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決戰 6
宮廷中聲齊鳴,雖然東海宮廷草草並不能歌舞《秦王破陣》或是其他什麼韶,但是悠揚動聽的聲和女侍們婀娜的舞姿似乎還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眼球。小理不過,這種歌舞昇平的樣子卻是一種假象,從某些人木然的表情和若有所思的眼神就以看得出實際上所有在座的人的心情都異常的沉重。
耽羅大海戰是不是已經打響,結果又會是怎麼樣的,這一連串的疑問壓在東海百官的心頭,讓所有知情者都患得患失的。儘管之前不斷有擊沉、擊毀若干艘元艦的好消息傳來,儘管張煌一向表現出信心十足的樣子,但對手畢竟有三十萬元軍、三千船團的龐大數量,絕非只有一百多艘東海軍以輕易言勝的。
要是勝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要是敗了,那也只剩下破釜沉舟殊死一搏了,然而無論勝敗,這種等待的過程卻是最讓人煎熬的。不過眼見得今日的酒宴就要結束了,海上還是沒有消息傳來,看來今天也許就這麼過去了。
張煌也忍耐不住了,他眼光一瞥,身邊的內侍會意的將拂塵一揮,女侍和官們隨即井然有序的退了下來。「諸卿,時候不早了,來滿飲了此杯,今日就散了吧。」
於是曲終人散,抱著沉甸甸的心情的東海百官們紛紛告退,看著空空蕩蕩的側殿,張煌幽幽的嘆息了一聲,雖然在眾人面前他表現出了主君應有的信心,然而在他的心中自然也有一份憂慮。小理
「公爺,夜深了,還是回去休息吧,安國(崔氏)夫人那已經派女侍幾次過來請駕了。」一邊的內侍首領看到張煌這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不由得出言詢問著,然而一聽此言張煌的眉頭就是一皺,頓時嚇得內侍首領的心跳為之加速起來。
「去把八指給孤喚回來。」張煌眉頭舒張開來,他不會跟宦官計較什麼,更不會對崔氏沒有眼力見識而不滿。「孤有些話要問他。」內侍不敢怠慢,急急忙忙傳話出去,又過了一會,已經回到家中的李度又重新來到了宮中。「八指,宮中的金銀已經做好了轉運的準備了嗎?」
「已經全部運往別府港了。」李度當然明白張煌話里的意思,這是在為能生的大變做準備。「內務廳現在別府備有三十條船,在油津有二十條船,在津坊有十一條船,都是三千石以上的大船,只要主上這邊一聲令下,相關的物資和人員應該全部能運往南京。」張煌點點頭,李度便進一步寬慰著。「九州山巒縱橫,當年咱們進軍時就吃過大苦頭,希望也能藉此拖住元軍的腳步,如此我們的船隊至少以往來幾次把盡能多的財物和人手運往南京。」
「就怕到時候有人不戰而降,」面對自己人,張煌毋庸在掩飾什麼。「而且真到了那一步,咱們是元氣大傷了,要想在南京恢復舊觀沒有十幾年恐怕是不行的。」說到這,張煌握緊了拳頭,重重的在自己的腿上錘了一下。「八指,到時候孤會授予你全權,其他的姑且不論,兵工處、兵船處的匠師要和內庫金銀第一批運走,第二批才是孤和百官的眷屬。」
「臣遵命。」李度剛剛才應了一聲,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殿外傳了過來。「主上,是不是海上的戰報來了。」李度敏感的說著,但卻現張煌已經急切的站了起來,他不敢怠慢也跟著起身,君臣兩人剛走到殿中,殿門被從外面推開了一角,兩個人影匆匆的闖了進來。「什麼人?」
「主上,楊提督急報。」此時在殿中燭火的映照下,李度和張煌看得分明,一個是大都督府留守的僉事李雄,另一個是殿前副都班直趙百川趙一元。「主上,大捷,大捷啊,」李雄的話音已經顫抖了,他雖然在東海的地位處於邊緣化,但畢竟也是跟東海一榮俱榮一辱具辱的。「楊提督所部擊破蒙胡水軍主力,擊沉、擊毀戰船二百餘艘,其餘蒙胡戰船潰散四逸。另擊毀、擊沉蒙胡運兵船、運糧船超過五百艘,俘獲三百艘,其餘船隻也一併盡數逃走。蒙胡只剩下耽羅港中不到二百艘大小海舟了。」
