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危險逃亡

當這數十個圓孔同時開啟的瞬間，幾十名士兵包括那位中尉在內，不約而同的放大瞳孔，他們已預料到了即將噴薄而出的能量彈。然而出乎他們的料想，從圓孔中噴射出來的並不是能量彈，而是……

悄無聲息的攻擊，沒有任何的光彩與聲音，但正對著圓孔的士兵們，卻都在此時感覺到頭腦中爆發的尖銳呼嘯。一瞬之間所有人都無法控制的抱住頭顱，面目扭曲的砰然跪倒在地，他們甚至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求救，只能感受著頭腦中的混亂風暴，然後緩緩的失去了一切反抗能力。

「該死的！」用最後的意志抵抗著音波攻擊，那位中尉艱難的將手指放在扳機上，他已經不指望能夠消滅敵人，但哪怕是僅僅開一槍驚醒巡邏隊也好。但就連這樣簡單的願望，此時也已經無法實現，因為一柄匕首已猛然刺入他的胸膛，隨之而來的是一聲真誠的道歉：「對不起，但我也是為了我的國家，更為了結束這場戰爭。」

鮮血噴薄而出，倒下的中尉卻已經來不及思考這句話的含義，伴隨著最後一聲低低嘆息，他的生命就此走向了終結。緊接著，當血瞳紅光驟然射出的瞬間，他那剛剛飄離身體的靈魂，就被迅速吸入了血瞳之中。幾分鐘的吸收消化后，林楚微微露出了憐憫神情，卻又立刻轉化為果敢決斷：「很好，我們終於得到了開啟大門的密碼，雖然僅僅是第一道大門的。」

事實就是如此，但林楚也早就知道，不可能從一個中尉口中得到整個能源庫的密碼，但這也顯然是個突破口了。幾分鐘后，隨著第一道大門的緩緩開啟，他和茉莉兒終於進入了這個充滿危險的能源庫，而他們現在面對的是第二道大門，但在那之前還有一條看似空曠的長廊，這裡才是真正充滿危險的防禦地帶。

「大叔，第二道大門後面，就是能源存放地。」茉莉兒依靠著幽靈的特殊優勢，悠然自得的繞行一圈回來彙報，「說真的，我從沒看到過有那麼多能源存放在一起，如果能夠引爆它們，恐怕連整個基地都會被炸到天上去了。」

「這正是我們想要的，但問題是我們帶來的自爆機獸，能夠突破第二層大門的防禦嗎？」林楚微微皺起眉頭，有些猶豫的轉頭問道。所謂的自爆機獸，靈感正是來源於前段時間那些類人機獸的自爆，所以在看到它們的巨大威力之後，林楚也要求茉莉兒按照原理培育出了一批。

這種自爆機獸幾乎沒有任何主動攻擊力，但它們自爆帶來的巨大破壞力，卻在實驗時令所有人都震撼了。因此在執行這次的破壞計劃時，林楚立刻毫不猶豫的帶上了所有的自爆機獸，而這正是他為了直接引爆能源庫而準備的。

「放心吧，只要這道大門沒有20厘米厚，我們就能很輕鬆的擊穿它，然後……」茉莉兒當然知道林楚在想什麼，當即毫不猶豫的回答。然後會發生什麼就很清楚了，只要有一點火星濺入能源庫內，那些密集儲備在一起的能源就會轟然爆炸，緊接著引發劇烈震蕩，最後將整個基地都徹底摧毀。

所以，現在最關鍵的問題就變成了，要如何突破眼前這看似空曠的長廊。從茉莉兒的查看來看，這個區域中布滿了紅外線掃描裝置，密密麻麻，只要稍稍觸碰就會引發攻擊，相信在幾百架連射槍的同時掃射下，就算是鋼鐵巨人也要被轟成碎片了。

「沒辦法，只能用那一招了！」沉吟了幾秒鐘，林楚無奈搖搖頭，終於決定使用最原始也是最危險的方法。在血瞳透視功能開啟的一瞬間，隱形的紅外線就已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那的防禦系統，僅僅是看著其中的複雜交錯，就讓人覺得頭暈目眩，更不用說想要穿過它們了。

「圈圈叉叉的，拼了！」雖然看得頭皮發麻，可是看了看手錶上顯示的時間，林楚也只能硬著頭皮上了。深深吸了口氣，他抬起彷彿有千鈞重的左腳，小心翼翼的跨入兩道紅外線交錯的空間，然後在確定站穩之後抬起了右腳。下一刻，由於太過緊張的緣故，他的身影微微晃了一晃，險些觸碰到了近在咫尺的紅外線，好在危急時刻總算穩定住了身形。

