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為父皇不喜
「拿著！」沈厭將信封遞給陸聽轍。
沈厭深吸了一口氣，終是將那封信打開，其實沈厭的心中是有一絲怕的，怕信中的內容會是那件事。
「見字如父，展信舒顏。」
沈厭的臉色慢慢地沉了下來，陰沉如墨，陸聽轍擔心這殿內的光太暗，沈厭看得不清，便取來一盞燈放在案桌上照明，卻沒有照亮信紙上的內容，而是將沈厭陰沉難看的臉色一寸一寸照亮，照亮得清清楚楚。
沈厭的劍眉可見得蹙起，眸色凝著寒霜，整個人瞬間銳利如刀，如同利劍出鞘鋒芒畢露。所謂風雨欲來風滿樓，大概便是這般。沈厭的眼眸之中燃燒起一團濃烈的火，似乎想要將那信紙燒毀一般。
陸聽轍忍不住打了一個寒顫，眸色之中難掩擔憂，他湊近瞧了一眼，並未看得太過真切，卻是將重點看得清清楚楚，他極為犀利地捕捉到幾個字，江山令！山河劍！南梁布防圖！還有，陸聽轍湊近瞧著，信尾最後還說了一句，切莫兒女情長！
陸聽轍瞬間便驚了！
陸聽轍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心中止不住對沈厭的擔憂，只見得沈厭的手緊緊將那信紙揉成一團握在手中，骨節根根分明嘎吱作響，極力地隱忍和剋制之下，便是連那手背上，脖頸上的青筋都透了出來。沈厭身上的殺意太重，好似毀滅所有便只在他的一念之間。
「殿下，您，沒事吧？」陸聽轍忍不住問了一句。
「嘩！」沈厭一把拂袖將那案桌上的酒囊酒盞一揮落地，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四分五裂。
「殿下息怒！」陸聽轍連忙單膝跪了下來。
沈厭將那手中緊握的信紙已然全不知成了什麼樣子，狠狠地丟在地上，旋即眼眸高抬，凌厲冷冽，帶著生與死的狂妄，起身抬腳狠狠從那信紙上踩了過去。陸聽轍低頭見了，連忙嚇得雙膝跪地，頷首於地。
那信是永寧帝親筆所書，所謂御筆硃批，一字萬金，而帝王所書，若是踐踏便是大不敬之罪，更何況信紙上還有北闕永寧帝的印章。沈厭自然有狂妄的勇氣和資本，但是陸聽轍是臣，自然需得下跪。
沈厭拂袖離去后，陸聽轍這才從地上起了身，將那被沈厭蹂躪踐踏過的信紙撿了起來，連同那信封都給在燭火之上點燃，火勢瞬間便將信紙蔓延，大火一瞬便有灰飛煙滅，只留下烏黑的灰燼。陸聽轍沒有喚人進來，只是默默彎腰蹲下將那地上的碎片給一塊塊撿了起來，將沈厭留下來的殘局處理得乾乾淨淨，沒有留下任何一絲的痕迹。
陸聽轍深深嘆了一口氣，他知道殿下心中的痛！那是無人敢提及觸及的痛！
殿下為陛下不喜是北闕臣民人盡皆知的事，也是整個天下都知曉的真相。至於為何殿下能夠穩坐儲君之位，一是因為嘉懿皇后，也便是殿下的母后，還有殿下的外祖家，權傾朝野的王爵望族。二是，也是世人所忌憚的，殿下手中那支神秘的死士鐵騎。
殿下，少年英才，睿智非凡，乃是北闕難得的奇才。陸聽轍不知為何殿下會不得陛下所喜！天下臣民議論紛紛，眾說紛紜，大都數人認可的理由便是，陛下對殿下的不喜，緣於陛下對嘉懿皇后的不喜。
眾人皆言，永寧帝心中所愛乃是北闕當今的溫淑皇貴妃，而並非嘉懿皇后。而永寧帝是因為嘉懿皇后的勢力，不得不取其為妻，只得委屈心中所愛溫淑皇貴妃甘居為妾，所愛之人，嫡妻便妾室，所出之子，嫡子成庶子。
因此，永寧帝才將對嘉懿皇后的不滿全都轉移到了太子沈厭之上，這才會對於其子的名諱都取了「厭」這個令人心痛至極的字，而世人眼中永寧帝的真愛，溫淑皇貴妃所出之子，所取之子，便是「惜」。
一個「厭」字便是沈厭心中永遠也無法根除消逝的痛，猶如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了心口，碰不得拔不得。
可是陸聽轍卻並非如此認為，如果陛下真的厭惡嘉懿皇后，為何又給了嘉懿皇后史上從無古例的尊號，皇后素來只有崩逝之後才會有謚號，而嘉懿皇后卻在有生之年便有了尊號，而且還是分量極重的「嘉懿」二字。世人有言，這隻不過是陛下對嘉懿皇后和母家的障眼法，為的便是護好溫淑皇貴妃和其子沈惜。
可是，陸聽轍始終不那麼認為。
但是，陸聽轍卻不得不承認，沈厭年少之時入南梁為質卻又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和殘酷。
這天的夜裡原本是漫天星辰，月光明朗，忽然夜雨忽至，皇城下起了朦朦朧朧的細雨。潑墨般的夜色瞬間變得陰沉沉了起來，即便隔著黑夜，也能夠看到那雲層的翻湧，皇城寂靜，盛京熱鬧，夜雨澆灌留下給盛京的是江南煙雨的朦朧，帶給皇城的卻是無盡的死一般的孤寂。
伴隨著風雨，猶如一個大大的牢籠，將皇城之中的人困得一個嚴嚴實實，密不透風，窒息的侵襲瞬間撲面而來。
沈厭走在通往玄武門的兩側巍峨高聳的城牆之中的宮道之上，石燭中的燈火被風雨打滅了許多。
沈厭一步一步踏在冰涼的地磚之上，隨之帶起的便是落了一地的雨水。沈厭並未撐傘，身上還穿著方才在府宮之中的長衫裡衣，雨水打濕青絲，侵襲他的面容，順著他的臉沒入身上的長衫之中。雨水噼里啪啦的聲音落在冰涼的地磚和深深的台階上，聲音清脆猶如瓷盞支離破碎。
沈厭的臉上看不到任何一絲的情緒，一動不動看得出他極力地隱忍和剋制。
通往廣陵台的忠華門處尚有禁軍值守，而今夜的值守之人正是，御林軍統領傅昭。
當傅昭看到一身長衫裡衣的沈厭任由自己在風雨之中侵蝕之時，傅昭眉微可見得皺起，沉穩的語氣之中帶著詫異，「太子殿下！」傅昭連忙朝著沈厭拱手行禮，即便眼前之人一身風雨，禮數卻依舊周全得很，「臣傅昭，參見太子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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