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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蘇帶著相奴來到4號車廂,4號車廂內的任務者以林成的藤蔓為分界線,涇渭分明地分成兩派,一派是那五六個被轉化成怪物的任務者,另一派也是正常的以林成為首的正常任務者。
這些轉化成怪物的任務者與逢和嘉的怪物化不同,那些任務者已經徹徹底底的失去了理智,變成了滿腦子殺戮血腥的怪物,與任務者是真正的天敵。
它們貪婪地注視著那些正常的任務者,躍躍欲試,很想過去襲擊他們,卻被林成的藤蔓給擋開。
林成的藤蔓給怪物們造成了一些困擾,但從怪物的神態和動作上可以看的出來,怪物們並不懼怕林成和他的藤蔓,它們與藤蔓的對抗更像是貓逗老鼠一般的嬉戲,因為勝券在握且時間寬裕,於是慢吞吞地打發著時間。
4號車廂內任務者的情況很不好,他們能夠看的出怪物的悠閑,想到7號車廂全滅的慘狀,等進入下一站后,4號車廂的結果大概也不會好到哪去,思及此,他們的神色越發灰暗起來。
林成安慰眾人道:「大家別怕,4號車廂已經被抽查過了,我們可以在進站前逃進其他車廂避險,不會有事的。」
軍靴碰撞的后響聲傳來,郁蘇推開4號車廂的門,面容從門后露出來,他對著林成勾了勾唇角,笑容似是而非,使林成的心底生出一絲微妙的不安來。
不過林成很快就把這點微妙給遺忘了,因為就在郁蘇露面的那一霎,被藤蔓攔在另一邊的怪物忽然瑟瑟發抖,步伐凌亂的往後退去,惶恐地低叫著,縮進了車廂的角落裡。
林成見狀,目光微閃,剛想說什麼,郁蘇卻豎起他修長的食指,比在弧度完美的唇上。
軍裝青年將門完全推開,那位瞳眸潰散的漂亮青年牽著他的手,慢吞吞地走近了4號車廂任務者的視線,攀附住郁蘇的臂膀,依偎在他的肩上。
他們兩的姿態過於親密,而相奴那艷美、婉柔的容貌本身便很模糊性別的界限,林成很自然的就聯想到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林成的眼眸帶著探究,這位郁先生似乎並不想讓他的情人知道他的強大和威勢。
或許是林成思索的表情讓郁蘇誤會了,他對著那群角落裡怪物輕輕勾了勾手指,只單單一個動作,那群剛剛還瑟縮著的怪物瞬間咆哮一聲,張牙舞爪的模樣比那仗人勢的狗還要囂張幾分。
相奴被怪物那邊突然的動靜驚到,順勢擠進郁蘇的懷裡,皺眉道:「郁先生,這些怪物是發狂了嗎?」
郁蘇掃了那些怪物一眼,那些怪物瞬間又乖了下來,吭哧吭哧,一動也不敢動。
林成面色一變,觀察郁蘇的眼神更加謹慎,他抬一抬手,制止了車廂內任務者想要說話的衝動,深吸一口氣,盡量偽裝出淡然平靜:「……相先生不用怕,這些怪物已經被我制服了,剛才是個意外,可能是他們的垂死掙扎吧。」
相奴緩慢地眨了眨他那細密的眉睫,『看』了眼怪物的方向,唇角勾起一抹幾不可察地弧度:「這樣啊……林先生您可真厲害。」
林成訕笑了一聲,心虛地接受了他的誇讚。
郁蘇淡淡問道:「你們考慮的怎麼樣了?」
林成神色微斂,他沉默了一下,語氣乾澀地說道:「郁先生,我很感謝您指給了我們一條生路,但任何人都無法保證我們進入那片銀光之後,就一定是安全的。我無法主宰任何人的生命……也沒有人願意主動以死探路,抱歉。」
郁蘇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林成在他的注視下不禁後退一步,有一瞬間呼吸近乎凝滯。
相奴神情漫不經心,聞言好奇問道:「等我們進入第三站之後,列車又會停靠30分鐘,到時候你們的車廂也會被怪物登陸,你們不做嘗試的話,是準備等死嗎?」
林成沉默道:「我們準備潛進其他車廂躲過這一站,之後會發生什麼不好說,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相奴沉吟,郁蘇輕笑了一聲,聲音中滿是涼意,平靜地陳述道:「你信不信你們車廂的人敢踏出去這裡一步,乘務員怪物會立刻過來對付你們。」
林成勉強地笑著,他想,原來可能不會,但郁蘇這麼說之後,百分之九十……不,是百分之百!
只要他們敢出這個車廂,乘務員一定會找過來!