「差一點就……」輕輕舒了口氣，林楚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繼續向前邁去。這個時候，他突然開始感謝自己的機獸身體，這個身體的柔韌性和協調性完全超出普通的人類身體，這使得他能夠在密密麻麻的紅外線中艱難前進，雖然看似舉步維艱卻總能找到突破口，即使動作看起來是那樣的滑稽可笑。

但即使如此，在前行了將近三分之二路程之後，林楚還是覺得氣喘吁吁，額頭冷汗更是涔涔落下。這個時候，被困在紅外線中的他，甚至不敢抬手去擦汗水，他只能緊緊盯著前方的紅線，努力告訴自己保持平穩，直到……

「大叔，有人來了！」就在這個關鍵時刻，突然響起的聲音，讓林楚吃了一驚，險些踉蹌倒在紅外線中。可是令他吃驚的還在後面，因為大門口已傳來隱隱約約的男性聲音，帶著幾分疑惑和驚訝：「怎麼回事？巡邏隊去哪裡了，怎麼沒有人看守能源庫？」

「糟糕！」在聽到這句詢問的時候，林楚就已經意識到情況不妙，但是緊接著，另一個男性聲音也隨即響起：「不知道，但是從現場來看也沒有戰鬥痕迹，不過我們是不是先進去看看？」

「靠！」根本沒心情去理會後面發生的事情了，看著前面還有十餘米的紅外線阻攔，林楚在此刻做出了最為誇張的決定。幾秒鐘的深呼吸之後，他突然毫無猶豫的徑直躍出，腳步快速而又準確的落在下一個空隙之間，然後不等落穩就再度向前躍去……這一刻，身體的潛力突然爆發到了極致，他以如此敏捷的速度在空隙之間急速穿越，每一次前進都讓茉莉兒暗自心驚，卻總能在縫隙間堪堪擦身而過，沒有觸碰到紅外線。

幾乎在同時，關閉的能源庫大門也已緩緩開啟，來不及去看那些正蜂擁闖入的士兵，林楚以最難以想象的敏捷，在瞬間化為虛影穿梭於紅外線之中，當背後地一聲驚呼傳來時，他已迅速抵達了第二道大門前，而此時背後的怒喝聲才剛剛傳來：「該死的，你是誰，不許動！」

「傻瓜才不動！」沒好氣的低喝一聲，林楚開啟固定空間的動作毫無猶豫，當噴薄的能量彈呼嘯而來的同時，他已迅速跳躍進入了固定空間。幾乎在同時，數十架自爆機獸蜂擁而出，迎著交織的能量彈沖了上去。隱隱察覺到不妙，指揮巡邏隊的上尉連忙呼道：「不！不要開槍，不要瞄準那些機獸開槍！」

「轟！」話音未落，被能量彈擊中的第一架自爆機獸，已在瞬間轟然爆炸。席捲的火浪騰空而起，化為籠罩數十米的怒潮，將幾十架自爆機獸完全籠罩在內。這種連鎖反應在瞬息間帶來了恐怖結果，排山倒海的灼熱火浪翻滾而出，摧毀了方圓數百米內的一切物體，同時也毫不費力的溶解了第二道鋼鐵大門。在那個上尉的驚慌目光中，他最後看到的景象是一顆火星高高濺起，落向那暴露在火光中的能源儲存庫……

「不！」驚呼聲雖然尖銳，但隨即轟然響起的劇烈爆炸，卻將這無奈的呼聲徹底壓制。這一刻，當蘑菇雲般的熱浪騰空飛起幾十米時，整個基地都在此刻劇烈的顫抖，然後徹底陷入了灼熱火海之中。

巨大的轟鳴聲持續傳來，地面像是巨象踩中似的持續顫抖，很多從睡夢中驚醒的士兵們，甚至還來不及理解發生了什麼事，就被席捲的火海吞沒，整個基地在此刻變成了恐怖地獄，甚至沒有人能夠找到一個安全的藏身之地。他們只能驚慌失措的到處奔跑，互相推搡互相踐踏，但這一切都被證明是徒勞，等待他們的只能是死亡，或者是比死亡更痛苦的灼燒。

而在如此的混亂局勢中，也沒有人再去注意什麼潛入者了，所以當能源庫上方的固定空間突然開啟，一艘小型星艦獸呼嘯射向高空時，即使是偶然注意到這一幕的士兵，也只是暗自咒罵幾句就重新搶著逃生了。但對於坐在星艦獸里的林楚來說，他的心情卻顯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得意，看著身後越來越遠的耀眼火海，按理來說應該歡呼慶祝的他，此刻卻只覺得心頭一片沉重，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

