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明天就壘窩?
姜季澤果然很守信,說不再糾纏洛水,就再也沒在他們葯業公司出現過。洛水也明白過來,之前一段時間,他反覆出現,可能的確是為了她的緣故。這樣一想著,因為已經拒絕他了,如今一個人回想起來,心裡倒是多了一縷柔情。想著姜季澤和其它富二代真不一樣,他優秀、自律、穩重,而且不死纏爛打,很有紳士風度。
之後一個月風平浪靜,洛水仍舊在原先的公司做著藥品銷售的工作,她想著她與姜總的故事應該是結束了,卻沒想到,因為一件事情,她與他又重新有了交集。
江雲學校的福利分房落空了,學校生源增加,原本建教師福利房的地要建學生宿舍。外面的商品房又買不起,現在流行說成功男人的典範「180CM,180MM,180平米」嗎,江雲前兩項合格,後面就不行了,對於她和江雲來說,在這邊買房,不是杭州,只是臨安,買房也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
兩個人心情都很不好。
心情不好自然要找人傾訴,洛水把這個壞消息告訴了她母親,她母親在電話那端沉吟了一會,果斷說道:「五一不要回來結婚了。」
洛水就愣了,她皺了皺眉,說道:「媽,你怎麼——」她怪老人太現實功利。
她母親絮叨道:「沒房子結什麼婚,有結婚的錢先存著買房。洛水啊,他沒有房子,你嫁他圖什麼,你以後住在哪裡,要生孩子怎麼辦,孩子戶口怎麼辦?俗話都說了,女人婚前睜大眼,婚後閉隻眼,聽媽的話,找個有錢的男人吧。」
洛水就火了,只覺得她母親世儈的話像把錐子在鑽她的耳朵,她尖聲道:「給有錢人當二奶是吧!」
她母親這次卻不示弱,說道:「就只能給有錢人當二奶嗎,你就不能有點出息,嫁個有錢人?!」
洛水冷哼一聲,想起往事,拿電話的手都在發抖:「有錢人會心地好到娶一個窮女人?為富不仁你沒聽說過嗎?」
老人道:「為富就一定不仁嗎?富則修你沒聽過,是不是窮得喝西北風的就很高尚?窮意味著你一無所有,不說遠了,就說你爸吧,活到四十多歲,如果不是我嫁給他,一輩子都要打光棍,為了供你上大學,現在還欠一屁股債,我都很多年沒去做過頭髮了——」
「你別說了,他不是我爸,我沒有這樣的爸!」洛水的聲音尖銳起來。
她母親也冷聲道:「總之,你帶他回來我也不接待!」「不接待就不接待,我們不回來!」洛水氣沖沖掛了電話。
洛水自己把這事在心裡悶了幾天,周末回臨安后,眼看著五一要到了,想著還是趁早說,否則等到江雲假都請好了,再說她母親不歡迎就遲了。
然而,雖然她考慮周全,江雲還是怒了,兩個人爆發了戀愛以來第一次爭吵。
如果沒有經歷這次福利房落空的事件,洛水母親主動提出五一不回去結婚,江雲也不會說什麼,就算經歷了這次福利房落空事件,如果她母親不主動提出不許他們回去,江雲自己也會取消五一回洛水老家結婚的打算,但是很多事情湊在一塊的時候,性質就變了。
兩個人都變得異常脆弱敏感,就像隨時豎著刺的刺蝟。江雲認為洛水母親功利現實,質問洛水是愛房子還是愛他,憑什麼有了房就可以回去結婚,沒了房就不允許?
