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一章:柳家人負荊請罪
鳳府,正廳,柳三刀攏袖坐著,低眉垂眼。
四雙眼睛落在他身上。
「三叔從來不叫我三刀。」
十三默默地低頭,若非他多了那麼一句嘴,也不至於讓他識破。
「手是我故意划傷的,那個金盞有問題,我不想雕。」
鳳白梅問:「金盞有問題的事,你同旁人說過嗎?」
柳三刀將頭埋的更低,抿唇不言語。
鳳白梅想了一想,又問:「令尊知曉那個金盞有問題嗎?」
柳三刀仍舊不吭聲。
見他這幅樣子,眾人心頭明亮,只怕金盞的事,柳如空是知情的。
柳如空身為司金局的主司,帝后所用器物多半都要經由他手……
想到這裡,寒鐵衣與李邈都坐不住了,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起身,對視一眼,奇迹般地沒有互懟,一起出了門。
鳳白梅靜靜瞧著柳三刀,「你說了這話,令尊可能沒命。」
柳三刀抬頭看她,紅紅的眼圈裡帶了點希冀,「你能……」
「不能。」鳳白梅不用想都知道他要說什麼,「那是他們自己選擇的路,誰也救不了他們。」
柳三刀眼中的希望慢慢黯淡,直至消失。他低下頭,又不言語了。
寒鐵衣和李邈趕到時,整個上書苑浸在一片血腥味里,四面窗戶洞開,龍涎香熏了兩籠,仍掩不住那令人作嘔的味道。
君王一身玄衣,在隔間的榻上坐了許久,偌大的屋子,只榻頭燃了一盞燈,燭火被涼風撩撥著,在那張深刻凌冽的臉上,映照出一片陰霾。
許久,皇帝將二人叫進去,「金盞的事不用查了,把柳三刀還給柳家。」
李邈急道:「柳三刀說了,柳如空知道金盞有問……」
「柳如空已經自斷雙手!」君王截斷他的話,一字一字地咬出,「不僅如此,柳如陸也辭去了戶部的職務,柳茹絲也將停止教學興辦,加上柳三刀的手也毀了,柳家自此再不會踏進洛陽。」
寒鐵衣與李邈皆震驚不已,他們這頭才剛剛查到柳如空有問題,柳家立刻負荊請罪了?
李澤自知此事有多震驚,但還有比這更令人震驚的事。
他抬眼看著二人,嗤笑著道:「柳生旭親自來朕面前,斬了他親兒子的雙手,說那金盞帶毒皆因檢查不周,導致混入了有毒的礦料,以柳家滿門前程抵罪,只求留他兒子一條性命!」
皇宮大內,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要格外謹慎,稍有差池便是累族之禍。司金局負責各宮金銀玉器的製造,樁樁件件皆是觸手乃至入口之物……
柳如空現年四十七歲,在司金局待了三十年的人,會檢測不出御用金盞的問題?
就算他真的一時誤了眼,柳三刀發現金盞的問題,他有很多時間上報。若非柳三刀自傷,他要眼睜睜看著帝後用那對帶毒的九轉琉璃龍鳳金盞吃酒嗎?
這麼簡單的事情,皇上不會想不透。
「此事到此為止。」君王疲倦地捏了捏眉心,「寒二,天一亮,你負責送柳家人離開洛陽。」
君王一言既出,寒鐵衣唯有遵旨,可還沒等他應是,李澤又道:「把李文昭逮回來。」
寒鐵衣狐疑地看了皇帝一眼,到底沒說什麼,應聲辭去。
李邈卻實在想不透,「皇兄,真的就這麼放過柳家人嗎?」
君王起身行到窗畔,窗外涼風帶著晚秋清香,拍在臉上,猶如冰霜刺人。負在身後的十指間,不停地轉動著一方只刻了一半的私印。
過了許久,李澤幽幽地問:「你從仰天帶了多少人來?」
自上次鈞天劍與李文昭被行刺的事後,皇帝雖知道李邈擅自從仰天帶了人來,卻一直沒有過問。但嚴格來說,郡王回都,若無特旨,隨身所帶不能超過五人。
他不知君王用意,只得起身恭謹地回說:「統共十三人。」
「有件事交給你去辦,不論事成事敗,辦事的人都活不成。」
君王語氣冰涼,李邈聽了卻是喜上眉間,「皇兄儘管吩咐。」
李澤回身看著他,兩道劍眉緊鎖,「桑行手裡有一件東西,把它盜出來。」
李邈好奇地問:「什麼東西?」
「婚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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