下眼睫擋住所有情緒,並沒有看到龍祁聽到她這番話后,眸底似颳起了颶風,墨雲翻滾,似有什麼在凝聚。
他的手顫抖起來,撫上她的臉,嘴角不經意間揚起了一個弧度:「你說你擔心我只是愛慕你的容顏,那你可知我最初見你時,你就是鶴髮雞皮的模樣。」
鳳眸唰得睜大,她有些慌張地躲開他的手,下一瞬又猛地瞪他一眼:「胡說,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十一歲那年,那時我臉上還有嬰兒肥,怎麼可能鶴髮雞皮?」而她為救他而祭獻時,他都已經沒了呼吸了,自然不可能看到的她鶴髮雞皮的模樣。
但她心中的篤定,被龍祁下一句話擊碎。
「你忘了?我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叢林的坑洞中,那一年我七歲,你五歲。」龍祁望著她一字一句說完,就看到她兩眼瞬間瞪圓,而後猛地跳開,那模樣好似受了驚嚇一般。
雲霽確實受到了驚嚇,她跳開后,手指著他脫口道:「你是當年那個藏到我家坑洞里的傲嬌小屁孩?」
龍祁:「……」當年他有傲嬌嗎?
兒時的記憶一下子復甦,雲霽連連搖頭:「不對,我們第一次見面不是在坑洞里,是我在叢林中獵殺兔子時,你一箭射殺了攻擊我的兔子,濺了我一頭一臉的血。當時我還向你道謝,但是你沒有回應,甚至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我,目不斜視地撿起兔子走了。」
龍祁:「……」為何他不記得這事?難道是因為她的臉被兔血蓋住的緣故?
看他一臉茫然的樣子,雲霽再次確認,初次見面時,龍祁至始至終都沒看她一眼。雲霽忍不住眯起了眼:「第一次見面傲嬌也就算了,第二次在坑洞中,你開口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只有兩個字……」
說到這,雲霽忽然頓住,但牙齒卻在摩擦,龍祁忽然覺得心慌,只是還未等他想起他對她說的第一句話是什麼,就看到雲霽上下唇瓣開合,吐出兩個字:「真丑。」
有意隱藏的記憶隨著這兩個字浮現出來,龍祁記起,他當時身受重傷斜靠在洞壁上無人詢問,而那個鶴髮雞皮的女孩卻被她的家人照顧得無微不至,一時間嫉妒在心間蔓延,才會在她的家人都離開坑洞為她忙碌時,張口譏諷她丑。
若是時光可以重來,他一定改口。不對,是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停下腳步,留在她身邊,保護她,不讓她經曆日后的苦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