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 章

滿洲皇族自后金開始就有除夕夜宴請群臣的規矩，康熙即位后除了三藩那些年從未間斷過。對朝中大臣來說，能被皇上請去參加除夕晚宴，是無比光榮的一件事。

除夕當日，四阿哥早早來到景仁宮，原以為他來的夠早卻不想佟家人已經到了。稍微愣神一瞬，四阿哥給皇貴妃行禮，「胤禛給額娘請安。」

皇貴妃臉上掛著的職業微笑瞬間變得真誠起來，她對著胤禛招手，等人上前拉著他的手搓了搓，「你瞧你明明畏寒的很，也不知道揣個暖手爐，手冷了吧。」

胤禛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他能說自己的暖手爐都被兄弟們瓜分了去么？他就奇怪了，自己的手爐雖說做工精緻，兄弟們也不是沒有。不說太子，他瞧著大哥的手爐就比他的精緻。偏偏這幾個人就像是燕雀了一樣，抓住他的不放，為了一個手爐還爭執起來。

拿了他的手爐還不算，兄弟們一個個還要塞給他好幾個，美其名曰『換的』。宮裡手爐多，偏偏他一個也用不得，不管是用誰的，其他人必定陰陽怪氣，沒一會兒就吵起來。

未免兄弟們吵鬧，他乾脆誰的也不用，全部放起來吃灰。反正他每日也就這幾條路線，到時候揣著手也不會太冷。

胤禛不知道，有一種冷叫做額娘覺得你冷。

就算他一路揣著手爐過來，在皇貴妃眼裡也是遭了罪的。

母子倆膩味一會兒，皇貴妃像是才想起屋裡還有別人，她臉上掛著淡笑，聲音平平的說著：「禛兒，這是國公夫人和國公府的兩位少夫人和佟格格。」

國公佟夫人臉上詫異的神色一閃而過，去年她們入宮，女兒還不是如此介紹的，那時她親切的稱呼她們額娘、嫂嫂，還讓四阿哥叫外祖母、舅母。雖說她們心裡不願意承認四阿哥，一直在撇清與四阿哥的關係，可如今女兒真這樣介紹起來，她心裡的不舒服更甚。

不只是佟夫人，就是四阿哥也有些詫異，他同樣沒想到額娘會如此介紹。不過他向來聽話，雖然不解，額娘怎麼說依舊怎麼做。

於是，「胤禛見過國公夫人，」他對著佟夫人行了半禮，然後對著剩下的人點頭，「佟少夫人安，佟格格安。」

佟夫人僵著嘴角，「四阿哥客氣，外祖母沒帶什麼好東西，這個你拿去賞人玩吧。」說著就從手指上褪下一個戒指。

像她們這樣的貴婦，每次出門身上都會帶很多的首飾，不是為了裝門面，很多時候就是為了賞人。佟夫人褪下的這個戒指就是男女都適用的。

四阿哥沒接，而是轉頭看向皇貴妃，皇貴妃神色依舊淡淡的，她端著茶杯抿茶就像是沒看見一樣。良久她才抬頭，「國公夫人有心了。」

佟夫人一臉哀傷，她拿眼神示意皇貴妃屏退左右，結果皇貴妃就跟沒看見似的。無奈，她最後還是顫抖著唇說道：「你還在怪我？」

「夫人哪裡話，本宮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

不怪么？肯定是心有怨恨的。

當年為了佟家她義無反顧的入宮，如今一晃二十多年過去，她付出了多少，原以為在阿瑪額娘眼裡自己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結果呢？得知自己不能再生育，他們一刻都等不及居然要把妹妹送入宮。

這還不是最讓她心寒的。皇上後宮佳麗三千，註定會有數不清的女人，宮中就是姐妹花都不少，元后、繼后甚是宜妃宮裡還住著她的親妹妹。

佟家想要塞人，她攔不住也管不著，可千不該萬不該，她們居然還想要自己幫著妹妹早日固寵，生下龍子。

先不說當年烏雅氏爬床她心裡就嘔的要死，就說皇上乃是一國之主，他們憑什麼認為他是自己能左右的？他們就沒想過，這樣會給自己帶來什麼？

若只有阿瑪說這番話也就罷了，她無法接受的是額娘。親生女兒與庶女，她居然選擇了庶女。

以往佟家人入宮，皇貴妃都是客客氣氣依舊把她們當成自家人對待，不曾擺過一絲架子。今日，當她端起皇貴妃的架子，她的額娘兄嫂第一反應不是去反思自己是否有過錯，而是對她無聲的譴責，好似她做了多大的錯事一樣。