「因為我的攻擊，幾萬人就這樣……」輕輕嘆了口氣，看著基地上方漂浮的上千靈魂，林楚只能沉重的搖搖頭，暗自在心裡道一聲抱歉。即使已經被捲入到這場戰爭中來，但他卻始終不喜歡戰爭，無論是打著正義的旗號還是不正義的旗號，戰爭說到底都是毀滅生命的機器，而對於那些被毀滅的人來說，他們又能夠得到什麼？

「大叔，這不是你的錯，我們是在竭力阻止這場戰爭。」茉莉兒輕輕嘆了口氣，再也沒有以往的那種狡黠，只是如此溫和的安慰道。停頓了幾秒鐘，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不由得嘆息道：「所以啊，我才怎麼都不敢相信，你會是暴炎陛下，因為你們兩個人的氣質相差太遠了。」

「厄……」林楚很無語的眨眨眼睛，突然覺得自己更加苦惱了。即使頭腦里確實有那些暴炎的記憶存在，但這些記憶看起來都是孤零零的，完全沒有和自己的記憶達成融合，所以這就造成了一個相當奇怪的現象――大多數的情況下，林楚始終是現在的自己，但他偶爾卻會突然冒出幾句奇怪的話，或者做出幾件奇怪的事情來。

這種表現當然會帶來尷尬，有時候還會製造出不必要的問題來，所以林楚很多時候都在懷疑，自己這樣下去會不會導致精神分裂。但問題在於，他也不知道要如何才能達成融合，他甚至不知道要不要達成融合，因為暴炎那種霸氣十足的處事態度，顯然更接近于田楷、吉澤這種上位者，而這正是林楚所不喜歡的類型。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無奈搖搖頭，林楚將注意力轉回到現在的航行上來。多虧了整個基地都陷入混亂之中，他平安無事的脫離了哥特星的大氣層，向著茫茫星空飛去。林楚低頭看了看星際航線圖，微微揚起了嘴角道：「很好，我們保持這樣的速度再前進12分鐘，就能夠順利和小櫻他們匯合，然後……等等，那是什麼？」

這一刻，當笑容還未完全展露的瞬間，林楚突然驚愕的抬頭望向前方――在那顆紅色恆星之後，數十艘大型星艦獸正全速向這邊駛來，而它們懸挂的正是帝國黑色軍旗。似乎也在同一時間發現了林楚，這些星艦獸立刻呈散開隊形緩緩接近，同時發出了通訊請求。

「該死的，怎麼會有艦隊突然出現？」因為這完全出乎預料之外的變化，林楚不由得愕然抱怨，但是他現在必須要儘快做出應對。深深吸了口氣，看著還在不斷閃耀的通訊按鈕，他迅速撕裂了那身帝國少校的軍裝，並且輕輕按下了按鈕

雪花閃耀的屏幕立刻亮起，並且在幾秒鐘內切換成一個中年帝國少將的面容，緊鎖的眉宇充分顯示了其不容易糊弄的性格。此時此刻，在注意到林楚略顯狼狽的模樣時，這位少將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卻立刻喝道：「少校，報上你的姓名和職務，並且立刻告訴我基地發生了什麼情況？」

林楚心中暗自抱怨，臉上卻依舊還是得做出那副略顯驚慌的模樣，斷斷續續的回答道，「基地剛才突然著火爆炸，我們在睡夢中醒來，聽從少將的指揮匆忙逃離。我的運氣比較好，剛好登上了這艘小型星艦獸，可是幾個同伴卻……」

演戲要演全套，林楚在大腿上重重擰了一把，強迫著自己擠出幾滴眼淚，那種悲傷表情幾乎可以去參加電影節頒獎了。看到他這種悲憤哽咽的表現，那位少將顯然也有些被打動，不由得輕輕嘆息一聲，卻又揮揮手道：「那麼，你先登艦再說……對了，你的姓名和職務，請立刻報上來！」

「厄……你就不能不問這個嗎？」心裡暗自抱怨，林楚卻也只能無奈嘆了口氣，現在顯然只剩下最後一條路了。看了看還在逐漸上升的能源槽，他只能繼續想辦法拖延時間，假裝迷惑不解的問道：「什麼？我這裡的訊號不太好，您剛才說什麼？」

