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本章未完

第十章:本章未完

日頭沉入西山,天色還未完全黑下來,洛陽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已經掛上了彩燈。茶樓酒肆里的高談闊論迎風而來,與從勾欄瓦肆飄出的秦腔魯調相碰撞,整個都城徜徉在一派紙醉金迷的氛圍中。

幼年時,鳳家人都待在絕壁山的老宅里,少有入城。而待成年後,鳳白梅一頭扎進京畿營,隨軍出征戍邊,便是回都述職也是匆匆忙忙,不過停留三兩日便走,不曾仔細打量這座大夏最繁華的都市。

這幾日,她為了摸清洛陽形勢,走遍了大街小巷,忽然想念落魂關那廣袤的戈壁灘上一盤清涼月。關外的月,沒有遍地霓虹與它搶風頭,只有幾顆星子陪伴左右,瞧著格外靜心。

鳳白梅袖著手,從玉衡街轉入光陽街,手指碰觸到袖袋中的玉章,清冷的眉宇蹙了起來,思緒也亂飄起來。

「小白。」

一聲拉長了尾音的呼喚,將鳳白梅從漫天的思緒中拉了回來,她抬首望去,才發現自己竟已到了搖光坊外。明亮的路燈下,寒二公子靠著柱子,正向她招手。

鳳白梅抬頭看看暗沉沉不見星月的夜空,隨後問:「二公子來做什麼?」

寒鐵衣從懷中掏出薄薄的書卷,獻寶似的向她搖了搖:「你要的戰國策找到了,我特意給你送來。」

鳳白梅略定了定神,上前接了書,淡淡地道:「多謝。」

然後,兩個人都沉默了。

好一會兒,寒鐵衣嘿嘿一笑:「那我走啦。」

鳳白梅點頭。

寒鐵衣瞅了她一會兒,見她神情恍惚,忍不住問:「小白,你沒事吧?雖然你我還未完婚,但……」

「若是退婚。」鳳白梅截斷寒鐵衣的話:「皇上會怪罪嗎?」

寒鐵衣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她。晚風帶著清涼的花香,拂過女子垂在額角的髮絲,那一雙好看的瑞鳳眼裡,一絲迷茫遮擋住了昔日的瀟洒神氣,瞧著挺陌生。

寒二公子忍不住伸手,將她額前的髮絲往耳後攏去,手指將將碰觸到那薄薄的耳廓,鳳白梅一招小擒拿手直接上來,將他的爪子反背到身後去。

「疼疼疼……」寒二公子發出殺豬一般的哀嚎。

鳳白梅眼中迷茫散了個乾淨,冷冷地看著寒二公子的後腦勺,吐出一句:「再動手動腳,剁了你爪子喂狗!」

「知道了知道了,你先撒手!」寒二公子手無縛雞之力,志氣自然也短:「我這手快要折了。」

鳳白梅鬆了手,徑直入了坊,留下寒鐵衣在涼風中握著自己爪子,委屈巴巴地看著她的背影,默默流下了兩行心淚。

都說女人是水做的,這鳳白梅,怕是鋼鐵鑄成的吧!

回府後,照例同武煙打了招呼,鳳白梅回到自己房中,將那方絲帛取出,翻著那本戰國策一一比對字跡。

結果是,完全對上了!

這些年,隨著對落魂關的了解,她對十三年前的那場戰役,越來越疑惑。

列羅軍的戰鬥力確實不弱,但落魂關有二十萬鎮魂軍守著,又有父親這個常勝主帥在,兄長是衝鋒陷陣的一把好手,加上易守難攻的地形,列羅想要衝破落魂關是做夢。相反,他們窮兵黷武遠征而來,軍需供應本就是短板,拖得越久對他們越不利。

在這樣大好形勢下,朝廷為何下令與列羅議和?而兄長,為何在明知道已經議和之後,還要千里奔襲刺殺列羅大將義達?父親為鎮魂軍斷後那一夜,到底經歷了什麼,令兩萬鎮魂兒郎,無一歸來!

這些問題在她心間縈繞了數年,每每思及,便覺身心膽寒,卻苦於無法抽身,不得求證。

而如今,她卸下帥印,有了空閑,那張絲帛便出現在她面前,為她填補了所有的答案。

與列羅議和,是廉親王提議,隆慶皇帝首肯的。兄長之所以不顧兵家大忌窮追猛打,是擔心列羅議和是假,眼見久攻不下退而求其次待他日捲土重來才是真。而那兩萬鎮魂兒郎,竟是死在黑火雷之下!

她還記著,黑火雷剛被製造出來那一日,父帥帶著她在絕壁山下策馬狂奔了半日,那是她第一次見父親笑的那麼開心。

那時才弱冠的兄長告訴她,有了黑火雷,我大夏戍邊的將士們便有了護身符,那些覬覦我大夏領土的豺狼,將再也不敢靠近邊陲。

她那時聽不大懂,唯一知道的,便是父親和哥哥有時間陪她玩耍了。

她怎麼也想不到,被父帥贊為護身符的黑火雷,有一天會奪走兩萬鎮魂兒郎的性命!

因想著她回來也住不了幾天,屋子裡的布置也都簡便,瞧著有些冷清。敞開的軒窗里有風吹來,帶著樓前青竹的淡淡味道,怡人心扉。

因做了心理準備,鳳白梅此刻尚算冷靜。

印章是真,手書也是真,可仍舊疑點重重。

這份罪己詔上說兩萬鎮魂軍為伏火雷亡,卻並未道出這伏火雷出自何處。是列羅帶來的,還是我軍存放於落魂關的?

製作黑火雷所用的原料,在其被發現時便立即由官府接管,確保不會被私人侵吞。而列羅國內並無黑火雷的原料,他們的黑火雷從何而來?

