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九章 染城
九月二
方信起了個大早,昨晚收到師姐的來信,他們今日便到,方信指向趕緊處理完公文,安排好一切,好為師姐眾人接風洗塵。
這些天來,染城異常熱鬧,各大宗門派來的人都過來了,通商洽談會在五日後進行,良奇州宗門府的人還未過來,巫柒每天都會過來,據她說一定會準時到來的。
望著沒剩多少的各司公文,方信停了下來,拿過一旁的煙桿,點燃后咬著腰桿,愜意的吸了起來。
這兩年來,方信從一開始的坐立難安到現如今的泰然自若,可是經歷了不少的事才做到的。
這個位子本來並非是方信的,過去因前道統與當地的商賈們合計著不出貨,大量囤積一切胭脂水粉,故意拉高價格,導致胭脂水粉的價格一天一個價,來晚了就買不到。
各州都對這樣的做法非常不滿,最後前道統被撤了職,而關於新上任的道統有不少的人選,方信當時是治安司的一名道司,專門抓捕天諭州通緝的犯人。
最後權衡之下,道統的職位落到了盤岐宗的頭上,因為各大宗門都必須有人在道衙府任職,而盤岐宗雖有方信任職,但這些年來方信抓捕了大量的逃犯,觸動了一部分人的利益。
所以一來二去,風悠揚只得挑選了一名弟子來木染郡擔任道統一職,當時的首選是殷韻,她雖身為女子,但樣樣精通,道術功法也是一絕,道術功法超群是先決條件,而後天的條件可以慢慢改善,這便是天諭州的法度。
只不過殷韻也拒絕了,之後無奈之下,只能讓陶謙賦來,他的學識是極為豐富的,而且道術功法也是一絕,只是陶謙賦也決絕了。
這個事當時在盤岐宗內討論了很久,最後讓四師兄來,只是四師兄也不願意,最後這差事就落到了方信的頭上,各大宗門也認可了,因為方信一旦離開治安司,就不需要抓捕犯人了。
方信成為此地的道統,純屬趕鴨子上架,想到這裡方信無奈一笑。
好在現在完全適應了這裡,道統一般是五年一期,只要任期內沒有任何的問題,可以選擇繼續擔任或是舉薦更合適者,方信打算等兩年後就舉薦下屬的一名道司繼任道統,這樣他才能離開。
此時一名道捕跑進大堂內,方信眉頭微皺。
「巫柒姑娘過來了。」
「帶她去旁廳等。」
方信話音剛落,巫柒便跨了進來。
「喲,道統大人,怎會起那麼早。」
方信尷尬一笑,他實在是難以應付這個女子,現在手裡還有一堆公文要處理,昨天各司判決的一切案件已遞交上來,方信需要一一查看,以防有任何紕漏。
如非重大案情的話,各類型案件的審理都是各司處理,只有重大的案件才會直接在方信的堂內,五司會審。
如若案情相關人有不服,可以直接上書方信,個來自郡內各城的案件,方信也會不定期抽查。
結案需要方信蓋上大印才行,方信望著走來的巫柒起身道。
「巫柒姑娘,在下有公文要批,還請巫柒姑娘到旁廳內等候。」
巫柒嫣然一笑,一旁的道捕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巫柒跟著他離開,而方信也稍微鬆口氣,此時左側的石頭屏風后,鮑游打著哈欠走了出來。
「師弟,那女子天天這般糾纏你,難不成是看上你了!」
鮑遊說著,放心吞咽一口,鮑游的大手放在了方信肩頭。
「三師兄,別開玩笑了。」
鮑游哈哈大笑,連日來,這巫柒都會來道衙府,纏著方信,期間會和方信說一些良奇州的事,或者談論下天諭州的事,這幾日談論最多的便是陸擇羽的事。
鮑游隨意拿起一些公文看著,不一會便一臉怒容,啪的一聲把一張公文拍再桌上。
「竟有此等事,要是老子在場,我鐵定把那些混蛋們給折磨致死。」
