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她什麼都沒有了
沈沁柔走了,裴歡也褪去了那滿身的刺。
她神色木然地縮在床邊,太陽從窗外照進來,曬得人暖暖的,也懶洋洋的。
她似乎越來越喜歡發獃。
第二天。
她依舊維持著這樣的動作。
「哎,你聽說了沒有,今天下午紀少跟沈小姐明天要開記者發布會?」
「早就看到了,說來說去,這裴小姐也是可憐,小小年紀沒了孩子也就算了,還要忍受自己的男人和別人結婚。」
「小聲點,你不要命了。」
猝不及防,病房的門從裡面打開,裴歡陰沉著臉看著兩人。
「裴……裴小姐。」
裴歡盯著她們:「你們剛才,在說什麼?」
「沒,沒什麼。」
「你說,誰沒了孩子?」裴歡可不信,抬手指著其中一名護士,大有不說你試試。
那護士嚇得都要哭了:「裴小姐……」
「到底誰沒了孩子?」她們越是這樣支支吾吾,她心底的不安越發強烈。
「裴小姐,紀少吩咐了不讓你知道,你就別為難我們了。」另一名小護士拉扯著同伴,瞧了眼,確定她不追究,趕緊跑了。
轟的一聲。
裴歡心裡的金字塔塌了。
雖然,從一開始她就覺得這個孩子來的不是時候,恨不得將他打掉。
可他在自己肚子里一天天長大,那樣的情感,哪裡是說割捨就能割捨的,那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他在不被歡迎的時候來到這個世界,又在自己毫無防備的時候離開。
何其殘忍!
她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連鞋子都沒有穿。
「嘀嘀……」
「不要命啦!」
馬路上,司機看著亂闖紅燈的她,拚命按著喇叭,搖下車窗罵罵咧咧兩句,又把車開走了。
她像是聽不見一般,沒有任何反應,只是自顧自地走著。
……
露天大屏幕上,全都是關於兩人的報導。
世紀酒店。
紀南城和沈沁柔的海報被掛在大廳門口。
不少的記者已經就坐。
男人依舊是一成不變的黑色西裝,齊耳的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只是領帶,今天特意換了根紅色,瞧著多了分喜慶之意。
沈沁柔一身淺粉色的紗質流蘇裙,搭配精緻的桃花妝容,襯得人嬌羞可人。
裴歡站在馬路對面,就這麼遠遠瞧著,都要忍不住感嘆,真是郎才女貌的一對。
「沈小姐,聽聞你們婚期訂了,能說下紀少是怎麼跟你求婚的嗎?」
沈沁柔被問及這個問題時,臉上有一瞬間的難看,可稍縱即逝,她忸怩地看向身旁面無表情的男人,嬌羞道:「南城他很用心。」
可關於細節,她卻隻字未吐露。
因為,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求婚。
「沈小姐,聽說是你主動追求的紀少,這是真的嗎?」提問越來越犀利。
沈沁柔有些無法招架,卻還要笑臉相迎。
「南城,你說是真的嗎?」她小鳥依人地靠向身邊的男人,有時候,一些答案無需用語言去回答,只需要怎麼做就可以。
所有的閃光燈都對準了紀南城。
「這看來,紀少對這沈家千金也不是全無感情啊?」
「這豪門裡的愛恨情仇,哪裡是那麼容易看透的,你沒瞧見這紀大公子從一開始就冷著一張臉?」
「難道傳聞是真的,紀大公子真敢背著沈家金屋藏嬌?」
底下一陣陣的竊竊私語,沈沁柔想不聽見都難。
「南城?」她心有不甘,悄悄扯了扯他的衣角。
男人不為所動,目光不經意一瞥,陡然定格。
紀南城瞳孔驟然緊縮,一瞬不瞬的盯著馬路對面的那抹身影。
她衣服也沒換,還穿著病服,還竟然光著腳。
馬路上,有車開過,再望去時,早已沒了裴歡的身影。
男人倏地起身,因為動作太大,竟然打翻了面前的水杯,他卻渾然未覺。
「南城……」沈沁柔臉色有些難看,在這麼多鏡頭前,有些下不來台。
紀南城卻像是沒有聽到,越過她直接朝門外飛奔了出去。
沈沁柔下意識的想要跟上去,卻被記者給圍堵:「沈小姐,能解釋下,這是怎麼回事嗎?」
她抬眸,看著一個個對準自己的話筒,烏壓壓一片,腦袋嗡嗡作響。
場面一片混亂。
她越過黑乎乎一片的人頭,看著那個頭也不回的男人,眼底一閃而逝的怨毒。
紀南城衝出去,環顧四周,卻怎麼也找不到剛剛的身影。
他一下子便慌了。
池策瞧著事態不對,也跟了出來:「紀少,記者媒體還都在裡面呢。」
紀南城卻像是完全聽不進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剛剛你有沒有看見?」
「看見什麼?」池策一臉茫然。
「裴歡,就在剛才,她就在對面。」紀南城情緒有些激動。
池策狐疑地往對面看了眼,除了路過的行人,並沒有裴歡。
「紀少,裴小姐這會不應該在醫院嗎,是不是你看錯了?」
不可能!
紀南城搖頭,剛才他明明看到了,不會錯的。
他神色微變,意識到什麼,趕緊掏出手機。
「裴歡人呢?」
「裴小姐應該在病房。」看守的人一邊說著,一邊敲門,可遲遲沒有回應,「不好,裴小姐不見了。」
「都給我去找!」紀南城低吼,神色陰森,掛了電話,直接往對面沖。
他更加確信,剛才看到的就是裴歡。
池策瞧著不對勁,再次跟了過去。
「裴歡估計來過,你我分頭找,另外讓人查下監控。」
「是。」池策不敢怠慢。
……
裴歡在馬路對面,站了許久。
他還是那樣的器宇軒昂,是萬眾矚目的焦點。
可卻再也不是她的了。
她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好似玻璃碎片扎進了心頭,看不見傷口,可鮮血卻抑制不住的直流。
她知道,他也看到自己了。
裴歡好想問一句,是他為了要和沈家千金結婚,所以才狠心的打掉自己的孩子嗎?
可她卻連質問的勇氣都沒有。
她,沒資格!
裴歡漫無目的地遊盪著,腳底的肌膚磕到小石子劃破了,每踩下的腳印都帶了血跡,可她像是感覺不到疼一樣。
突然,她蹲了下來,旁若無人地哭了起來。
有行人停下來,幾次欲上前安慰,卻被她嚎啕的哭聲給嚇退。
「裴歡!」驀然,身後傳來男人鏗鏘有力的呼喚,熟悉又陌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