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結局 4

丁宇軒給了高麗王氏政權三天的時間，然而這點時間管什麼用，高麗國內政治鬥爭頻繁，且不說王氏與姚氏、李氏、崔氏、鄭氏等國中貴族之間頗有矛盾，就是內庭中有忽必烈之女齊國大長公主忽都魯揭里迷失公主主事這一點，也讓高麗向東海稱臣納貢之事根本無法達成東海希望的協議。

既然在和平的談判中無法獲取，那麼東海自然不介意用武力掠奪。五月底，東海軍抄掠全羅、楊廣、西海三道，由於三道水軍在木浦一戰中全軍覆滅，而高麗禁軍主力被哈丹禿魯乾牽制，因此東海軍如入無人之地。先是海軍一部攻破黃海道首治海州，掠走八千戶麗人，隨即又調來，先後打下東界江陵、全羅道羅州，掠走近五萬百姓。更讓高麗王氏政權膽戰心驚的是東海軍沿漢江進入漢陽，火燒漢陽城。

在東海兵勢如潮的情況下，高麗政權不得不作出妥協，六月底，高麗執政大臣中贊（註：原為侍中）宋松禮親赴江華島懇請東海罷兵議和，然而丁宇軒不許。七月初，又派大將軍朴球赴江華，又不許。七月八日，東海軍再度攻破全羅道首治全州，十五日又破楊廣道公州，掠走四萬百姓。

「下官高麗贊成事（註：原為平章事）崔旭拜見東海丁大人。」最終高麗政權在萬般無奈之下按照東海的要求任命崔族的崔旭為副相，並派這位崔氏的叔父大人作為使者前來議和，顯然這個任命獲得了一定的成效，丁宇軒終於接見了這位使者。

「崔公乃是崔夫人的族老，還請不必多禮。小理」丁宇軒回禮著，雖然海東宮廷中有正室潛夫人、宮令鄭夫人排位在崔氏女之上，然而作為張煌比較寵信的夫人之一，丁宇軒自然不會擺出一副上國天使的面目來對待她的叔父。

「如此，下官就倚老賣老了。」說實在對於崔族利用東海擴大、恢復在高麗國內的勢力的作法，崔旭並不同意，他認為利用東海跟引狼入室並無二致，然而這是家族的決定，作為族中一員的他不得不服從復興家族這個大宗旨。「丁大人，還請貴國收手吧。」坐定之後崔旭開門見山的懇求著。「高麗已經付出了足夠的代價了。」

「足夠的代價？」丁宇軒給崔族面子是一回事，但要求東海放棄利益顯然就算自己答應回到東海也無法向張煌交代，因此對於崔旭的話丁宇軒只是笑了一笑，隨即反問道。「如此說來，高麗是願意答應我國提出的和議條件了？」

「弱肉強食。」崔旭感嘆一聲，夾在陸上強國和海上新興霸主中間，高麗這個小國顯然是首當其衝的受害者。「我國自然是願意與東海保持和平，然而我國國政悉在元廷掌握之中，稱臣一事斷無能。」

「既然崔公如此說了，那好，我國退一步，就改為高麗國王稱我國國主為兄好了。」這個其實也頗為讓高麗難堪。一方面東海對外不過號稱是公國而高麗歷代都是自稱大王的，以大國主稱呼小國主為兄，這重羞辱就讓高麗很難接受，再者從另一方面來說，高麗是元帝國的藩屬，在元帝國和東海的關係尚未界定的情況下，私自向東海稱弟，元廷方面的壓力也足以動搖王氏政權的穩定。小理

「稱兄也過了，能不能取消這一條，在其他方面我國予以一定的補償。」

「崔公倒是好算計，如果第一條取消了，自然就不存在第二條年貢的問題了。」丁宇軒似笑非笑的看著對方。「只惜第二條乃是我國國主欽定，因此斷無取消的能，崔公還是不要妄想了。」

「我國自然曉得取消年貢是不能的，但是三百頭耕牛和三千圍大木易得，三十萬斤精鐵卻絕非我國國力以承受的。」崔旭討價還價著。「而且丁大人說得對，既然我國無法向貴國稱臣、稱弟，自然就不能用年貢的名義。」

「那就改為贈予好了。」丁宇軒頗不禮貌的打斷了崔旭尚未說完的話。「就改成為了兩國友好，高麗願每年贈予東海若干財物好了，這樣貴國有面子，我國有裡子，雙方自然皆大歡喜了。」

