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聽這小嘴兒說的
半道上,武梁特意問起為什麼一個骯髒混亂的勾欄會取七仙閣這麼高雅的名字,
結果馬六甲告訴武梁,在煙花之地那些姐兒還有另外一種稱呼,那些付錢玩樂的客人們喜歡將這些人稱之為「小仙女」。
聽到這裡,武梁不由得抿嘴偷笑,在後世不知道有多少個女孩子天天稱呼自己為小仙女,如果是讓她們知道這麼一個梗,恐怕這三個字從此就會從她們的嘴裡面消失。
長安的煙花之地基本集中在西市和東市周圍,同樣,其消費程度也因為東西兩市,而產生了很大的區別。
按理來說,像七仙閣這樣層次的勾欄,一般都會出現在西市,但這個七仙閣卻偏偏就坐落在長安東市附近的「永寧坊」。
馬六甲先是帶著武梁兩個人經過七仙閣的大門,發現這裡大門緊閉,裡面也沒有嘈雜的聲音傳出。
武梁念頭一轉,讓馬六甲帶著他們去後門看看。
三個人剛到後門沒多久,就聽院牆裡邊傳出了一個女人的哀叫聲:「哎喲,哎喲喂,哎喲喂,別打了,真的別打了,我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緊接著,一個略微有些尖細的男人聲音從院牆內傳出:「公孫紅,本御史在你這烏煙瘴氣的地方,已經站了足足一個多時辰,我跟你呢磨也磨得夠久了,你來來去去就這幾句,這鞭子在你身上還沒抽一兩下,你叫嚷的聲音比那被殺豬的還要大。在我面前演戲,你就省省吧。你只要將王續那個老傢伙藏在這裡的金餅交出來,我就放過你以及這七仙閣的賤人們。否則的話,我隨便羅列兩三個罪名,就能夠讓人把你們這裡給夷平了。到時候一股腦的把你們抓到軍營裡面,到了那個地方,你們可就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了。從早到晚,你們的蓬戶都將為那些糙漢子張開,被弄死那也是早晚的事情!」
武梁就一直站在院牆外邊聽,不得不說這來俊臣說話還真有幾分學問。
他的言語雖然聽起來很粗俗,但是已經將這件事情的嚴重性,以及這些女人們所無法承擔的後果,都非常清晰的交代出來。
現在,就算這個七仙閣真的沒有金餅,恐怕她們也得將自己多年的積蓄交出來,否則這個來俊臣肯定會使用一些手段,將她們弄到軍營里去。因為無論怎麼做,來俊臣都是受益者。
「我真的不知道啊,哎喲,哎喲……那個王刺史也只是來過兩三趟而已,很快就離開了,他甚至從未在我們這裡留夜。」
「還嘴硬,給我打!」
接著,武梁就聽到了鞭子不斷揮舞的噼啪聲,雖然這院子裡面的人跟武梁都沒有任何關係,但是武梁能聽得出來,來俊臣應該是使用他的慣用套路,以此逼迫七仙閣的老鴇將自己辛苦積攢起來的錢財交出去。
只是,對於這些苦命的女人,錢財就是她們的一切,她們用自己的青春年華換來了那些錢財,而現在若是將這些東西交出去,勢必也等同於將她們趕上一條絕路。
「王續那個老東西是什麼德性我會不知道?坊間都有傳聞,你是她養在外邊的女人,官府抄他家的時候,除了一個盒子的銀鋌和幾吊銅錢,再沒有別的值錢東西。你說他當官二十餘載,會比我這個當御史不到兩年的人還窮?打,給我狠狠的打!」
武梁一直站在院牆外,聽著那個女人的慘叫聲不斷減弱,從醫生的角度上判斷,武梁認為這個女人恐怕真的吃不消了。
想到這裡,武梁的眼珠子微微一轉,接著他就用一種,陰陽怪調的口吻說:「哎呀呀,好難得,真的好難得啊,沒想到在這青天白日之下,還能夠見到這麼實實在在的冤獄。屈打成招、六月飛雪吶。」
「誰在外面?」
這時候,後院的門自己打開了,兩個並沒有穿著官服的壯漢從裡面走了出來。
在看到這兩個人出現的同時,武梁原本就已經有些微微上翹的嘴角,慢慢咧開了。
不多時,就看到一個臉型略微有些尖細,長著三角眼,一臉奸詐模樣的男人,帶著三個大漢從裡邊走了出來。
男人出現的時候,雙手負背,微微躬著自己的腰,兩腳踱步而行,裝出一副大爺的姿態。
他出現的時候,眼光並沒有朝著武梁這個方向直接看過來,反而顯露出一副看上去慢悠悠的、庭前信步的動作,等站定這才從下往上慢慢抬頭。當他將視線定格在武梁身上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一絲鄙夷之色:「你們三個賤民,閑著沒事幹,跑到他人家院牆後邊偷聽,難道是打算今天晚上入室盜竊么?」
武梁本就對所謂的階級沒什麼具體概念,對他來說,無論對方是官,還是皇親貴族,都特娘的一樣。
他撇撇嘴:「嘖嘖嘖,聽這小嘴說的,一口一個賤民,整的自己好像多麼高貴一樣,這三兩年前,跟我們不是一樣嗎?」
武梁話這麼一出,對方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抽搐了一下。
「本人乃是天後欽定的御史,豈能跟你們這些賤民相提並論。」
「哎呀,這種冠冕堂皇,唬人的話就不用對著我們說了,你是怎麼上位的大家都非常清楚,不就是告密么,要告密還不簡單,我現在就說你欺凌弱小,惡意對一幫老弱婦孺進行屈打成招,然後羅織罪名,意圖再次陷害忠良。話說起來,剛剛經過的那個地方,似乎就是咱們大唐的衙門吧?走走走,咱們現在就去。」
「站住!」
男人聲音突然變高,而且聽上去也變得比剛才更加尖銳,武梁跟他明明相隔著一段距離,但是這種尖銳的聲音,卻能夠讓武梁的耳膜感到一絲絲疼痛。
武梁很清楚對待這種賤人,就必須要用最簡單最直接最粗暴的方式,來讓他感到害怕,驚恐。
來俊臣和武梁一樣,都是賤民出身,他越是不承認這個身份,越是用賤民兩個字來諷刺他人,那隻能說明他心中對這兩個字非常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