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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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帥為什麼不說了?

——因為殷帥想活命。

大舅哥看上去不好惹,實際上比看上去更不好惹,能以謝家遺孤的身份重建謝家軍還打下來半壁江山的人,怎麼可能好惹?

殷鳴鏑上輩子只顧得整頓蠻族,沒有和中原的起義軍打過交道,等他有精力注意到中原的時候,謝雲釗已經登基稱帝了。

謝家軍的強悍天下皆知,他沒想過入侵中原,小傻子走後更是只想將懷有異心的部落打到不敢動彈,更沒機會和大舅哥有交集。

對別人可以狠辣無情,對著小傻子的親哥哥,他就是有一百個膽子也不敢放肆。

大狼狗將心愛的小貓貓護在身後,頂著大舅哥森冷的目光,訕訕開口,「謝將軍今天不用進城嗎?」

謝雲釗扯了扯嘴角,逆著光的高大身影更加讓人膽戰心驚,「城中已經安排妥當,舍弟在殷帥這裡太過打擾,我來帶他離開。」

殷鳴鏑將心上人擋在身後,捨不得讓他被搶走,然而還沒等他想好理由,他的小傻子就主動撲進了懷裡。

少年人害怕的拽著他的衣襟,身體微微顫抖,「不走,我不認識他,別趕我走。」

「不怕不怕,我們不走。」殷鳴鏑心疼的不行,哄了好一會兒也沒能把人哄出來,只能帶著歉意看向黑著臉的大舅哥,「對不住了,小乖不願意跟你走。」

殷首領的歉意,寫作歉意,讀作炫耀。

謝雲釗握緊了拳頭,要不是弟弟還在對方懷裡,他現在就想把人拽出去狠揍一頓。

璟言的確不認識他,但也不認識這混賬,他們倆同時進的皇宮,他急著將狗皇帝的親信一網打盡騰不出手,這才拜託這混賬去冷宮接人,結果可好,人是接到了,卻是直接給叼到自己窩裡去了。

璟言自幼長在皇宮,他這個當哥哥的不在皇宮,母後身邊就只剩下他一個孩子,狗皇帝枉為人夫枉為人父,璟言的心智會比不過尋常孩童,定然是他在其中搞鬼。

小孩兒什麼都不懂,母后能護住他已經心力憔悴,沒辦法也不忍心再讓他知道人間險惡,單純的像白紙一樣的孩子,若殷鳴鏑有心引誘,他也看不透那傢伙的險惡用心。

是他的錯,如果不是他看錯了人,也不會弄成現在這種局面。

殷鳴鏑看著大舅哥泛著青筋的拳頭,怕他氣出個好歹,也不敢再刺激他,作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讓門口守著的衛兵去打熱水送進來。

小乖依賴他是好事,但也不能一直不認大舅哥,現在大舅哥能忍住,等哪天忍不住了,真的來硬的要搶人怎麼辦?

到時候打起來,可不單單是兩個人的事情。

蠻族的大軍,中原的兵馬,幾十萬條性命都可能消失在戰場上,小乖要是明白這些,肯定不會放任他們走到那種地步。

與其讓大舅哥生氣,不如他來讓小乖接受大舅哥,這樣大舅哥看在他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兒上,以後揍他時也能下手輕點。

卑微弟婿努力討好大舅哥,伺候完膽小怕人的心上人洗漱,自己也很快收拾乾淨,然後耐心的和他的小傻子解釋。

大舅哥不是壞哥哥,他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一點也不可怕。

皇宮裡的那些哥哥總是欺負人,是因為他們不是一個母親,大舅哥同樣是皇后所出,是小乖的親哥哥,肯定不會對小乖不好。

殷鳴鏑耐著性子說的口乾舌燥,謝雲釗便站在那裡,繃緊了身子看著弟弟的反應。

少年人低著頭玩著手指,假裝自己什麼都聽不見,被念叨的不耐煩了才小聲說道,「母后說過,大哥已經去世了,是被父皇害死的,她說她不能厚此薄彼,所以在陪了我好多年之後,又去天上陪大哥了。」

