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0 章 別渡情劫

第 50 章 別渡情劫

昔日高高在上,冷漠無情的雲竹君跌落神壇,成為了一個擁有七情六慾的凡人。

他正在祈求,用心祈求著,面前的少年能夠看他一眼。

謝小晚的眼睫輕輕顫抖了一下,避開了沈霽筠的目光,亦遮住了眼中的情緒。

沈霽筠咳出了一口鮮血,用著沙啞的嗓音,近乎於卑微地問:「可以嗎?」

沈霽筠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也知道自己親手傷害了一個無辜的凡人少年。

現在他放棄了一切,不管是無情道、世間無雙的修為,還是雲竹君的身份……甚至連他的命也不要了。

只想要一個原諒。

他忍住了身上徹骨的疼痛,期望地看了過去。

少年的臉頰輪廓姣好,皮膚白皙細膩,透露出一股冷淡的意味。看起來他並沒有因此動容。

「雲竹君……」謝小晚像是嘆了一口氣,又好像沒有,他慢慢地說,「我可以原諒你的。」

聽到這話,沈霽筠的臉上明顯一松。

不過,謝小晚很快就說出了這一句話:「可是,那又有什麼用呢?」他說話的語氣冷靜而又殘忍,「就算是你死了,也換不回你想要的人了呀。」

「我都說了,我不是你想要的那個小晚。」

沈霽筠怔了一怔。

謝小晚借著這個機會,直接將瓷瓶中裝著的藥丸塞入到了沈霽筠的口中。

靈藥入口,瞬間就化作了一股溫順的靈氣,湧入沈霽筠的體內,安撫著受傷的經脈。

他的氣息漸漸緩和了下來,但雙目赤紅,涌動著激烈的情緒:「不……你就是我的小晚。」他執拗地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子,我都能認出你。」

「……小晚。」

最後兩個字從沈霽筠的口中說出,帶著一種難以形容的情緒。

一直以來,沈霽筠都做出一副無欲無求的模樣,只一心在暗中默默地保護與付出,他將所有的情感壓制在了心中的最深處,不敢讓謝小晚發現一絲一毫。

只是現在都到了這個時候了,就沒有隱瞞的必要了。

「不能……原諒我嗎?」他問。

面對此情此景,謝小晚覺得有些無奈。

誠然,這一路走來他依靠沈霽筠頗多,甚至就在剛才,也是靠沈霽筠一劍斬殺空度,才能夠離開東荒。

可感情的事情複雜,並不是可以用加一減一來簡單計算的。現在付出的代價,也不能用來彌補以往的過失。

更不用說,兩人之間的故事早就應該結束了。

謝小晚想要說些什麼來打消沈霽筠的念頭,輕聲開口道:「雲竹君……」

一低頭,發現沈霽筠已經脫力倒下,闔上眼皮沉沉睡了過去。

謝小晚鬆開了手,將人放在了床榻上,正要抽身離去,卻發現沈霽筠的手指緊緊攥住了他的衣角,就算昏睡了過去,也不肯鬆開上面的力道。

謝小晚凝視了一霎,直接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然後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房間。

只是從身影看去,他的腳步有些遲疑,並不像是表現出來得那麼……洒脫。

-

飛舟正在飛行途中。

船頭破開雲霧,向前行去。

謝小晚走在甲板上,一席涼風迎面吹拂了過來,使得他心中的煩悶散去了不少。

他漫無目的地向前走去,秀氣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走著走著,前方匆匆走來了一道身影。