若是我軍的黑火雷,怎麼反炸了己方軍隊?

「嘭嘭嘭」的敲門聲過後,便是鳳臻的聲音傳來:「姑姑,你睡了嗎?」

鳳白梅將滿心凝重的思緒連同那小小絲帛收了起來,只鬆鬆地握了那捲戰國策在手中,起身開了門。

門外,鳳臻著白色絲綢睡衣,踩著沒有後跟的布鞋,手裡捧著個白凈的玉瓶,瓶中插了枝新折的桃花。

鳳白梅將他讓進屋,問:「怎麼還不睡?」

鳳臻在屋子裡瞧了瞧,將桃花擱在床頭矮案上,一邊說:「我睡了一覺醒來,因瞧著窗口的桃花被雨潤的極好,便想給姑姑送來瞧瞧。」

鳳白梅臨窗而坐,將書擱在茶案上,瞧著鳳臻不說話。

鳳臻行到她對面坐下,眉宇蹙著憂慮:「才剛我去前廳找母親,聽她和海棠姐姐說起姑姑的婚事來,寒家那個老頭始終不鬆口,禮部和欽天監都說好的日子,偏他事兒多,不是遇著寒夫人的祭日,就是那日子和他們寒家犯沖,往後瞧了兩個月,都沒定下一個合適的。」

這樁婚事,鳳白梅本也沒放在心上。如今又有了那份罪己詔的事,若不將事情查證清楚,她寢食難安。

「原不是什麼大事,你放心上做什麼?」鳳白梅淡淡地道。

「姑姑遲些出嫁,便能多陪我一些時日,我原是極高興的。」鳳臻翻著那本戰國策,情緒低落:「可外頭那些人說話難聽極了。」

鳳白梅不用問也能想到,那些難聽話,無非就是攻擊她身為女子在外拋頭露面的:「既然難聽,就別聽了。」

鳳臻不甘心:「可我就是氣他們這麼詆毀姑姑。」

鳳白梅道:「我的意思是,打到他們再也不敢說了,那些話你自然也就聽不到了。」

鳳臻眼神一亮,隨後看看那雙又白又胖的爪子,眸光又暗淡下去:「我打不過他們。」

「那就多帶些人。」鳳白梅認真地道:「一個不夠帶兩個,兩個不夠帶四個,實在不行去京畿營找你外祖父,讓他借兵給你。」

鳳臻抬頭看向姑姑,目瞪口呆:「借兵是不是太小題大做了?」

鳳白梅眯著眼想了想,點頭道:「確實有點。」又上下看鳳臻,蹙眉道:「所以平日里叫你勤練功夫,這麼多年也沒點長進。」

鳳小公子本是心內鬱結,來找姑姑求她開導,沒曾想這也能扯到他學業上去,頓時委屈起來:「母親請來教習武課的孔先生,不是讓我扎馬步,就是讓我打坐練什麼內息,我到現在連把刀都沒正兒八經地摸過。」

「這世道慣會欺軟怕硬,再是血氣方剛的兒郎,被生活磨到要靠寄人籬下過活,多少也會變得通透圓滑。」

鳳白梅抬首看向窗外和幾根楠竹糾纏不清的芭蕉葉子,唇邊掛上一絲冷笑,半是譏諷,半是感慨地道:「鳳家這幾年再不濟,外有我在落魂關手握兵權,再都有你外祖父撐著,你身為鳳家獨苗苗,他們自然要格外小心應對。把你教好了不過得幾句讚賞,可你一旦有個閃失,他們便要拿命來賠。」

鳳臻聽得很是憤怒:「我母親找他們來不是混日子的,明兒個就把他們辭掉。」又滿眼希冀地望著自家姑姑:「姑姑,不若你親自教我吧!」

鳳白梅回頭看他,垂了眉眼,道:「回頭我正經替你尋一師父。」

鳳臻有些失望,他不明白,明明姑姑的劍法極好,為何就是不肯教他?從前沒時間也就罷了,如今她也不上戰場了,就算嫁了人,同在洛陽,也有時間的。

小小的腦袋裡,冒出一個念頭來:想是我太蠢了。

鳳白梅瞧他神情,隔案伸手揉了揉他一頭散下來的發,苦笑著道:「我手上的功夫,是從死人堆里練出來的,太過陰詭狠辣,你現在還小,容易走偏。」

「可姑姑也是十五歲就上了戰場。」鳳臻仰起頭看著姑姑,語氣認真急切:「我已是男子漢了,不會比姑姑差的。」

「阿臻。」鳳白梅聲音沉了下去,面色也肅然起來:「當年我上戰場,亦如你母親自請表為節婦,皆是為了我鳳家門楣不倒,為了數代鳳家人鑄就的忠義不倒。」

少年少見姑姑如此嚴肅,眸中露了迷茫。

鳳白梅繼續說道:「我畢竟是女兒身,要扛鳳家戰旗名不正言不順,故而有些手段是必要的。可你不一樣,你是鳳家未來的家主,要揚我鳳家忠肝義膽的風骨,是數十萬鎮魂兒郎的楷模,你行事必須光明磊落,坦坦蕩蕩無愧天地!」

鳳小公子靜靜地聽了,又將姑姑的話在腦海中回味了一遍,苦著小臉道:「太難了,姑姑,我做不到。」

「沒事。」鳳白梅柔了聲色:「等你將來接過了鳳家家主令,自然而然地就知道了。」

隨後,她聲音輕快地道:「我給你尋天下第一劍客做你師父如何?」

天下第一劍客的名頭,果然引起了鳳小公子的興趣,當即心花怒放:「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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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個將軍太難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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