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是崇禎
暮春,一場春雨如輕紗般籠罩著夜色中的紫禁城。濕漉漉的雨霧中,城樓、宮門、殿宇都模糊了輪廓。
充滿著皇家氣派的朱紅大殿中,王雙木然的坐在寶座上,看著幾名文官在那裡吵的唾沫橫飛。
這已經是他來到明王朝的第五天。但還是不適應啊!
危機感在心頭縈繞不去。
只要受過我朝正統的九年義務教育都知道大明崇禎皇帝是個什麼結局。
煤山上吊,自掛東南枝。
跟隨者:大伴王承恩。
自掛前的名言:1朕非亡國之君,臣皆亡國之臣。2諸臣皆可殺。
原文是:朕涼德藐躬,上干天咎,然皆諸臣誤朕。朕死無面目見祖宗,自去冠冕,以發覆面。任賊分裂,無傷百姓一人。
…
這真叫命不好啊!
穿越到一個末代皇帝身上。但凡王朝有個幾十年的壽命,我生前享樂一番,管他死後洪水滔天。
當明君苦,當雄主難。當一個耽於享樂的昏君還不會么?
王雙不知道別人怎麼想的,反正他是不想死在三十四歲時。好死不如賴活著。生死間有大恐怖....
但更不好的消息是:現在的時間節點是崇禎二年四月二十日。
什麼意思呢?
第一,崇禎二年的三月,欽定逆案。崇禎同志已經將魏忠賢為代表的「閹黨」清掃一空。
有沒有樹立新皇帝的威壓,有沒有當家作主,翻身農奴把歌唱,拿到大權,這暫且不說。最直接的後果就是制衡東林黨的力量集團沒有了!
王雙痛心啊!
他從來就不認為閹黨是什麼好貨色。天啟末年,明王朝給搞得一團糟就知道閹黨們的德性。但是至少有一點,魏忠賢撈銀子還是很給力的。
數數天啟朝和崇禎朝的鬧餉次數。稍微有點智商的人都會很明白選「眾正盈朝」的東林黨,還是選閹黨。
這明朝末年的國事,說的直白點就是:錢的問題。
沒錢說個鳥蛋!
現在正在下面爭論的文官們。內閣首輔韓爌,東林黨。次輔李標,東林。錢龍錫,東林。六部、科道言官,放眼看去,有幾個不是東林的?
這叫他這個領導怎麼當?想玩平衡,玩點手段,連支撐點都沒有。玩個屁哦。
真以為皇帝一聲令下,政令通行全國?就王雙的估計,目前這局勢,只要皇帝的政令敢損壞既得利益集團的利益,他的政令連紫禁城都出不了。
所謂紫禁城就是「故宮」這麼大的地方。不是京城。
崇禎還是太年輕啊!畢竟是十七歲登基的小娃娃。就算是聰明絕頂、冷靜、鎮定,但終究是缺乏政治經驗。
魏忠賢當然是要殺的。卧榻之旁,豈容他人鼾睡?但是閹黨卻是要留下來的。
關於明末的種種歷史,爭論異常的多。歷史么,本來就是任由後來者裝扮、塗抹、評說。當時的場景如何,早就淹沒在時間長河中。
有一種觀點認為,魏忠賢無害崇禎之心。或者說太監的權位出自皇帝,可一紙令而殺之。
當驅使魏忠賢為走狗、爪牙。畢竟魏公公撈錢和整人的「才幹」還是很突出的。
王雙對此不以為然。
狗急了都會跳牆。
明王朝的歷史上又不是沒有皇帝死掉的迷案?土木堡之變,這裡面有沒有問題?不管是文官們對付武勛集團也好,反正正統皇帝被俘虜了。他所信任的太監王振死了。
正德皇帝好端端的怎麼落水的?泰昌帝的紅丸案。這一項一項。
總之,以他的觀點來看,魏忠賢必須除掉。否則,崇禎皇帝睡覺都不會安穩。史料上記載的清清楚楚,懿安張皇后在崇禎皇帝進宮后說:勿食宮中食。
但是閹黨這個利益集團卻是可以留著的啊!