周寒玉一見到謝小晚,先是一喜,隨後焦急地問:「師父他現在怎麼樣了?」

謝小晚的心情不太好,沒好氣地回答:「還死不了。」

周寒玉跟在謝小晚的身後,也不敢多說什麼,待走到甲板圍欄前的時候,他突然開口問道:「你和我師父的關係……不太好嗎?」

周寒玉和謝小晚認識的時間尚淺,很多事情都不知道。但他能夠感覺到,兩人之間的氣氛格外的古怪。

剛開始,他以為謝小晚和沈霽筠是朋友,後來又覺得不是。他不知道該怎麼描述,只感覺到兩人有時很親密——超出於朋友關係的那種親密。

又有時像是仇敵。

這令這個沒經歷過世事的年輕修士感到有些迷茫。

如果是平時,謝小晚或許還會都弄一下周寒玉,可現在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就直接硬邦邦地扔下了一句:「關你什麼事?」

然後他袖子一甩,大步走開了。

周寒玉也不敢追上去,就只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看著那道身影遠去。

他撓了撓頭,嘀咕了一聲:「可是你明明看起來很關心師父啊……」

好複雜。

-

謝小晚甩開了周寒玉,獨自一人靠在了圍欄上。

這裡偏僻幽靜,沒什麼人靠近,只有雲霧縈繞在四周。

飛舟一日千里,早就離開了東荒的範圍。現在途經西漠,下方是一片漠漠黃沙。

看起來,要不了多久就會到南州了。

謝小晚心不在焉地望著前方,手指輕輕一屈,想要抓住雲霧。

可是雲霧輕盈,又怎麼可能會被抓住?只見一縷白霧從指間逃逸,緩緩消散。

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謝小晚還以為是周寒玉跟上來了:「都說了和你沒有關係……」說著,他轉過了身。

來的不是周寒玉,而是妙音。

妙音的眉宇間滿是關切:「樓主。」

謝小晚止住了話音,一手輕撫額頭:「是你啊,妙音。」

妙音走到了面前,伸手遞過去一方乾淨柔軟的帕子。

謝小晚有些不解,並沒有伸手去接。

妙音用眼神示意。

謝小晚低頭看了一眼,才發現自己的手掌上滿是鮮血——這是剛才在沈霽筠的身上沾上的。

他嘆了一口氣,接過了帕子,慢吞吞地擦拭著。

不一會兒,雪白的手帕就被染成了紅色。

妙音問:「樓主,你在憂心什麼?」

謝小晚下意識地不想說心中所想的事情:「沒什麼……」

兩人之間陷入了一片沉默。

不知為何,謝小晚又生出了一些傾訴欲-望,手指抓住了一縷頭髮,糾結地纏繞了起來:「妙音,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妙音並沒有插嘴,而是耐心地傾聽著。

謝小晚斟酌了一下,開口:「就是沈霽筠這件事……」

話音戛然而止。

開了一個頭,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說下去了。

剛開始,謝小晚以為自己足夠決絕,不管沈霽筠做什麼事情,他都不會動搖自己的多情道。

可如今種種事情發生在面前,他終究還是不能堅持本心。

謝小晚一手托著下頜,微微出神。

他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本來他是打算,等到了南州以後就扔下沈霽筠不管。

可是現在沈霽筠變成了一個廢人,又為了他身受重傷,如果真的置之不理,怕是都活不了多少時間。

那繼續帶上沈霽筠?