伸手摸摸站在她旁邊的胤禛，也就只有禛兒，只有他能讓自己感覺到一絲溫暖。

她的禛兒今年不過六歲，得知她生病衣不解帶都把自己累得病倒了。在她醒來之後更是洗手作羹湯，她永遠也忘不了禛兒滿臉灰塵的端著一碗熬糊的粥的樣子。

「額娘，我剛才從乾清宮回來，阿瑪說我今年讀書很好，還獎勵了兒臣一塊硯台呢。」胤禛輕輕地環住皇貴妃的腰，小心翼翼的說道。

他從未說過，他對人的情緒變化很敏感，他能感覺的出來額娘不高興。想著之前偷聽到的話，胤禛有什麼不明白的。

伸手點了點他的小鼻子，皇貴妃故意板著臉，「才取得這一點成績就驕傲了？額娘可是聽說你騎射進度很慢，差點都要考試不及格了。」她面上雖然是嫌棄，眼眸深處卻帶著笑意與驕傲的。

別看她自己說著胤禛不好，卻容不得別人說上半句，當初皇上說胤禛騎射差的時候，都被她堵了回去。

兩人若無其事的說話，讓下面坐著的佟家人很是尷尬，葉克書的妻子乃是一名宗女，接收到婆婆的信號，她諂媚道：「皇貴妃娘娘無需擔心，四阿哥還小呢，慢慢學也就是了。奴才娘家兄弟如今也在上書房讀書，等回去奴才知會一聲，讓他多照顧著點四阿哥也就是了。」

她自認自己是在拍馬屁，卻不知拍到了馬蹄子身上。別人不知道，皇貴妃豈能不知，她所謂的兄弟當初沒少跟在隆科多身後欺負四阿哥。她也不想想，因為這事隆科多都被皇貴妃訓斥過好幾回，她兄弟在皇貴妃這裡能有什麼好印象。

冷冷的瞟了她一眼，皇貴妃嘴角掛上冷笑，「不必了，我們四阿哥福氣薄，可消受不起。」

四阿哥很懂事的附和：「多謝鑾儀使夫人厚愛，大哥說他會教我。」葉克書的夫人只是普通宗女，並無封號，是以胤禛稱呼她未鑾儀使夫人。

鑾儀使，太醫院吏目屬於武將官職。別看這個名字好聽實際上鑾儀使職位很低，最高不過八品而已。

除夕晚宴能入宮者最低也是個五品官，她能憑藉著一個八品小吏夫人的名號入宮，依靠的還是佟家這棵大樹。

聽著四阿哥口稱鑾儀使夫人，愛新覺羅氏心裡有些不愉，她總覺得四阿哥是在嘲諷她。只是當著皇貴妃的面她不敢如何，只能在心裡咒罵四阿哥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婢女之子。

【不需要證據，我敢肯定這個什麼夫人在罵我們王。】

【何止啊，你們看佟家當家夫人，嘴上說得好聽，還自稱我王外祖母，誰家外祖母給外孫這樣的見面禮？】

當他們蔚藍星人不懂古代人禮儀么？這些夫人帶著的首飾要麼是給第一次見面的人，要麼是不重要又不得不給的人，什麼時候給外孫的賀禮這麼寒酸了。

他們跟著王可是都看見了，赫舍里家送給太子的賀禮有十幾個大箱子，納喇家送給大阿哥的也不逞多讓，就連『出身不好』的六、七、八阿哥，他們也都收到了來自『外家』兩三箱的好東西。