「我說，報上你的姓名和職務，聽清楚了嗎？」那位少將微微一怔，卻又再度加重語氣問道。林楚當然聽得很清楚，可是看到能源槽的顯示才達到60%，他只能當作自己沒有聽清楚，仍舊滿臉迷茫的問道：「什麼？少將，我這裡的通訊系統似乎出了問題，請您再說一次好嗎？」

這樣持續了兩三次，林楚在刻意敷衍的同時，也看著能源槽漸漸到達了80%，此時他恨不得能夠親自推動能源槽向進。然而此刻，那位少將顯然已經起了疑心，再度肅然喝道：「少校，我沒有時間和你玩這種問答遊戲！現在立刻停船，我們會上船替你檢查通訊系統，這是命令！」

伴隨著低沉怒喝，數十艘星艦獸同時開啟了能量炮，瞄準了被困在核心的小型星艦獸。看起來，如果林楚不立刻照做，那麼這幾十艘星艦獸將會毫不猶豫的集中開火，即使是來自古帝國科技的能量護罩，也無法抵擋這種兇猛火力。

「去你的命令！」林楚心中暗罵，臉上卻依舊是那副迷茫神情，「什麼？您剛才說什麼來著？我真的聽不清楚，請您再說一次……混蛋，你去死吧！」

這一刻，看著即將噴薄的炮火，林楚只能無奈長嘆一聲，猛然砸落在空間跳躍的按鈕上。能量槽在此刻剛剛到達了95%，但在這種強行啟動之下，空間跳躍系統還是艱難的運行起來。而在察覺到小型星艦獸的微微顫抖時，意識到不妙的幾十艘星艦獸同時開火，呼嘯射出的能量彈，在瞬間籠罩了小型星艦獸。

「啟動！給我立刻啟動！」此時此刻，看著充斥了整個舷窗的能源光芒，林楚只能用盡最後的力氣嘶吼，祈禱著自己的好運能夠再次爆發。大概是他的祈禱有了效果，劇烈顫抖的小型星艦獸，在此刻終於發出轟鳴聲，在瞬間化為光點消散在虛空中。幾十艘星艦獸的攻擊完全落空，那位少將愕然看著眼前的景象，卻突然憤怒的重重一拳砸在指揮台上：「該死的！立刻給我通知前線艦隊，封鎖所有通往聯盟的路線，就算是拼著丟失幾個陣地的危險，也要給我把這混蛋抓回來！」

「是！」通訊兵立刻肅然領命，在此刻迅速將命令傳達到帝部，又由軍部將這命令轉發給前線指揮部。幾分鐘后，在對面聯盟士兵愕然不解的注視中，大量的帝國星艦獸從防禦陣勢後方出動，組成了密集的搜索防線。毫不誇張的說，現在就算是一隻蒼蠅也無法飛出帝國艦隊的搜索防線，更何況是駕駛著小型星艦獸的林楚。

但實際上，此刻的林楚卻也沒有時間來考慮如何穿越帝國艦隊的防線，當空間跳躍開啟的一瞬間，他就已經感覺到星艦獸內的極度不穩定，這是能源不足帶來的後遺症。伴隨著星艦獸的劇烈顫抖，艦體內部爆發出嘶嘶的低鳴聲，閃耀的火光沿著電路急速遊走，電子元件不時脫落崩裂，看起來隨時都有爆炸的可能。

「不是吧！這次真的要……」話音未落，整個艦體終於再也承受不住壓力，在此刻驟然爆裂開來。洶湧燃燒的烈焰中，林楚只能在危急中伸手一按，直接跳進了救生艙，並在瞬間迅速彈射出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會面臨著何種危機，他甚至不知道空間跳躍是否還在進行，但此刻的他只能賭上這一把，祈禱救生艙能在時空亂流中堅持下去，哪怕只是多一秒鐘也好。

但即使是這樣的祈求，也隨著救生艙的劇烈震撼被證明只是奢望，當林楚竭力想抓緊座椅時，從艙頂掉落下來的一塊艙板，就這樣毫無徵兆的砸落在他頭頂。幾十公斤的重量再加上慣性作用，林楚只覺得一陣劇痛傳來，隱隱察覺到鮮血正順著前額緩緩流下，而隨之傳來的是一陣無法抑制的暈眩……

「該死的，難道就這樣……」帶著幾分不甘心，看著艙頂緩緩出現的龜裂，林楚只能如此嘆息著。在又一陣的劇烈震蕩中，他只覺得眼前一黑，徹底的昏迷了過去。而在昏迷前的最後意識，就只有舷窗外閃爍的星光，也許那是自己這輩子能夠看到的最後景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