方信無奈一笑,望著已經蓋上大印的案子,這是一團伙作案,某個野修小團伙,謀奪了一戶商人家的財產,還強佔了商人家的女兒,長達三年才被告發,之後方信親自過去把他們羈拿歸案,最後判他們發配漠北三十年。
「判得太清了師弟,乾脆直接午時三刻一刀宰了。」
方信無奈解釋道。
「師兄,死罪雖一時痛快,但對這等惡人,三十年可不短,漠北的採石可是勞心勞力的。」
「要是他們私藏了一些錢,給當地的道捕一些好處,直接脫逃或者進去魔門三郡該是如何?」
方信無法反駁,因為鮑遊說的事極有可能,屆時當地道衙府只需以犯人勞累致死,便可匆匆了結,這種事也是常有的。
「判都判了師兄,也不能臨時更改了,這案子不是我判的。」
鮑游嘆了口氣,兩人昨晚喝了不少,同床而睡,一如當年那般,盤岐宗的師兄們感情都很不錯,即便是現在也一樣。
鮑游又看起了其他的案子來,之後方信問道。
「對了,師兄,你在盛城為何燒了金福樓啊?」
已經有風聲傳到這染城,說鮑游因於金福樓老闆因雕刻品少了一些斤兩產生紛爭,直接當街燒了人家鋪子,金福樓老闆當場氣得吐血,到現在還卧病在床。
「嗨,那老傢伙與當地的一些道捕勾結,一旦出現缺斤少兩的事,客人找上門來,那些道捕和陽鼎宗的人便會站出來撐腰,老子看不慣就去定做了一個金猴拜壽,果然少了十兩金子,所以老子就一把火燒了他的奸鋪。」
鮑遊說著拿出了一張冊子來,打開后是那些和金福樓老闆串通一氣的道捕們的手錄,還蓋上了自己的道印。
「量他們也不敢追查老子,要是惹怒了老子,老子連道衙府一起燒了。」
師兄就是這脾氣,放心很清楚,雖江湖上鮑游都是惡名,但很多時候,師兄並非不講道理,而是看不慣這等惡事,只是出手有些太過了。
方信邊處理著公務,邊和鮑游談著一些事,都是關於他們那素未謀面的小師弟陸擇羽的,畢竟現在鬧出了那麼大的亂子。
一直到了午後時分,一名道捕才進來通報,說殷韻他們已進城了。
方信也處理完公務,馬上吩咐人去叫后廚做一桌子好菜出來。
「師弟,待會你得給我說說情。」
「知道了師兄。」
..........
一輛馬車行在染城大街上,瑤香和喜兒都興奮探出頭,看著街邊那些染布和胭脂水粉,這是女兒家比較喜歡之物,十多名道捕領著數十名衙兵在開道,街邊上不少人都望著殷韻,特別是不少女子,更是出奇,畢竟殷韻這樣的女子,在很多大家閨秀眼中是另類,但卻又覺得新鮮羨慕。
此時不遠處街邊上一伙人靠了過來,是陽鼎宗的人,王慶帶著一眾弟子走過來,抱拳恭敬道。
「殷小姐,許久不見了。」
殷韻只手托腮笑盈盈道。
「你身上有傷啊。」
王慶面色一緊,隨即笑道。
「已無大礙,多謝殷小姐關心。」
殷韻有些狐疑,畢竟王慶雖功法在自己面前不值一提,但在修道者中也是一流高手。
「長發男。」
冷不丁的陸擇羽的聲音傳來,殷韻腦袋有些蒙,王慶望了一眼從車兜里跳下來的馬尾辮少年,唇紅齒白,英氣逼人,街邊的不少姑娘都在看著,程凝心中一緊,急忙拉住帘子。
「這位是?」
「我師弟,陸擇羽!」
王慶心中一驚,連忙道。
「固然是英雄少年,佩服佩服!」
王慶一路來聽得耳朵都快要長繭了,而來到這裡后,又聽聞了陰山宗的事,聯想到之前王立陽被劫,抓到紫蝶宗的弟子,之後遇到的那個高手,自己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這天下能讓自己毫無還手之力的人,雖有不少,眼前的殷韻也是一個,但那晚的一切王慶越想越離譜,在見到陸擇羽時,他就覺得不對勁,這少年的身高體型和那晚那蒙面小子開始重疊起來。
難不成是.........
