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我沒殺人
姜曦抱緊了姜媛微微垂首,不卑不亢:「民女姜曦,姜家莊人,年十三,叩見父母官。」
大堂之外已經陸續有人來看熱鬧了。
知縣史彌遠掃了眼李敬忠,也就是姜曦請的狀師。
狀師恭敬揖禮:「晚生李敬忠拜見大人。」
「所告何事?」史彌遠問。
李敬忠捧著狀紙交給了旁邊的衙役,衙役送到史彌遠的桌案前,還不等史彌遠看狀紙,李敬忠便出聲:「大人,安樂縣民風淳樸,都是大人治理有方,晚生對大人敬仰萬分,告狀之人所說未必屬實,還請大人明斷。」
姜曦挑眉,未必屬實?呵,這狀師聰明的很,接了自己的案子,人情送的如此明目張胆,連縣令的台階都給準備好了。
「嗯。」史彌遠看過了狀子,沉吟片刻:「姜曦起身旁邊等候,崔明、李良去姜家莊帶姜陳氏、姜福文、姜福貴堂前回話。」
捕快得令而去,姜曦站在一旁,不動聲色的打量一眼上面端坐的縣令,藍色官服,黑色烏紗帽,烏紗帽上綉著精緻的花紋,官服領口、袖口綉著像鴛鴦的圖案,前面大襟上應該叫補子的圖案上也是綉著鴛鴦和花紋,年紀不小,黑鬍鬚在下顎上有兩寸多長,麵皮發黃,白眼仁都是血絲,應該是中年喪子心情很糟。
姜曦垂眸琢磨這到底是什麼朝代,可憐的那點兒歷史知識早就糊了,倒是記得補子是明、清時期官服的特徵,再配上烏紗帽的款式,姜曦覺得極有可能是明朝,原主記憶里並沒有朝代信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史彌遠沒閑著,刷刷點點寫了一張條子交給自己的隨從,隨從悄悄退下直奔后宅去見夫人了。
縣令夫人梁氏看過字條之後,臉上的血色褪了個一乾二淨,良久才叫來了管家。
「老爺堂前審案,審的就是姜家莊的案子,此事事關重大,趙安,你可知錯?!」梁氏目光如炬的盯著趙管家。
趙管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夫人饒命,奴才辦事不利,聽憑處置,只求夫人念在奴才多年來忠心耿耿的份上,安置了奴才的家眷。」
「糊塗!」梁氏一拍桌子:「你若死了,這屎盆子不就扣在老爺頭上了?為今之計你且聽我安排。」
「是,是。」趙管家趕緊磕頭。
「附耳過來。」梁氏如此這般交代一番后,沉聲:「速速去辦。」
趙管家如蒙大赦告退,一溜煙兒去辦事了。
大堂上,姜曦懷裡的姜媛又睡著了,李敬忠就站在姜曦身邊,低聲提醒:「姜姑娘,把姜小妹送到外面去吧,一會兒只怕會吵鬧的很。」
姜曦垂眸看了眼姜媛熟睡的模樣,點頭:「好。」
李敬忠上前和旁邊衙役低聲說了幾句,衙役過去稟了史彌遠,得了史彌遠的是吩咐讓姜曦把孩子送到外面家人處。
姜曦抱著姜媛出去大堂,姜福生急忙伸出手來。
「到那邊樹蔭地方等著吧。」姜曦把姜媛放在姜福生的懷裡,轉身剛要進去,段志明急忙出聲:「姜大姑娘,這麼多人都在問咋回事。」
姜曦看了眼這些百姓都望著自己,眼圈一紅低著頭回去了。
「到底怎麼回事?這姑娘才多大?頭上的傷可不輕啊。」有人離段志明近,看的真切,忍不住上前來問。
段志明嘆了口氣:「一會兒你們就知道了。」
「你們是哪裡的?」旁邊又有人說:「我看捕快可都騎著馬出去的呢。」
段志明也看到捕快是騎著馬去的,可那些人總不能一起騎馬來吧?還是要走來的,抬頭看看天色還早,隨口說了句:「姜家莊的。」
「那可不近。」有人小聲嘀咕:「那小乞丐說縣太爺家的少爺配冥婚,該不是就這姑娘吧?」