洛水囁嚅著解釋是老人的意見,江雲看了她很久,末了走過來,拉起她的手說道:「不是你的意見?很好,你現在就和我去領證!」
洛水就征了,如果是平時,江雲溫柔地說著情話,拉著她去領證,她肯定會同意,但是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成了什麼呢?他戴上面具,眼神狐疑,就像一個陌生人,質疑她對他的愛情,他用「真愛」來威脅綁架她的婚姻。
洛水沖回了杭州。
兩個星期沒有聯繫,各自魚沉雁渺,不通音信。
江雲一直很消沉,話也不多了,只是上網看新聞的時候變得更「憤青」,後來,慢慢又變回來了。兩個星期後的周五,主動給洛水打了電話,向她承認了錯誤,兩個人重歸於好。
洛水到臨安車站時,無論多晚,他也總是來接她,一切就好像沒有任何變化,然而,這只是表像而己,感情就像袋裝的大棗,有時候,那些棗子仍舊長時間地保持外表鮮亮,但你咬一口,就會發現其實裡面已經蟲變,江雲對洛水仍舊有說有笑,深情款款,細心體貼,只是比從前更節儉了。洛水變得不快樂,而這一切,江雲自然看在眼裡,他的心裡起了疑雲,也落了霜凍。
女同事看到洛水鬱鬱不樂,勸江云:「這麼漂亮的女朋友,又是跑銷售的,你怎麼放心把她一個人放在杭州,江雲,辭職去杭州吧,不然的話——」
江雲笑了笑,說道:「可我喜歡當老師。」他就像印度片《地上的星星》里的男主角,把老師的工作看得很神聖,還在讀小學的時候,當別的同學寫《我的理想》紛紛說要當科學家的時候,他寫的就是長大后要當老師。
他認為老師是靈魂的工程師。把一個誤入歧途的孩子引上正途,把一個忽略的孩子發掘出來,他就會感到莫大的成就感。這是他的理想,他的人生意義,所以大學畢業后,他幾乎把所有的精力和時間都放在了這份工作上。
活著只是為了錢嗎?不,活著總還有著更高尚的追求。
可是他的愛情,如今卻成了流水浮燈,搖曳不定的東西了。
洛水的同事俞飛傍上了一個已婚男,閃電般的速度買了LV,開上了小飛度汽車,這件事對洛水刺激很大。
晚上做了夢,夢見自己變成了姜季澤的二奶,還為他生了孩子。醒來時一頭一臉的冷汗,她試著給江雲打電話,電話通了,江雲聽到她半夜來電話,自然很高興,問洛水這個時候為什麼會給他打電話,洛水抹著額頭上的冷汗,對他說:「江雲,我有件事要告訴你,我媽她是二奶,她給一個廣州老闆做了二十多年的二奶,我是二奶的孩子。」
一口氣說完的,就像百米賽跑,一開頭就拼了命地往終點沖,害怕耽擱了就沒有了勇氣。
往事回憶起來很費力,可是此時此刻,洛水覺得她非說不可,一個原因是她一直在嘗試醞釀著要對江雲說起的,另一個原因,她自己也知道她和江雲之間有了裂痕,裂痕的產生就是因為她的母親,她有必要給江雲一個解釋,希翼著能修復他們的愛情,第三個原因,其實告訴江雲也是告訴自己,不能走她母親的老路。
江雲自然很吃驚,對於她母親那麼世儈也找到了合理的解釋,洛水的話像線頭一樣,連綿不絕,她說:「我母親是因為愛和一個廣州老闆在一起的,他對她很好,我媽說那是愛情,她為了愛可以不顧一切,所以哪怕知道他在廣州有老婆小孩,她也願意跟他,他讓她在老家內蒙安家,每個月給她寄生活費,每年像候鳥一樣抽個時間來看她,我媽一直活得很自我,她說她很幸福,她還因為孤獨和對他的愛懷了那個廣州老闆的孩子,那個可憐的孩子就是我,她說那是他們愛情的結晶。」
洛水苦笑起來,繼續說道:「我從小就被人笑話,知道我與眾不同,我質問我媽為什麼沒有爸爸,她就說爸爸死了,其實那個男人就是我爸爸,我媽物質生活很豐盛,那男人給她買了一輛本田雅閣,每個月給她足夠的錢,我媽以為這樣的日子可以過到老,花錢大手大腳,可惜好景不長,我十六歲的時候,廣州老闆在外面出車禍死了,我媽也是因為和他很久沒了消息,打他朋友電話才得到的真實消息。自然一分錢也沒有給我們,他也想不到自己會橫死吧。我媽沒了生活來源,我又要上高中,為了供我讀書,只能嫁給一個修鞋的瘸子,江雲,你不要生我媽的氣,她就是那樣的人,有時候我也很恨她。」
江雲靜靜聽完,才明白為什麼洛水每次打電話回家都不和她爸通電話,為什麼和她媽說話也是怪怪的,原來如此。
江雲以為是洛水為了給他一個解釋,心裡溫暖,對她笑道:「我也有一個秘密告訴你」「什麼秘密?」洛水努力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像溺水的人,江雲也許是她最後一根稻草,江雲說:「其實我原名不叫江雲,我叫江富貴,我讀書後嫌名字太土改的。」