謝雲釗抿了抿唇,語氣輕柔,帶著說不出的頹然,「璟言,我是大哥,大哥沒死,大哥一直都在。」

宮裡人心險惡,他在外多年,除了最開始時和母后報平安,之後不敢輕易和宮裡有聯繫,小孩兒心思單純,母后清醒時絕對不會和他說這些。

璟言會知道這些,母后當時肯定已經神志不清了。

狗皇帝後宮中佳麗三千,謝家出事之後,短短兩三年內,後宮的皇子皇女便如雨後春筍般降世,他不知道母後為什麼在那種情況下還選擇生下這個孩子,他只知道這孩子既然被生了下來,那就是他的弟弟。

他這個當哥哥的無法在母后膝下承歡,深宮寂寞,能有個孩子在身邊,總比什麼都沒有強。

璟言和母后相依為命多年,親眼目睹母親死亡,而後又被狗皇帝打發到冷宮糟踐,心裡該有多害怕?

顧璟言無意識的歪了歪腦袋,眸中帶著困惑,漆黑的瞳仁像是能看透人心的鏡子,乾乾淨淨湛然出塵。

謝雲釗看著少年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痛苦的握緊了拳頭,「璟言,大哥還活著。」

然而少年並不搭理他,像鴕鳥一樣把腦袋埋進大狗狗懷裡,只要他看不到,煩心的事情就不存在。

母后說過,大哥明明已經去世了,如果大哥還活著,母后一個人在天上多孤單啊。

外面又颳起了風,厚厚的帘子將風雪擋在帳篷外面,卻擋不住呼嘯的風聲,謝雲釗的情緒有些控制不住,眼中也泛起了紅,「璟言。」

「謝將軍,小乖剛睡醒,可能還聽不明白我們的話,要不先吃飯,吃過飯後我再好好說他解釋?」殷鳴鏑心疼的安撫著他的小傻子,也不忍心再看大舅哥做無用功,小乖固執起來,別人說什麼都沒有用,只能讓他自己想明白。

謝雲釗沉默許久,等不到弟弟的回應,只能啞著嗓子讓人把飯菜送進來。

大營里的飯菜都是伙房統一供應,殷鳴鏑自己沒有開小灶的習慣,身邊有了嬌嬌弱弱的心上人後才開始研究怎麼吃對身體好。

他吃嘛嘛香身體倍兒棒,他的小傻子身子骨弱,真要和他一樣胡吃海喝,身體能養好才怪。

少年在有生人的時候向來聽話,看著和昨晚一般無二的白粥皺起秀氣的眉頭,癟了癟嘴還是乖乖的將整碗粥都吃到了肚子里。

謝雲釗毫無胃口,怔怔的看著殷鳴鏑照顧少年吃飯,總覺得這人熟練的模樣不像是一朝一夕能練出來的。

這人一直生活在草原,即便可能曾經偷偷來過中原,也絕無進入皇宮見到璟言的可能。

大概是他想多了。

少年人喝完粥,目光落到席案上的餅子和肉食上,舔了舔嘴唇露出絲絲渴望,白粥不好喝,他也想吃肉肉。

殷鳴鏑咧嘴笑的開心,讓小傢伙在那裡乖乖坐著,眼睛笑的只剩下一條縫,「謝將軍愣著作甚,快把飯菜全吃光,小乖看不到就不會鬧人了。」

話音落地,蠻族大狼狗風捲殘雲的朝席案上的幾個大盤子發動攻勢,幾乎只是眨眼的時間,餅子和肉就全進了肚子。

謝雲釗:……

這二傻子,真的能照顧好璟言嗎?

顧璟言睜大了眼睛看著空空如也的盤子,鼓著臉控訴的看著一點也不給他留的大傻子,氣的直接動手錘他。

以前吃東西明明會留最好的給他,現在連一點點都不肯剩下,是不是不喜歡他了?