王慶突然間向前,一把扯開帘子,一看進去,便看到三個女子,而其中一身材高挑豐盈的女子,正是那晚紫蝶宗的女子,只是王慶疑惑了,因為這女子眼下沒有蝶紋。
「早就聽聞你好色,可也不至於這般吧。」
殷韻冷冷道,一瞬間,空氣仿若凝結了一般,王慶回過神來,已來不及了,他馬上呵斥道。
「都別動!」
王慶驚懼的望著自己的衣物,已開始扭曲起來,而殷韻的施術速度冠絕天諭州,身後的弟子們已握著劍。
「殷小姐,是在下莽撞了,在下只是疑惑當日我們大公子被人擄走,我遇到一高手,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被打至重傷,剛看到令師弟,和那高手有些相似。」
王慶抱拳解釋道。
「說話要講證據,這三位都是我師弟的女眷。」
王立陽望了一眼雙手枕著後腦勺,視線歪向一邊,吹著口哨的陸擇羽,場面上的氣氛有些凝重。
王慶不敢再多言,他是領教過著殷韻。
「三位夫人,是在下無禮了,請見諒!」
王慶抱拳鞠躬,也顧不得臉面了,畢竟在這等強者面前,低頭並不算是一種懦弱。
殷韻散去了靈氣,王慶馬上道。
「諸位,就當為在下剛剛的無禮致歉,諸位可否賞臉,移步到醉仙居一同喝一杯。」
「不必了,我師弟已經準備好了,王道長若要一同前往也可。」
王立陽也不含糊,馬上道。
「那麼在下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王立陽基本已經確定了,裡面的程凝確實是那晚紫蝶宗的那女賊人,只是現在根本不好做什麼,也做不到什麼,他只是想知道意圖,因為這件事很奇怪。
南靖宗的宗主繼承人被綁合情合理,因為三門都在爭宗主之位,而他們陽鼎宗與魔門之人向來無關,為何魔門之人會委託紫蝶宗的人綁架王立陽。
這其中的道道王慶想不明白,程凝眼神憤怒的望著王慶,此時陸擇羽走了過來。
「師姐,趕緊走,我要吃飯,今早就是吃蟲。」
殷韻啟動了馬車,陸擇羽跟在馬車邊上,望著這無趣的街道,連小玩意都見不到。
殷韻眉頭微皺,程凝的事她問過師傅,只是師傅說這件事不光彩,並未全說,具體她和陸擇羽做的事,殷韻只知道確實和陽鼎宗有所摩擦。
「陸兄弟,年紀輕輕就有此等功法,確實厲害。」
「其實你也不錯,比張長恆強一點。」
陸擇羽這麼一說,場面上的氣氛瞬間陷入到了凝重中,王慶吞咽一口,也不知該如何接話。
殷韻咳嗽一聲道。
「先到地方再說好了。」
王慶點點頭,車廂內的程凝一想到那晚就火氣十足,馬車漸漸到了道衙府的門口,殷韻露出了微笑。
「師姐!」
方信和鮑游恭敬的走過來,王慶吞咽一口,一看到二人就感覺得到,他們的修為又增長了。
「二位,我今早剛來,別來無恙。」
王慶抱拳道,鮑游望了一眼王慶,樂呵道。
「是不是去沾惹誰家姑娘,被人打了?」
王慶更顯尷尬,陸擇羽雙手枕頭自顧的踏了進去,嗅了嗅。
「開飯了。」
兩人都狐疑的望著陸擇羽,方信問道。
「這位便是小師弟?」
殷韻點點頭,陸擇羽已經跑到了大堂里,此時程凝他們也下車了,程凝瞪了王慶一眼,王慶看向了一側,假裝不知道。
「還當真是位率性之人。」
方信說著伸著手,扶著殷韻下車。
「師姐,一切已安排妥當了,咱們先吃飯。」
「吃飯吃飯師姐。」
鮑游附和道,殷韻嗯了一聲,走了起來,兩人一左一右跟了過去,程凝他們三女也跟了過去,此時王慶有些左右為難起來了。
但最終王慶還是跟了進去,方信放慢腳步。
「王道長,是否有什麼問題?」
「哎,說來話長,先進去再說,方道統,這次望你能幫小道一個忙,化解誤會。」
方信略顯無奈,他不知道剛怎麼了,看王慶的徒弟們,都是一副嚴肅的樣子,隨後道。
「冤家宜解不宜結,進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