這種行為又不太符合他的多情道。

現在可以說是左右為難。

妙音等待了片刻,還是沒能聽到后話。

再一看,謝小晚臉上的神情變幻,面露糾結之色。

她體貼地轉移了話題:「空度呢?」

謝小晚回過神來:「死了。」他頓了頓,不太確定地說,「應該是死得連渣都不剩了。」

妙音下意識的感嘆了一句:「真不愧是……」

話還沒說完,她就止住了,小心翼翼地不再提起。

但不用說,謝小晚就知道妙音後面想說的話是什麼。

——真不愧是……雲竹君啊。

涼風吹散了謝小晚額前的髮絲。

妙音自覺自己說錯了話,想要轉移話題:「看這飛舟的行進速度,要不了幾天,我們就可以回到南州了。」

謝小晚抬起了眼皮:「是啊。」他做出了決定,「還是……等回到南州再說吧。」

能拖多久就拖多久吧。

謝小晚看著下方的黃沙,這麼想著。

-

於此同時。

飛舟之下,黃沙一望無際。

在沙漠中間,坐落著一座莊嚴雄偉的建築。

通過長廊進入,可見大殿中金碧輝煌,四周點綴著一盞又一盞的長明燈。

在燈光照耀下,牆壁上雕刻著一座座鍍金佛像。

有金剛怒目,有菩薩低眉,也有慈祥微笑著的彌勒佛……

大殿空曠,在最中間的神像前方,盤膝坐著一道人影。

他身披著金紅袈裟,將頭埋在胸口,在淡淡佛光籠罩下,可見側臉上神情虔誠。

他嘴唇翕動,無聲的念著佛經。

呲——

突然,他右側前方的一盞長明燈無風自熄,從中緩緩地冒出了一縷青煙。

藏鏡因這變故停了下來,轉而注視著這道青煙。

佛殿中的每一盞長明燈中都蘊藏著一個密宗弟子的命魂。

命在,燈燃;燈滅,人亡。

看這盞燈的擺放的位置居中靠前,身份應當是密教中的某一位長老。

是哪位長老隕落了,怎麼會悄無聲息,沒有任何前兆?

藏鏡注視著熄滅的長明燈,思索著這盞長明燈應該是屬於誰的。

「阿彌陀佛。」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一聲浩蕩的佛音。

藏鏡側過身,回頭看去。

一位僧人大步走了進來。

他年紀雖大,但步伐矯健,一點也不差年輕人。

藏鏡認出了來了,低眉道了一聲:「長老。」

長老在他的身旁盤膝坐了下來,右手捏著一串佛珠,一言不發。

藏鏡稟告:「長老,有一盞長明燈熄滅了。」

長老並沒有去看,平靜地說:「那是空度。」

藏鏡愣了一下:「師父的長明燈……怎麼會如此,發生了什麼事情嗎?」

長老閉上了眼睛:「你的心亂了。」

藏鏡收起了臉上的情緒,解釋道:「師父待我如親子,出了事情,我自然慌張,還望長老諒解一二。」

長老淡淡地說:「不是這件事,你的心為何而亂,你心裡清楚。」

藏鏡又怎麼會不知道他的心為何而亂。

那是為了……小晚。

長老睜開眼睛,用著洞穿一切的目光看著藏鏡:「你師父,不……整個密教都對你期以厚望。可是你心有牽挂,當斷不斷,害得你師父為你操心,以至於丟了性命!」

聽長老的話說,師父是為了他的心結,出去找謝小晚,卻在半途中出現了意外。

藏鏡猛地抬頭,脫口而出:「師父他去找小晚了?」

長老恨鐵不成鋼,搖了搖頭。

藏鏡反應過來自己失態了,立即閉口不言。

大殿佛音縈繞。

佛像莊嚴肅穆,俯視著下方的人影,一張張臉龐上都帶著慈悲普渡之意。

過了半晌。

佛殿中回蕩起了長老的聲音。

「當斷不斷,必受其害。」

長老放了一件東西在面前,起身走了出去,只有他的聲音遙遙傳到了藏鏡的耳邊,「解鈴還需系鈴人……藏鏡,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去做個了斷吧。」

