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四章 僅余的羈絆
見鳳瑤歌這樣著緊，獨孤羽霓冷眼旁觀。
雖然她不太高興，但和以往不同，這時她的內心，卻希望鳳瑤歌提醒得越多越好、培訓得越詳細越好——
畢竟，這樣是為了提高己方的勝率嘛，她獨孤羽霓，還是很公私分明的。
也難怪鳳瑤歌焦急、獨孤羽霓放任，這年頭充當先鋒軍，客觀來說，確實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
其安全係數，僅高於敢死隊。
不湊巧的是，今日之戰並沒安排敢死隊，所以這先鋒軍，性質也和敢死隊差不多。
於是又大大降低了安全係數！
對這道理，張少塵哪有不清楚的？
但他毫不在乎。
和冷天霜並肩出陣時，他看見自己的冷臉師兄，轉臉朝自己看來。
「冷師兄應該是怕我害怕，想給我鼓勁兒吧？」
這麼想著，他便想開口，跟師兄說明，自己並不害怕。
不過還沒開口，他便聽冷天霜說道：「少塵，你還記得潘灣鎮之事嗎？」
張少塵始料未及，當即一愣：「記、記得。師兄你的意思是……」
冷天霜道：
「那一晚，清水川邊，師兄曾簫歌一曲，名為《最少年》。」
「當時你聽完曲子，還得了兩句詩，現在還記得嗎？」
冷天霜清聲說話，目光炯炯地看著少年。
「記得！」張少塵大聲說道，「正是『劍俠英魂風中舞，熱血難涼最少年』！」
「好！」冷天霜拍掌叫好，「今日沖陣，正是劍俠英魂，熱血難涼！你我無論碰上什麼強敵險阻，萬不可畏敵手軟，記住了嗎？」
「記住了！」張少塵高聲回答，正是熱血沸騰！
其他充當先鋒之人，聽了他二人這番對話，也是精神一振，準備接下來一往無前、奮勇殺敵！
獨孤羽霓這時，雖不在先鋒陣中，也聽見了二人的對話。
聽見這兩句詩，從張少塵口中說出來，她不免心神一陣恍惚。
在場其他人不清楚，但她卻知道，這兩句詩，並不是當時吟詠的全部。
這是一首七絕，後面還有兩句，正是她接續吟誦的，現在還記得，正是：
「心照流光明似雪，簫吟塵夢淡如煙。」
幾年前的一個場景，現在想來，依然歷歷在目。
詩句不忘，人物依舊，相互間的關係，卻已是滄海桑田……
曾經的愛侶，現在已如同陌路；偶爾要看上一眼，卻好像還要偷偷摸摸，若是被對方發現，就像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
「怎麼會變成這樣？」
身為當事人、經歷一切事的獨孤羽霓，這一刻，卻忽然覺得心亂如麻。
對兩人為什麼會變成今天這樣，她竟是一時徹底迷糊，彷彿一切都陷入了混沌迷霧中。
稍稍定了定神，再想起當日這四句詩，獨孤羽霓忍不住苦笑了：
「經歷幾番起伏波折，他依舊熱血難涼。我接替爹爹，成為新教主，也力挽狂瀾，好像也是明心似雪。」
「可這一切，對我來說，真是淡漠如煙，宛如一夢啊……」
「那一晚潘灣鎮，我們聽簫看燈，合力吟詩，當時只道是尋常，卻誰知如同讖語，喻示了後來的一切。」
「可能今生，我和他，也就這樣了，永遠地形同陌路了。」
「以前我秉著仇恨，幾次向他尋仇，幾次為難他。」
「可現在想來，如同在騙自己啊。」
「我喊打喊殺，總言仇恨，現在想來，不過是自己，不願跟他斷了羈絆啊。」
「可這回，我們面臨共同大敵，聯合在一起，對其他人來說，是放下了大家以前相互之間，難免的恩恩怨怨。」
「這樣似乎是好事，可這只是對別人來說。」
「誰能知道，我先前一直對他堅持的仇怨，卻已變成我和他僅余的羈絆了……」
「這一聯合，擯棄仇怨，就讓我和他僅剩的一縷羈絆，也斷絕了……」
「我再也沒有什麼理由，和他有什麼單獨的聯繫了。」
「我現在離他，看著很近，實際卻變得越來越遠了……」
獨孤羽霓這一番思忖，真可謂「愁腸百轉」。
誰又能想到，仙魔兩道公認的兩人反目成仇，實際上，卻被其中的苦主，當成了維持聯繫的另類羈絆？
於是現在的聯合，卻反而把她心目中最後一縷羈絆，給斬斷了啊……
一時間，向來以殺伐果斷示人的魔靈女教主，這時候卻滿懷蕭索。
她內心只有無盡的悲傷，也只有努力強忍著，才能讓自己的淚水不流下來……
正是：
誰家簫聲詠興亡？
紅妝一憶欲斷腸。
懊惱明心寒如雪，
冷卻當年熱情腸。
前鋒出動，好似閃電風雷，朝蜈蚣山殺去！
前鋒之軍，盡皆精英。
有沖得快的，又善使遠程法術，無論冰雪雷電，還是水火流星，都已經開始威脅蜈蚣山頂的血魔巫師了。
這些血魔巫師，正在維繫大魔法門，可謂整個異神攻略中的重中之重。
眼見他們受到威脅，坐鎮大營的厲氏父子，不再保留，召集了大批的傀儡軍上前圍攻。
先期通過魔法門傳送來的遠方異神武士和精銳僕從軍，也加入了戰鬥中。
眼見這一場衝擊，一開始就有了決戰的苗頭，鹿忘機當機立斷，立即命令中軍、后陣、左翼、右翼，迅速向前衝擊，減輕前鋒遭受的壓力，殺傷敵人保護蜈蚣山大魔法門的力量。
轉眼間，蜈蚣山下的丘原上，一場驚心動魄的大鏖戰，就此展開！
大混戰中，張少塵所在的前鋒軍，沖得很前。
他們佔了先機，突襲的速度也有點超出異神方的預料，便讓張少塵、冷天霜這些前鋒陣中的精英，竟是衝上了蜈蚣山！
坐鎮大本營的厲狂瀾，見張少塵衝上蜈蚣山，卻是不驚反喜。
他的臉上浮現一絲獰笑：「來得好！真是不知死活的傢伙，今日這蜈蚣山，就是你的葬身之地！」
衝上蜈蚣山的，其實不止張少塵一個，比如冷天霜和他配合得很好，兩人一左一右，猶如兩支最犀利的箭，射向敵陣的最前沿。
但厲狂瀾，怒火熊熊的眼睛里，卻似乎只有張少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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