「餅子不好吃,肉也不好吃,等小乖養好身體,我們去草原吃最最好吃的烤肉,還有最最好喝的馬奶酒……」大傻子打不還手,任由心上人軟綿綿的拳頭落在身上,說著說著感覺帳篷里的溫度忽然降低,猛然意識到大舅哥還在旁邊坐著,這才訕訕閉上了嘴巴。

謝雲釗面無表情吃著東西,看顧璟言比剛見到的時候活潑了些,心裡既高興又難過。

高興弟弟臉上終於有了神采,不再像剛從冷宮裡接出來時那般瑟瑟縮縮,難過的卻是弟弟這般反應和自己毫無關係,小孩兒防備心極重,甚至不肯認他這個哥哥。

早知如此,他就親自去冷宮接人,如果璟言第一眼見到的是他,現在會不會就是另一番光景?

殷鳴鏑捏著心上人的白嫩的手指,看到大舅哥帶著悔恨的模樣,摸摸鼻子沒有說話。

就算去冷宮的是大舅哥,他們家小乖也不會輕易卸下防備,他上輩子花了那麼多功夫才讓小傻子敞開心扉接受他,大舅哥見一面就想達成目的,未免太小瞧小乖的警惕心。

雛雞的確會對剛見到的老母雞有依賴,那也得看護著雞崽兒的老母雞是誰。

呸,他才不是老母雞,他是草原上最矯健的雄鷹,能把所有覬覦雞崽兒的傢伙全都叨死的雄鷹!

護短的雄鷹等大舅哥吃完,恭恭敬敬的將人送出帳篷,被迎面而來的北風吹的趕緊將帘子放下,然後錘錘胸口保證道,「謝將軍放心進城,我會好好照顧小乖的。」

謝雲釗指尖微動,抬眸道,「小乖?」

殷鳴鏑疑惑,「璟言還不乖嗎?」

謝雲釗沒有再說話,只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走到旌旗下面將插進雪裡的劍拔.出來,迎著風雪離開了大營。

雲二青躲在隔壁帳篷處探頭探腦,看到送出來的蠻族首領並沒有缺胳膊少腿,覺得他們家公子應該是怕小公子看到他兇殘的一面,把所有的賬都記在小本本上準備秋後算賬。

「殷帥,葯熬好了。」煞費苦心的文弱大夫端著黑漆漆的葯碗走過去,手上除了葯,還有昨日進城時特意尋來的飴糖,「小公子怕苦,糖也不能多吃,一次給他一顆就夠了,殷帥千萬放好了。」

殷鳴鏑滿口答應,怕葯涼了趕緊進帳篷,心道他的小傻子可不喜歡什麼飴糖,喝葯也從來不用哄。

小傢伙自小吃了太多苦,對別人來說難以下咽的苦澀湯藥,對他來說就像尋常吃飯一樣。

吃飯時偶爾還會鬧脾氣,喝葯卻是只有難受得很了才需要哄著喂。

殷鳴鏑嘆了口氣,拿勺子攪了攪黑漆漆的葯汁,確定裡面沒有藥渣,這才遞到顧璟言手上,等他乖乖把葯喝完,然後拿帕子將他嘴角沾的葯汁擦掉,「小乖,方才那人真的是你大哥,他沒有死,一直都活著。」

少年人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執拗的說道,「大哥死了,現在就在天上。」

「可是,就算是死了,也還有再活過來的可能。」殷鳴鏑將碗放下,試圖從死而復生的方向讓他的小傻子理解,死了都可能重新活過來,更何況謝雲釗並沒有死。

雖然他知道,死而復生這種事情,古往今來也只發生在他和他的小傻子兩人身上,以後也可能不會再有類似的事情發生。

顧璟言低下頭,眼眶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紅了起來,聲音中也帶了哭腔,「可是,如果大哥還活著,天上就只剩下母后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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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這章沒話說,就一人一個小乖的么么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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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子重生后和蠻族首領私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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