「大捷。」張煌突然癱坐了下來,唬得李度急急忙忙扶住了他。「第一步,總算是做到了。好,好啊,」張煌忽然癲狂的大笑了起來。「太好了,成功了,贏了。」幾名臣子當然不覺得張煌此舉是失態,因為他們的臉上也同樣表露出狂喜的神色。「海上蛟龍,派人立刻通告全城、全國,東海贏了。」
很快,節日里才會燃放的鞭炮聲在海東城的各處響了起來,已經回到宅中準備入睡的東海百官們更是重新整裝回到青龍廣場,在一片萬歲、萬萬歲的歡呼聲中向張煌朝賀著,其喜慶的程度甚至比新年更加熾熱。
「臣妾等恭祝公爺奠定萬世基業。」等到張煌返回內庭,內庭諸女也在潛氏的帶領下一副整裝打扮向張煌朝拜著,整齊的女聲更讓張煌的虛榮心得到了徹底的滿足。
「你們跟著起什麼哄呢。」不過,此刻張煌已經徹底清醒了過來,正如之前所說的,戰爭只完成了第一步而已,就算解決了三十萬島上元軍,但只要蒙胡政權繼續存在,那麼東海跟對方的戰爭就要持續下去。「都早些休息去吧,今日讓孤一個人好好靜一靜,想想日後東海該如何繼續走下去。」
潛氏帶著鄭娥等人笑語嫣然的退了下去,只有崔氏憤憤不平的瞪了張煌一眼,畢竟今天按規矩是要臨幸她的寢殿的。對此張煌翕然一笑,是的,是該,好好琢磨一下,接下來東海的展方向了。
東海七年四月十二日,在耽羅大海戰中失利的元軍的部分高級將領在軍糧耗盡之前搭乘唯一保留下來的六十三條以獨立航海的大船在同樣僅剩的十條戰船的護衛下試圖逃離耽羅,結果遭到東海軍的圍殲,除了三艘僥倖逃脫以外,其餘全部被擊毀、擊沉和俘獲,哈散等四十二位千戶以上的蒙古、色目、漢軍高官被俘,元軍最後從耽羅逃脫的機會已經徹底喪失了。
四月十九日,根據元軍高官的供述得知元軍軍糧應該在七日前就已經徹底消耗完畢的東海馬步軍一部在水軍炮火的掩護下登陸耽羅,隨即兵不血刃的接收了超過二十五萬的餓的已經四肢無力頭暈目眩一意等死的漢、蒙、色目各族俘虜,只有玉速帖木兒率中軍三千餘侍衛親軍仍然據險堅守著。
「這次水軍得了主上海上蛟龍的誇讚,據說水軍司還要改名為海軍司,」射聲軍都虞侯白修康跟神武軍都指揮使伍陽一面遙眺著對面的敵軍營帳一面低聲的交談著。「而咱們呢?若不是對面還有些抵抗,估計連血都沒見到,此消彼長之下,少說也要被主上看低一頭,日後咱們的日子就苦了。」
「我看倒不一定,主上不是如此鼠目寸光之輩。」伍光鼐搖搖頭。「再說了經此一敗,蒙胡還能再組織三千船團來攻打咱們嗎?我猜接下來就該咱們馬步軍大用了,畢竟攻掠日本主要還得靠咱們馬步軍才是。」
「我怎麼聽說主上準備對麻逸進行拓殖。」白長庚的嘴沖著乖乖等在港口排隊準備運往東海的俘虜的方向撇撇嘴。「這些都是好勞力啊,主上也就最多讓他們服上一年半載的苦役,調教得了,還是會給他們庶民的身份的。」
「對麻逸拓殖和在日本拓殖有什麼區別?」伍陽還是繼續搖了搖頭。「而且南京那邊才剛剛開始拓殖,主上又怎麼能將南京置之不顧而優先考慮拓殖麻逸呢?」
「長庚兄和光鼐兄在說什麼呢?」兩個人正說著,安武軍副都指揮使杜鋒湊了過來。「唐統制已經下命令了,看驃騎軍已經進攻了。」兩人急忙定睛觀看,只見充斥著蒙古、女真騎手的驃騎軍向閃電一樣沖向了對面的營寨,而據守的蒙古軍也不甘示弱,舉弓還擊著。「到底是玉速帖木兒的護軍,別人都快餓死了,他們還活蹦亂跳的。」
「人家主帥,再說了,估計也是把馬都宰了。」東海軍的堅壁清野讓元軍根本找不到以食用的東西,也許元軍能夠靠在海邊摸貝殼釣魚以及射鳥得到一些食物,但是對於幾十萬大軍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因此軍中不乏餓死的,而玉速帖木兒殘部能堅持下來,最大的能除了以權謀私以外也只有是屠殺了最後的戰馬充當肉食了。
「幾位大人,」傳令的中軍到了。「唐大人命令你們立刻率各部推進,掩護炮隊射擊,大人說了,既然玉速帖木兒要做個忠臣,就給他一個全節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