佟家可是世家大族，就給個破戒指，磕磣誰呢？

自家崽崽自家疼，他們的王用不著別人可憐，不就是金銀珠寶，他們蔚藍星人最不缺的就是這個。

胤禛不知道，就這一會兒的功夫，蔚藍星人就送了他數十顆大珍珠，這些珍珠個頭圓潤堪比東珠，且眼色艷麗，單獨拿出哪一顆都價值不菲。

不只是珍珠，還有其他綾羅綢緞更是不計其數。

當然，並不是所有人都送的這些珍品，有人覺得自己的東西拿不出手另闢蹊徑送了些很特別的東西。比如『說不出謊話的謊言蛋』、『笑不出來的苦相膏』等等。

他們覺得事情是因為佟家人而起，一股腦的拿東西用在佟家人身上。其中被甩了『負面情緒』最多的就是佟夫人與佟家的大少夫人，其次就是那位看似一臉無害的佟格格了。雖然這位一直表現的自己很無辜、無奈，但他們是誰啊，他們可是無所不能的蔚藍星人，又怎會看不出這女兒麵皮底下的驕傲與幸災樂禍。

除了她們仨，就連作壁上觀的佟二夫人也沒能倖免被人送了幾份『大禮』。

蔚藍星人『送禮』的時候屋裡的對話還在繼續。佟格格明知故問：「四阿哥說的可是大阿哥？聽說大阿哥騎射功夫極好，想來有大阿哥幫忙，四阿哥的騎射很快就能追趕上來的。奴才記得大阿哥是康熙十一年生人，想來下個大選就會娶妻，到時候怕是顧不上四阿哥了，所以四阿哥可要加油哦。」

皇阿哥們一旦訂婚就意味著成年，肯能不能再跟小阿哥們一起在上書房讀書。而上一屆秀女大選是二十一年，若不出意外下一屆大選會在二十四年的五月。

佟格格生於康熙七年，原本應該是上一屆的秀女，只不過三藩期間大選停了三屆，到上一屆秀女實在太多，皇上不得不下旨把十五歲以下的秀女多留一年，分到下一年。

下一屆她十七，年紀剛剛好。

佟格格很聰明，她知道只要姐姐還在，她就算能入宮也不可能獲封高位，想要成寵並順利產子還是要依靠姐姐。不就是阿諛奉承，她自幼就是靠著這個打敗其他姐妹獲得父親看中的，四阿哥怎麼說也是皇阿哥，對著他諂媚也不算丟人。

她想的很好，可惜她算錯了四阿哥的心思。四阿哥年紀小不假，在皇宮裡什麼人沒見過，她這點本事在四阿哥眼裡拙劣的很。更何況他可沒忘記，讓額娘傷心的罪魁禍首就是眼前這個佟格格。因此，就算佟格格有心討好，四阿哥依舊對她一點好感都沒有。

給了她一個白眼，胤禛涼涼的說道：「你怎麼知道大哥顧不上我，莫非你想當我大嫂？」說完他還挑剔的看了眼佟格格。

嗯，長的沒額娘好看，也沒額娘心善，滿肚子心眼自以為自己聰明。

四阿哥這話說出口佟格格臉色都白了，就連佟夫人都心生不悅，「四阿哥還請慎言。」就算四阿哥年紀小，有些話也不能亂說，若讓有心人傳出去，她們佟家女兒的名聲還要不要了？更何況，這個女兒還是要送到宮裡的。

胤禛歪著頭看向她，「難道不是？那她為什麼要說大哥訂婚後不能繼續教導我騎射？看她說的那般篤定，我還以為她想當我大嫂，然後拘著大哥，不讓大哥跟我玩呢？」

一連三個為什麼，問的佟家人臉色很不好。佟格格勉強定下心神，她扯著嘴角說道：「四阿哥想多了，身為滿洲女兒在皇上未曾下達指婚聖旨以前嚴格來說都是皇上的女人，奴才作為國公府的兒女，自然也要遵守這一規矩的。至於說剛才的話，」她輕笑一聲，「奴才只是擔心大阿哥事務繁忙顧不上四阿哥而已，奴才聽家弟說過皇阿哥每日功課都是很忙的，大阿哥忙於自己的事務也很正常啊。」

四阿哥撇撇嘴他轉頭把臉埋在皇貴妃懷裡，這個佟家的女人果真不是省油的燈，這樣都能被她圓回來。不過不要緊，等會兒他就去找大哥。反正他還是個小孩子，固執認死理，聽不懂你說的話也很正常啊。