「但三十萬斤精鐵我方卻無法承受，不如改為三萬斤如何？」

「二十萬斤！」、「五萬斤！」、「十五萬斤！」、「八萬斤！」

「十萬斤！」最終雙方在十萬斤這個數字上達成了一致，不過這只是關於精鐵部分的，類似的討價還價還要在其他幾處內容中繼續展開。

「崔公剛才還說若是取消了第一條，貴國願意在其他方面補償東海，如今光一個精鐵的數字就又看去三分之二，是不是有些食言而肥呢。」丁文新希望失之東隅收之桑榆。「如此在耕牛、大木以及每年提供的奴婢的的數量上高麗應該給予東海補償。」丁宇軒頓了頓。「耕牛至少提高到五百條，大木五千圍，婢女八千人如何？」

「我國面積狹小，耕牛自用也不夠，原本三百條下官都想跟丁大人討個商量，又如何以再行增加。而東海所求十圍大木不至深山不會有，是高麗迭次遭遇大難，國力匱乏正是修養百姓的時候，我主仁德又如何忍心驅使百姓于山林之間，五千圍斷無能，三千圍還要再減一減。」崔旭再次拒絕著。「至於婢女，東海前後幾番已經從高麗擄走二十餘萬人，實在是無法向貴國提供婢女了，還請。」

「不用請了。」丁宇軒面色一寒。「崔公，我敬你是崔夫人的叔父才如此客氣的，既然崔公沒有誠意，也就是說貴國上下也沒有誠意，那麼就請崔公回去復命吧，也許大都的援兵馬上會到，大家就各憑本事，再做一場好了。」

再打？即便打敗了東海的陸軍又能怎麼樣，獲勝的高麗軍又不能追擊到海上，更何況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東海軍完全以利用高麗的沿海地形飄忽不定的四處攻掠，如此情況下，結果早就不言而喻了，這仗不打也罷。

「丁大人，千萬要體諒高麗的苦處啊。」崔旭哀號著，事情就是這樣，你一強硬對面馬上就軟弱下來。「耕牛以提高到五百條，但是大木的數量再也不能增加了，至於婢女，我國以答應每年供奉三千五百人，但是國內殘破，戶籍零落，還請東海免去頭三年的供奉。」

「免去頭三年的供奉，是指婢女還是指全部？」丁宇軒明白不能逼得太緊，因此他也緩了緩。「若是婢女，本官以答應崔老，但若是全部，那就一切休提了。」

「只是婢女。」崔旭無力抵抗，只得垂頭喪氣的應允著。

「那好，這兩條以並作一條，就這麼定下來了。」丁宇軒的話自然有邊上的銓寫下筆如飛的記錄下來。「接下來關於高麗水軍的問題，鑒於之前我國的讓步，現在我國要求，高麗全羅、尚慶、楊廣、東界等三道一界不得設立水軍。」

「以。」反正大部分的高麗水軍已經被東海消滅乾淨了，剩下的尚慶道的水軍自然要移師開京和黃海道擔負起保衛首都門戶的作用，至於李氏的尚慶道水軍制置使嘛，想來用尚慶道兵馬使或節度使的官位來換，李族也不會不答應的。

「第五條，崔老已經官居副相，想來也不用多累述了。」丁宇軒這是打臉，但崔旭還得笑著承情。「那關於光州珍寶郡及其附屬的島嶼租借一事，貴國否應允呢？」

「也以。」這並非崔旭已經節節敗退了，而是這個時代東北亞的士大夫們沒有人意識到海疆的重要性，對於這些沒有多少產出的海島自然不會比陸上的領土更加重視的。「但是這個租金，且不知東海願意支付多少？」

「租金？貴國不是要求免去頭三年的婢女供奉嘛？難道貴國還想要什麼租金不成？」

「丁大人，此事還請丁大人能讓老夫回去後有所交代才是。」

崔旭放低了身段，幾乎用懇求的語氣向丁宇軒請求著，當然若不是看在崔族跟東海有著不錯的合作關係，哪怕崔旭樣子再憐丁宇軒自然也是不會任何的考慮的。「那關於高麗公主出嫁我主的這一條，貴國能同意嗎？」

丁宇軒突然轉移話題的作法敏銳的讓崔旭覺察到，丁文新其實是將兩條併案考慮了，因此崔旭馬上抓住這根稻草。「有，當然考慮了，兩國聯姻是件好事，」能用一個弱女子換來暫時的和平，高麗自然願意。「我國上下對此絕無反對的意見。」

「那不就得了，」丁文新的目光一挑。「貴國王上嫁女，總要有陪嫁吧，就將這光州珍寶郡作為陪嫁好了。」丁宇軒的話讓崔旭覺得五雷擊頂，但是後半句卻讓他起死回生。「當然，我家主上也會給予一定的聘禮，這樣好了，我替主上做主了，就給貴國銅錢五萬緡、好馬一千匹如何，崔老，你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