林成有些失控,尖銳地質疑道:「那難道一定要我們去送死嗎?如果你覺得進入銀光是安全的,你為什麼不帶你的情人直接跳,還要拿我們來給你做試驗呢?!」
郁蘇並沒有動怒,但看著林成的視線卻越發嘲弄:「你知道我為什麼一定要拿你們來做試驗嗎?」
林成冷冷道:「還能是為什麼,不就是你們不想冒險嗎?」
郁蘇面無表情,眉眼冷厲,氣勢駭人極了。
林成雖然憤怒沖頭,但在他的視線下還是情不自禁地後退一步,喉結也不自覺的鼓動了一下。
相奴敏銳地察覺到身旁的人心情更糟糕了,他暗暗羞惱,覺得林成也未免太激動了,還不肯動腦子。
相奴清了清嗓子,把眾人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微微一笑,淡然自若的模樣為他添了一分別樣的風采。
相奴對林成說道:「林成先生,容我提醒你一句,你們車廂中的活物可不止是任務者。」
林成愣了一下,目光下意識看向了那群瑟瑟發抖的怪物,福臨心至,恍然大悟:「郁先生的真正意思是,讓我們拿這些怪物扔進銀光中,用它們來做試驗?」
郁蘇懶得理他,面色冷沉地帶著相奴往回走。
林成面色一變,大聲道:「郁先生抱歉,我剛才誤會您了,請您原諒我的衝動!」
郁蘇懶得理他,重重把門帶上,牽著相奴回去了。
相奴偷偷『看』他,多『看』了幾下后,被郁蘇捏住了下巴。
郁蘇淡淡問道:「你一直看我做什麼?」
相奴低下頭,小聲說道:「沒什麼……我只是覺得郁先生你看上去很冷很硬的樣子,但實際上還是很軟的……你都不生林成他們的氣。」
「生氣……沒有必要。」
郁蘇說話的語氣很平靜,可相奴卻看不到,他的表情卻很嘲諷、冷冽,眼底更是一片死寂的漠然,其中沒有一點溫度。
郁蘇喃喃低語,聲音輕的如同風中散開的蒲公英一般,輕渺飄茫:「等這個副本結束,才是一切的開始。」
相奴耳朵敏銳地動了動,疑惑地輕哼一聲:「嗯?」
郁蘇平靜道:「和你無關。」
為什麼無關?因為我會通關,所以副本結束后的事情和我無關嗎?
相奴的思緒不由發散開來……他努力整理集中著思緒,詢問道:「郁先生,你說,萬一他們不拿那些怪物去做實驗,或者制服不了那些怪物怎麼辦啊?」
郁蘇卻說道:「比起擔心這個,我認為你更該擔心的是,萬一他們進入銀光后並沒有順利脫離副本、反而死亡了的話,到時候你要怎麼辦。」
郁蘇微笑著,就好像那種局面為難到的只有相奴一人、與他無關一樣,一點也不擔心自己脫離不了副本的話會遭遇什麼。
他好整以暇地注視著相奴,聲音中難掩愉悅:「除了這條生路以外,我在列車上沒發現別的線索了,假如銀光這條路走不通的話,那我們就只能等到監獄后再尋找辦法了。」
相奴微抿著唇,不理他,心平氣和地說道:「不急,我有考慮過銀光無法通過這種情形,如果真發生了這樣的情況,到時候還請郁先生陪我去一個地方。」
郁蘇目光久久落在他的面龐上,輕聲應道:「好。」
「謝謝您,郁先生。」相奴溫柔雋雅地笑著,雙手捧住郁蘇的手掌,冰涼柔軟的唇瓣輕輕落在上面。
郁蘇下意識地瑟縮了下手:「你……」
相奴彎著眉眼,柔柔地笑:「郁先生不習慣與我這樣接觸嗎?」
郁蘇故作從容:「我會很快習慣的。」
相奴還是那樣笑著,神情從容自若。
郁蘇攬住他的腰,低聲道:「回去吧,這次被抽查的是我們車廂,我們就不要亂跑了。」
相奴乖乖道:「好。」
他們回來以後,1號車廂的任務者頓時圍了過來,眼熱地看著這兩個容貌過於出色的青年,期待地問道:「郁先生、相先生,4號車廂那邊怎麼說,等時候到了,他們願意派人下去嗎?」
郁蘇讓相奴先坐好,隨後帽子一叩,冷聲道:「好奇的話,你們可以去問。」
便不理睬眾人了,一眾任務者都很尷尬,偏偏又對郁蘇有著莫名的畏懼,連靠近他都不大敢,更別說逼問他了。
陳程恩猶豫道:「這次被抽查的是我們車廂,大家最好還是不要胡亂走動。」
他就算不說,也沒人想主動去4號車廂。
雖然郁蘇性格不怎麼好,但是對於尋找線索還是很積極的,大家都默認他說服了4號車廂的任務者。
之所以不說,大概是因為懶得理會他們。
郁蘇看了眼周圍探頭探腦地偷偷摸摸打量著他和相奴的人,不由皺了皺眉。
沒過幾秒,車廂的廣播就再次響了起來:「各位乘客大家好,十五分鐘后列車將駛進站點,請乘客朋友們趕快回到自己的車廂和位置中坐好,五分鐘后乘務員將隨機抽取一個車廂進行檢票。」
「草,怎麼這麼快就到站了。」
大家低聲咒罵著,紛紛散開來回到位置上坐好。
這一次郁蘇和相奴沒有再亂跑,坐在位置上等待抽查。
不過兩人也沒有很安靜地閑著,冷峻青年托著下巴思索著,在內心中思索、斟酌著言辭,組織一番心情后,他沉吟幾秒,隨後地問道:「相奴,假如銀光通不過去,你準備要我帶你去什麼地方?你有新線索了嗎?」
相奴眨眨眼睛,貼近了郁蘇一點,在他耳邊淺笑著:「要先保密。」
感受到耳邊噴洒著的溫軟氣流,軍裝青年僵硬了一瞬,他低沉的應了一聲,故作從容地遠離漂亮青年一點,冰涼的手指撫上泛紅的耳尖,中和著那突然升起的溫度,已經顧不上思考相奴的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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