原本他還想著找個機會問問佟格格，若她也是被逼無奈就幫她一把，也省的額娘傷心了。聽她那意思，自己也是希望進宮的，那就別怪他心狠了。

皇貴妃皮笑肉不笑的看著佟格格，「不愧是國公夫人教養出來的，果真懂規矩的很。」

該說不愧是母子倆么，事實上皇貴妃也有這般打算，她想著好歹都是佟家的女兒，她內心也不願害了一個好姑娘的青春。四阿哥能聽懂，皇貴妃自然也明白對方對入宮一事的態度。

她涼涼的看了國公夫人一眼，她很想問，對額娘來說到底什麼最重要？佟家的利益真的就比她這個親生女兒珍貴？

閉上眼，不讓人看見她眼底的脆弱。

「額娘？」胤禛擔憂的抬頭看了她一眼。

她摟緊胤禛，終究是她太天真了，原來她與胤禛一樣都是孤家寡人一個，他們只剩下彼此可以依靠。

罷了，既然如此，她還堅持什麼，不就是想要入宮，她『幫』她們一把又如何？

嘴角扯了個冷笑，她倒要看看，皇上會不會如她們想象的那般。是『迫不及待』的把人收入宮中還是憤怒的把人遠嫁？

雖然皇貴妃的態度有些不對勁兒，但她鬆口答應幫忙說項還是讓眾人高興不已。高興過後佟夫人繼續說道：「還有一事，隆科多年紀不小也到了成婚的時候，我瞧著娘家侄女赫舍里氏不錯，你看能不能……」幫著一起提提？

算起來佟夫人的娘家赫舍里家與太子外家還有些淵源，兩家是還未出五服的親戚，不過她娘家兄長不爭氣，在赫舍里氏裡面並不顯眼，更別說索額圖面前。

若是之前她未必能看得上娘家侄女，她當年嫁給佟國維的時候佟家還只是個漢軍旗名聲也不顯赫，兩家算得上門當戶對。如今佟家可是國公，作為國公府嫡出的公子，不說宗室格格們，怎麼也要娶個貴女回來。

可惜，隆科多也不知道招惹了哪路神仙，前段時日當眾踩了不少狗屎鬧出很多笑話，以往在接洽的人家態度也跟著模糊起來。一連說了好幾家，大家差不多都是一個意思，有那性子烈的更是直白的說什麼『不想跟滿身狗屎味兒的人過一輩子』。

佟夫人生氣，卻又無可奈何，佟家是國公沒錯，比起他們來說根基還是有些淺。最後她挑來挑去，居然還是娘家這個侄女的出身最好。

皇貴妃猛地睜開眼，她眼中銳利的神色一閃而過。「國公夫人，有些話本宮勸你適可而止。」真以為她是皇貴妃就能為所欲為？一個佟格格她就要冒很大的風險，再加上一個赫舍里氏，她們就沒想過兩件事一起說的後果？

這一刻，她對額娘對佟家才是徹底的失望並且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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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為平定三番，率領眾臣子為八旗軍祭天祈福，

金德星君看著神龕上鬚髮皆白的老頭，再低頭看看自己，

是時候讓這些凡人見識一下自己的美貌了。

康熙十九年，佟貴妃生皇七子胤祐。

金德星君……現在的七阿哥生得粉雕玉琢、聰穎早慧，表面上是個人見人愛的小糯米糰子，內心卻住著一個戰神的靈魂。

七阿哥挺起小小的胸膛：「我是大清最勇猛的巴圖魯，以後由我來保護烏庫瑪嬤！」

太皇太后樂不可支，捏捏他包子一樣的小臉：「我的小七真是個孝順的好孩子。」

七阿哥伸出小短腿踹了踹御花園的假山：「這石頭不經踹，我一腳它就塌了。」

皇貴妃扶額：「果然聰穎早慧什麼的都是假象，近親容易生傻子。」

七阿哥拎著比他還高的七星劍，追在幾個鑾儀衛身後大喊：「你別看我可愛，像你們這樣的我一個能打八個。」

康熙站在不遠處細細的瞧了半晌，若有所思……

……

彼時胤祐兩歲半，用過午膳后還能再吃三大盤茶點。

火德星君看不下去，用神識向他傳話：「你真以為自己是下凡展示才華與美貌的嗎？別忘了你的任務是用知識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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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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