藏鏡垂眸看去,擺在他面前的是一把開鋒了的刀,刀口鋒利,隱約可見一道血色。

這是要讓他做出選擇。

親手殺了謝小晚,解開心中的心結。

或者,放棄現在擁有的一切。

在密教中的身份,密教佛子的地位,還有能享受到的資源……

藏鏡沉思許久,最終還是伸手拿起了放在面前的那一把刀。他將刀刃握於手中,竟覺得無比地順手。

——他已經做出了決定。

-

飛舟行出去半個多月,終於停靠了下來。

旅途煩悶無聊,這一停,大部分旅客就都迫不及待地來到了甲板上,向外張望。

南州靠海,從上方遠遠看去,可以望見碧波萬傾。

大海一望無際,水天一色。

海鷗振翅而過,發出啼鳴之聲。

周寒玉生於凡人界,從未見到過海,現在看得眼睛都要看直了:「這麼大的海啊!」

他的聲音並不算小,惹得旁邊傳來了零星的嗤笑聲。

周寒玉不免尷尬,閉住嘴巴不再說話。

謝小晚站在了他的身旁,說:「南州到了。」

周寒玉小聲地說:「這裡就是南州啊……」

和東荒的荒蕪蕭瑟不同,南州青山秀水,溫暖濕潤,遠遠還能聞到一股咸濕的海風氣息。

飛舟在半空中滯留了一段時間后,四周的風靈氣散去,慢慢下沉,逐漸接近城鎮。

有不少人在這裡下船。

妙音穿過人群走了過來,說:「飛舟就只停靠在這裡了,樓主,我們也可以下去了。」

這裡是南州的邊境,距離風月樓也不算是遠。

謝小晚點了點頭,又想起了什麼,低聲說:「妙音你去……和他說一聲。」

雖然沒有指名道姓,但兩人都心照不宣,知道話中的那個「他」說的是誰。

妙音回到了船艙,沒過多久,她又走了出來。可以看見她的身後多了一道身影。

沈霽筠緩步走了過來。

之前他與空度交手,用驚天一劍殺死了空度。

可劍氣鋒利,傷人亦傷己,經過了這麼一段時日的修養,他身上的傷勢還未好轉。

謝小晚看了一眼過去。

自從沈霽筠說出那些話,謝小晚不知如何應對,就一直對他避而不見,算起來,現在才是上船以來第一次見面。

看起來,沈霽筠消瘦了不少。

一襲天青色的長袍穿在身上,顯得有些空蕩蕩的。瘦下去以後,他臉上的輪廓越發地深邃,眼下還有一片淡淡的青紫。

也是,他現在只是一個凡人,會睏倦、會勞累,還會……死。

謝小晚收回了目光,不再去看,而是順著人流走了下去。

南州興盛,又背靠南海,資源豐富,故而城鎮多如繁星。

就算這裡是南州邊境的一座小城,也是人來人往,川流不息。

飛舟上下來的人很快就匯入了人群之中,就如同一滴水落入大海,沒有引起任何的波瀾。

謝小晚立在路旁,雙手抱著肩膀,低頭不語;周寒玉忍不住自己的好奇,東張西望;妙音則是前去聯繫風月樓的弟子。

而沈霽筠獨自一人站在角落,形影孤立。

雖然他一身病骨,但依舊身形挺立,靜靜地注視著謝小晚的後背。

須臾之後。

妙音重新回來,說:「樓主,我已經聯繫上了風月樓的弟子,現在別院落腳,他們很快就會派人來接樓主。」

謝小晚的目光落在腳邊,沒有反應。

妙音又問道:「樓主?」

謝小晚如夢方醒,點了點頭:「按照你說的辦吧。」

妙音的能力不容置疑,剛落地到小城,她就安排好了一切,連住處都已經找到了。

那是一處幽靜雅緻的別院。

院落寬闊,住下四人綽綽有餘。

剛在小院安頓好,天色就變暗了下來。

一顆顆夜明珠亮了起來。

灑下的光輝瑩瑩,照亮了一方天地。

旅途勞頓,應該好好休息一夜。

可謝小晚的心中有事,躺了半天還是睡意全無,他乾脆披上了披風,推門走了出去。

妙音侯在門口,見謝小晚出來,不免跟了上去:「樓主……」

謝小晚:「我出去走走。」他又添了一句,「不用跟著我。」

妙音只好止住了腳步。

夜色濃郁,月朗星稀。

謝小晚穿過游廊,來到了庭院之中。

進來的時候沒有發現,現在才看到,原來庭院里栽種著一棵桃樹。

南州氣候宜人,四季如春。

就連桃樹也是長盛不衰,在月色籠罩下,淡粉的花瓣紛紛揚揚地飄落,就猶如一場小雨。

