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冒雨入宮

沈厭並未說話，面容靜得可怕，只是欲要越過傅昭。

「太子殿下！」傅昭眉微緊蹙，一把奪過一旁替自己撐傘的禁軍侍衛手中的桐油傘，兩步追上沈厭，替他遮掩身上的風風雨雨，「太子殿下！如今宮門已經過了下鑰的時辰，您若是要進宮，還是請明日再來吧！」

說著，傅昭便將手中的傘遞給沈厭，眸色之中帶著一絲不解和打量。傅昭與沈厭沒有任何交集，不過見面時的點頭之交，但是傅昭也深知北闕太子沈厭不可一世的狂妄和野性難馴的桀驁。

他還從未見過素來囂張狂妄的沈厭這般樣子，不過，即便被風雨侵蝕，他也未曾從沈厭的身上看到一絲一毫的狼狽。

他知道，這人的高貴即便身處泥濘也難以遮掩骨子裡的氣息。

沈厭並未接過傅昭遞過來的傘，只是冷眼瞧了傅昭一眼，徑直往雨中走去，他不需要這所謂遮蔽風雨的傘。遮蔽了天上落下的夜雨又如何，這心頭上的該如何遮掩！

「太子殿下！」傅昭追了上去，面色帶著一分急切，「太子殿！已然過了下鑰的時辰，若無召見外臣不可擅自入宮。您，還是請回去吧！臣職責所在，還請太子殿下切莫為難！」傅昭身為御林軍統領，掌管皇城上下的守衛，一片赤膽忠心，自然不能隨便壞了規矩。

沈厭冷眼瞧向傅昭，眼睛沒有任何一絲為人的七情六慾，如同一個沒有感情的傀儡，冷聲不改，「廣陵台，梁國長公主相邀。這個理由，夠嗎？」

傅昭頓了頓，眸色之中明顯一閃而過的微光，若換做平時他定然是不信的，但是剛剛才在朝堂上經歷了一波私自離京的浩劫。

沈厭如今這般說，他倒是信幾分。傅昭腦海中忽然如火樹銀花一般閃過蕭沉璧清冷孤傲的容顏，嚴肅的面色明顯一松。傅昭抬眸與沈厭對視一眼，那是一雙怎樣沒有情慾的眸子，傅昭一驚，思索良久，轉身後退了一步，站在一側，給沈厭讓出路來，並無再加阻攔。

沈厭收斂眼神，一言不發從傅昭身側抬腳越過，席捲起一地冰涼的雨水。

傅昭卻是望著沈厭的背影失了心神。

跟在傅昭身側的禁軍侍衛姜里，小心翼翼出聲，「統領……這樣不合規矩吧？……」

「長公主殿下相邀，誰敢阻攔！」傅昭冷聲不改。

禁軍侍衛姜里側目試探道，「難不成統領真的相信北闕太子所說的嗎？」

傅昭冷睨了侍衛姜里一眼，侍衛姜里接受到自家統領略帶警告的眼神，立馬渾身一肅，不敢多言。傅昭冷聲不改，卻又染上了幾分自嘲，「信與不信又如何！」北闕太子和梁國長公主是何等身份尊貴之人，自然輪不到臣下置喙。其實，傅昭見到這樣的沈厭，心中竟然對這個素來沒有交集的北闕質子升起了一分不忍。

背井離鄉，孤身為質，應當是承受了常人無法承受之痛吧！

沈厭也不知為何會不顧一切走到廣陵台，看到父皇信上的內容之時，沈厭腦海之中的第一個想法便是，要見到蕭沉璧。當沈厭站在廣陵台的宮門前時，他抬眸望著明昭帝御筆親書的廣陵台三字之時，雨水不停地從自己耳畔落下，一旁雨大芭蕉侵蝕台階的聲音不絕於耳，他卻充耳不聞。

沈厭忽然有一絲羨慕，明昭帝對蕭沉璧的疼愛，沈厭覺著，那才是一個父親對子女真正的愛，沒有一絲一毫其他俗世的摻雜。羨慕的同時，沈厭也替蕭沉璧慶幸，最起碼蕭沉璧不用如同自己一般，從出生便是別人眼中的一個錯誤。

沈厭的腦海之中一直不停閃過那信紙上的幾個字，江山定！山河劍！還有切莫兒女情長！他來到南梁為質，並非只是簡簡單單為了北闕和南梁之間的停戰，他身上背負了一道又一道的使命，是他的父皇交代他的命令！他來到北闕，不僅僅是要換得一個北闕休養生息的機會，更是要蒙蔽世人，塑造紈絝子弟，不可一世的狂妄形象。

最重要的是，他要想盡辦法拿到南梁的布防圖，為以後北闕攻破南梁添一不可多得的助力。他還有找到江山定和山河劍那是天下人人人競相追逐的勢力！

江山定橫空出世於南梁，一露面便將江湖攪得天翻地覆，為皇室兩國所忌憚。傳聞得江山定得天下！

山河劍……在蕭沉璧手中，在他的阿綰手中……他能夠感覺到他心心念念的阿綰與父皇心心念念的江山定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或許阿綰便是那個江山定的繼承者！

他曾說過，北闕和阿綰之間，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阿綰，如今，選擇依舊！但是，他必須處理好這一切，才能夠乾乾淨淨地去見他的阿綰！

但是他現在，只想見她！

駐守在廣陵台的侍衛相視一眼，匆匆撐傘走下一人，恭敬朝著沈厭行禮，「太子殿下！」

「去稟告梁國長公主，北闕太子沈厭求見！」沈厭冷聲不改。

侍衛相視一眼，沒有阻攔，只是連忙進去稟報。沈厭一步一步走上廣陵台的台階，面對著朱門站在那，一身的寒氣伴隨著雨水的侵襲越發冰冷徹骨，好似一座沒有感情的冰雕一般。

因著下了雨，風寧致依著離上的特意交代在瑤光殿中燒起了火爐，用來驅除夜雨的潮濕和冰冷。紫色的軟煙羅珍珠紗幔也遮掩不住那香爐中氤氳上升的荼蕪香，荼蕪香裊裊，莫名多了幾分甘甜清冽。蕭沉璧脫了鞋襪大半的身子倚在那羅漢榻上，拿了一本書瞧著，聽著殿外下了許久未停的雨聲，不禁覺著心中有些煩躁，極為不耐地將書隨意丟在一旁。

「長公主殿下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有哪裡不舒服？」風寧致捧了一盞雪梨薑湯走了進來，正巧便看到蕭沉璧極為不耐的模樣，將雪梨薑湯放在一旁，輕聲出聲詢問。

蕭沉璧答非所問，瞧了風寧致端進來的白玉瓮子，道，「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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