洛水「卟」地笑出聲來,知道他是為了哄她開心,溫暖慢慢回到心裡,笑道:「周五我回臨安,早點來接我啊。」
「好咧。」
兩個人經過這麼一翻開誠布公,感情好像回到從前了。
過完周末,從臨安回到杭州,洛水心境改變了。她仍舊像從前一樣不開心,但是卻改變了想法,想放手一博,聽說做醫藥代表的也有能掙許多錢,便想著好好發展事業,通過自己努力也能掙到買房子的錢。
所以,回到公司后洛水就立馬出去跑業務了,感覺像變了一個人。
白天,她到各個醫院去聯繫業務,晚上就呆在出租屋裡,反覆背誦藥理知識,她看了許多有關做醫代的書還有網上的帖子,從各個方面努力提高自己的能力,她希望自己變成一個事業型的女強人,快速成長為一個優秀的醫代,這樣,她才可能賺到買房子的錢。
但是女孩子做醫代太難了,特別是非常漂亮的女孩子做醫代,醫院的那些主任和院長都不是什麼好東西,請他們吃個便飯都得上千,以後就去找小姐,桑那,按摩,全套服務。這些,洛水都可以承受,能讓別人動手公司能報銷的,為了簽單,她都沒問題,她一個年輕女孩給他們去叫雞她都可以去。甚至吃飯的時候,那些醫生和自己講黃色笑話,洛水也能應對自如。平時在醫院裡,醫生穿著白大褂個個衣冠楚楚,洛水想做他們業務,和他們吃飯時,一個個就成了禽獸。
女孩子不適合做銷售,漂亮的女孩子就更不適合做銷售了,洛水每次走到醫院,那些領導見了她一個個眼睛發亮,洛水總是被他們看得渾身起雞皮疙瘩。
圈裡有句話,做醫代的想做好業務,必須「上槍上炮上女人」女孩子干這行,基本上都會遇到這種騷擾的情況,有時候你不付出,對方根本不簽單。
以前也無所謂,因為沒有現在這麼強的慾望要賺錢,所以碰到想吃豆腐的,大不了不做業務,不理就行了,現在有了生活的壓力,她必須硬著頭皮上。但是很可惜,她的性格並不適合做銷售,從春天奮鬥到夏天,身邊的同事一個個大量地出單,而她一個單都沒做成,仍舊拿著公司可憐的一點底薪。等到她開始穿裙子的時候,她就告訴自己,再也不能這樣了,無論如何,一定要簽下一個單來。
結果,她約了一個醫生吃飯,卻被醫生吃豆腐,危急時刻是姜季澤衝進來解了圍。
之所以那麼巧,是因為自從洛水上次拒絕了他,季澤原想放棄的,結果卻忘不掉,無數個夜晚,都是「坐等相思斷」,腦海里都是洛水,逼迫著自己不去找她,卻總是通過葯業公司的下屬打聽她的消息,洛水約了客戶吃飯,姜季澤也去了那家店,本想和她裝做偶然碰到看她一眼,結果卻沒想到碰到這一幕。
季澤問了洛水租房子的地方,然後靜靜開著車帶著她回去。姜季澤在這個時候成了她最親的人了。
車子在她租房子的小區外面停下,季澤看她一眼,對她說道:「這份工作你別做了吧。」洛水抬起頭來,以為他是要開除她,部門經理之前也說過這種話,如果她再簽不出去一個單,公司也沒理由留她了,洛水的嘴巴張了張,說聲:「是我不夠好,姜總,我明天就辭職,謝謝你送我回來。」然後低頭轉身,想推開車門下去。
「洛水?」季澤卻拉住了她,她穿著白裙子,赤裸的手臂白晳欣長,就像月光,清涼一片,他的指間卻一片燙,洛水征了征,往後面躲,季澤也鬆了手,定了定神,對她道:「你誤會了,我是說,你先休息幾天,我另外給你安排一份工作。」洛水征了征,疑是聽錯,季澤補充道:「你不適合做銷售,相信你自己也知道,我給你安排一份文職的工作。」
洛水轉過身來,看著姜季澤,姜季澤也在看著她,洛水突然就鼻子酸酸的,眼圈也止不住紅了起來,她太累了,很希望找個靠山,她只需要像只小鳥一樣成天窩在家裡就好了。
「聽我的話,好吧。」是他溫和的聲音,洛水如同一個聽話的孩子,眼淚掉下來的同時點了點頭,季澤看得有點發獃,伸出手想去拭她臉上的淚,洛水才清醒過來,意識到什麼,偏過臉去,躲開了他的觸碰。
姜季澤也是一愣,瞬間的歡喜煙消雲散,知道在她心裡,他仍然沒法跟她那個男朋友比。
「姜總,我明天就去公司辭職,你說得沒錯,我不適合干銷售,謝謝你,我另外找一份工作吧。」
「嗯,先在家好好休息幾天,等工作定了,我給你打電話。」
「不用了,我想去臨安找工作,我男朋友在那邊。」她想讓他明白,無論如何,她不想讓他誤會,剛好,辭掉這份工作,和他徹底就沒聯繫了。
姜季澤也是很吃驚,大概沒有想到她會這麼說,他困惑地問:「洛水,為什麼?」想問她,為什麼這樣害怕他?為什麼不給他機會?
洛水卻只是謝了他,飛快地下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