唉…
第二,夏四月甲午,裁驛站。
但凡知道點明史的人都知道這是啥意思。快遞李小哥正式失業。這是親手把明王朝的埋葬者給放出來。
崇禎同志這真的是…
唉…
王雙真的有心把這道命令追回來。但是以大明的文官系統的規則、流程,這是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改不回來的。
…
…
王雙在寶座上挪了一下位置,端坐久了有點不舒服。
正在武英殿里爭吵的十幾個文官們立即安靜下來。皇帝畢竟是皇帝,一舉一動都備受關注。
明王朝的早朝都是奉天門前舉行,但每日的早朝早就淪為儀式。但是崇禎皇帝比較勤奮朝政,每每在武英殿,文華殿,乾清宮的東暖閣召集群臣議事或批改奏章。
若是東暖閣那種天子居所,肯定是非重臣不得入。但是武英殿、文華殿這裡,基本上夠資格的廷推的官員皆可來。
今天在武英殿里議論的國事是三邊戰事。
明朝有「九邊重鎮」。所謂「三邊」指得是延綏、甘肅、寧夏。大體來說,三邊總督管著陝甘之事。陝西巡撫都要位居其下。
現如今秦地的造反事業如火如荼,流賊眾多。撲滅一夥,還有一夥。四月初剛剛有流賊攻三水,殺游擊將軍高從龍。
但,一派喪事之中,亦有喜事。四月初九,督糧道參議洪承疇,率官兵、鄉勇萬餘人,分十二營,敗賊軍王佐掛,解韓城之圍。
大殿里安靜了片刻,首輔韓爌一身緋袍,面向寶座上的王雙躬身奏道:「臣等爭論不定,躬請聖裁。」
「臣等伏唯聖心獨裁。」
王雙的御座比較高,可以看到此時武英殿里約三四十個文武官員,心裡忍不住嘆口氣。
洪承疇啊!
他穿越來這五天,統共就認識了四個人。大伴王承恩,外加這三個閣臣。老實說,他腦子裡根本就不知道韓爌是誰?在明末幹了些什麼事。
他並非專業研究明史的,也就是個歷史愛好者的水平。九年義務教育+明朝那些事兒+網文(明朝)。
洪承疇在明末的歷史中可是大名鼎鼎。王雙當然知道他。這位薊遼總督最後投降了蟎清,為蟎清立下赫赫戰功。據說他打回老家時,他老娘不認他這個兒子。
按照崇禎皇帝的說法:諸臣皆可殺。王雙眼前這約四十個大臣,有幾個是心向大明的,又有幾個是心向自己的家族、階級利益的?這還真不好說。
忠奸難辨吶。
東林黨,呵呵,東林黨!
頭皮太癢水太涼。黑料大把,根本就不需要人去黑。王雙對閹黨沒好印象,對東林黨更沒有好印象。其大部分都是一幫當了婊子還要立貞潔牌坊的無恥之徒。
朕的忠臣在哪裡?
王雙咳嗽一聲,清清嗓子,徐徐的說道:「擢洪承疇為三邊總督。」
洪承疇要投降蟎清,那也得去遼東再說。他現在需要用洪承疇的軍事才能為大明效力。
局面就是這麼個局面,混沌的看不清。但他總不能什麼都不做吧?唯一能讓他依仗的便是他大致知道明末的歷史和一些人物。
韓爌六十四歲的年齡,滿頭白髮,文官們吵了快一個時辰,他站得有點累,這時顫巍巍的回奏道:「陛下,太子少保、兵部尚書楊鶴任三邊總督不足月余。」
王雙對楊鶴的名字略有點印象。具體不大清楚。實在是明末留下名字、痕迹的文官武將實在太多。這是一個璀璨的大時代,只是以悲劇落幕:大明亡了!
「召回朝廷,另有任用。」王雙根本就懶得管什麼官場慣例,升遷規則,丟下一句話起身往武英殿後走。大太監王承恩趕緊跟著。
回到明朝,他是不可能按照東林黨的要求,去當一個「好皇帝」。當東林黨所認可的聖君,或者說,當大明士紳等統治階級的聖君,其結局就是十五年後自己去弔死在歪脖子樹上。
他註定是要當一個刻薄寡恩、峻刻冷酷的皇帝!
…
…
皇帝一走,大殿里頓時如同菜市場般嘈雜起來。
「這…」
韓爌、李標、錢龍錫三名閣臣對視一眼,不知道該說什麼。他們感覺聖上最近套路有點摸不清楚。聽皇帝這意思是要把剛上任的楊鶴給撤掉?
哪有這樣辦事的,朝令夕改?三邊總督不僅僅是一個人事問題,還事關三邊盜賊戰略。楊鶴主撫。
韓爌道:「此事需再議。我等須勸諫陛下。」
兩名閣臣點點頭。文官們紛紛散開。
(ps:楊鶴有個兒子叫楊嗣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