這下,外面就熱鬧了,所有人都知道縣太爺的少爺前幾日騎馬摔死了。
議論紛紛,越說越多人知道,大傢伙兒都伸長了脖子等著看縣太爺怎麼判。
很快,馬車在前,捕快在後,一路往這邊來了。
「快看!縣太爺家的馬車啊!這是陪著去抓人了嗎?」有人沒控制音量,喊出來了。
這些人閃開一條路,馬車停下來,捕快撩開帘子從裡面把姜陳氏、姜福文、姜福貴都給提溜下來了,面無人色的姜陳氏都站不起來了。
「起來!」捕快可沒客氣,提著姜陳氏的衣領把人拖著往大堂外走去。
衙役進去稟報。
史彌遠正了正坐姿,手裡驚堂木拍下,兩側衙役立刻殺威棒點地,異口同聲:「威-武-。」
大堂內外都安靜下來了。
史彌遠看了眼縣丞,縣丞沉聲:「帶被告!」
衙役把姜陳氏幾個人帶上了大堂,三個人跪在地上。
史彌遠沉聲:「下跪何人?」
「草民姜福文。」
「草民姜福貴。」
「草民、民婦姜陳氏。」姜陳氏衣襟顫得不行,她沒想到姜曦真敢來告狀,一輩子都沒出過幾次姜家莊的她,怕的很,也恨死了姜曦。
姜陳氏話音剛落,趙管家就被帶上來了。
姜曦為不可見的挑眉,替罪羊都出來了,看來今天不會拖延太久了。
果不其然,史彌遠看到趙安后,沉聲:「姜陳氏,你可認得跪在你旁邊的人?」
姜陳氏看了眼姜曦,幾乎趴在地上回話:「民婦認得,是我二兒子撿來的棄女姜曦。」
這倒是姜曦不知道的,她是養女?
「姜曦狀告你逼她自盡,可有此事?」史彌遠問。
姜陳氏立刻跪趴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青天大老爺啊,冤枉啊,民婦沒有逼她自盡,是她自個兒撞了井台,反過來污衊民婦的啊。」
史彌遠看向姜曦。
姜曦又不是原主,養女不養女怎麼可能在乎?她語調平和的說:「大人,民女確實一時糊塗自己撞了井台,但並非無緣無故就不活了,是她逼著我已有三個月身孕的母親,非要讓民女去配冥婚,還說五兩銀子也免得讓民女這個病秧子拖累家裡了。」
「民女母親不讓,她虐打謾罵不休不說,還抓了民女弟弟和妹妹去老宅威脅我們母女,若民女不死,就賣掉民女的弟弟和幼妹為姜福貴抵債,民女才覺得沒活路尋死的。」姜曦緩緩地吸了口氣,拔高聲調:「可民女未曾斷氣,她進來要掐死民女,母親護著民女被她虐打導致小產,三個月的胎兒也是一條命啊。民女心有不甘,後悔尋死,一口氣就沒散了,活過來了,可偏偏她二次進來還要殺民女,大人,都說人命關天,求大人為民女做主。」
外面那些百姓聽姜曦這一席話,可就炸窩了,有人高喊:「人面畜生!喪盡天良,五兩銀子就殺人!」
姜曦抬起手指著姜福文:「是他,因民女父親不允他們賣掉幼妹,活生生打斷了我父的腿。」
姜福生臉色一白:「是他先動手的!是他答應用你抵債的!」
「大人,求大人讓我父上堂對峙。」姜曦不急不緩的出聲,根本不理姜福生,大堂上只說事實給是縣令聽,跟他們沒必要犯話!
姜陳氏跪著爬了兩步,抬頭看著史彌遠:「大人,大人可知配冥婚?」
史彌遠險些沒被氣死過去,這老貨竟然在威脅自己!
手裡驚堂木落下,姜陳氏急忙低頭放開了嗓門:「我沒殺人!我沒殺人!」
衙役殺威棒齊齊點地:「肅-靜-。」
姜陳氏不敢出聲了,死死地握緊了拳頭,她怕什麼?是縣太爺的兒子配冥婚,她就不信縣太爺敢不給自己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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