謝小晚抬手,其中一片花瓣恰好落在了他的指腹。

「也不知,當年種下的桃花如何了。」

話語聲從謝小晚的身後傳來。

謝小晚回過了頭。

冷清的月色流淌在了地面上。

不知何時,沈霽筠站在了走廊下,手中端著一個酒壺,遠遠就能聞到一股酒香。

謝小晚捏碎了手中的桃花,突然開口:「你從不飲酒。」

沈霽筠:「……是。」

沈霽筠是一個劍修。

劍修最重要的就是手穩,喝酒這件事,是被絕對禁止的。

酒,百害而無一利。

酒後亂人心,而心亂了,自然就拿不穩劍了。

沈霽筠低聲道:「往日不飲酒,是為了握劍;而如今飲酒,只是為了慰藉。」

謝小晚瞥了一眼:「酒好喝嗎?」

沈霽筠搖頭:「不好喝。」他頓了頓,「又苦又澀。」

謝小晚大步走了過去,一把奪下了他手中的酒壺,仰起了下頜,將酒液傾倒入口中。

他大口飲酒。

待到壺中沒有一滴酒,這才停下了動作,伸手擦拭了一下沾在唇邊的液體。

「果然不好喝。」謝小晚說。

涼亭下方,兩人面對面而站。

謝小晚掀起衣角,坐在了其中一張石凳上。

沈霽筠遲疑了一下,也坐了下來。

呼——

一陣風吹來,桃花花瓣簌簌作響。

沈霽筠正要開口:「你……」

謝小晚打斷了他的話,直言道:「你不用再問我原不原諒了——我原諒你了。」

他放緩了聲音:「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想,雲竹君也不用一直被困於過去。」

放下。

是最好的選擇。

這樣沈霽筠不用一直內疚,而他也不用為此糾結猶豫。

話音落下。

沈霽筠給出了回答:「小晚,我……要死了。」

謝小晚皺起了眉頭:「為何?」

話一脫口,他就反應了過來。

沈霽筠本來就變成了一個廢人,又強行用了一道霸道磅礴的劍氣,直接損壞了身軀,現在也只是在苟延殘喘。

他確實會死。

而死,只是遲早的問題。

死亡,就如同是一場大雪,能夠將以往的過去都覆蓋其下,白茫茫一片再也找尋不見。

若是沈霽筠就這麼死了,那謝小晚便會對他有所虧欠,再也無法問心無愧地進行下一場情劫。

他也永遠忘不了沈霽筠。

這一切就好像是沈霽筠在用一條命,強行留下一道深刻的痕迹。

謝小晚想到了什麼,直直看向沈霽筠,脫口而出:「你是故意的。」

沈霽筠的眸光一沉。

謝小晚步步逼近,聲音清脆:「空度,對……你名聲在外,空度畏懼於你,第一次在東荒荒野,若是你直接用劍意逼退,他必定不敢再跟上來。」

「但是你選擇在空度面前暴-露破綻,使得他將信將疑地跟了上來,這就出現了飛舟前的那一幕。」

「你明明可以不用這樣,卻強行用自己的性命來換取我的愧疚。」

謝小晚止住了話:「雲竹君,你說,我的猜測對嗎?」

沈霽筠沒有狡辯,直接認了下來:「對。」

謝小晚哼笑了一聲:「我何德何能,讓雲竹君如此殫精竭慮,籌謀策劃。該不會,一切都是假的吧?」

沈霽筠:「你說得都對,不過……我真的會死。」

謝小晚:「什麼?」

沈霽筠重複道:「我真的會死。」

謝小晚側過頭:「然後呢?」

沈霽筠起身。

原本他坐著的時候,謝小晚還能高出一截,現在站了起來,就壓下了一片陰影。

沈霽筠認真地說:「能不能不渡情劫了?」他又添了一句,「在我死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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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光他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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