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七一章 變數
衛樵與葉胖子都假惺惺的拱手,目送李閣老離去。
常頌看著李元芳漸漸佝僂的身體,心裡一嘆,目光落在衛樵兩人身上又淡淡一笑,走了過來,看向衛樵,道:「衛大人,今天你可是真威風了。」
臉色似笑非笑,與他一貫的沉穩大相徑庭。
衛樵一怔,這還是他第一次與常頌面對面,更是第一看到他如此神色。心裡有些吃驚,悄悄的琢磨著他的話猜測著他臉上那怪異的笑容代表著什麼。不過隨即,他便也從容笑著向常頌拱手,道:「閣老見笑,下官也只是一時義憤。」
常頌笑著瞥了眼胖子,道:「我不管你是義憤也好早有謀划也好,你們兩個如今一個得罪了天下讀書人一個將文武百官貶的一無是處,你們可想過今後如何自處?」
衛樵神色不動,胖子倒先是一驚,兩眼詫異的看向衛樵。他沒想到,衛樵也有衝動的時候。
對於胖子天真的眼神常頌視若未見,反而饒有興趣的看向一直神色不變的衛樵。
衛樵又豈會沒想過他這番話出來會有多大影響,但讓奇怪的是,常頌為什麼要跟他說這些。
他心裡轉動著,面上淡然一笑,霍向常頌道:「閣老教訓的是。」
常頌眼神訝異一閃,衛樵既沒有回答也沒有辯解,只是淡淡的這麼一笑,卻偏偏又將他的話給堵了回來。
常頌眼神詫異,隨即又忽然笑著道「可想知道李元芳為何最近處處針對你,更是不顧臉面的在大街上與您為難?」
衛樵一聽,心裡忽然想起司馬長與武徒的話,心念微轉,神色誠懇的抱拳向常頌,道:
「還請閣老指教。」
常頌笑著點頭,受了他一禮,道:」他那兒子做的這些可以說是天怒人怨,又豈會沒人彈劾,皇上的案頭早就堆滿了各地滿朝文武的彈劾奏章,只不過留中不發,在看李元芳的態度而已。而李元芳他之所以針對你,一來你御史中丞的身份使然,二來你的身份背景夠厚。
你,足夠讓李元芳寨來殺雞儆猴!」
衛樵若有所思的點頭,隨即又皺眉的看向常頌,道:「李閣老真的有把握拿下我?「衛樵不說是武徒的女婿,足艮傅家的關係也千絲萬縷,手裡有兩塊金牌的事恐怕也瞞不過李元芳,他恐怕還沒那個本事將自己一舉拿下吧?
常頌讚賞的笑了笑,隨即若有深意道:
「不錯,李元芳還沒有本事拿下你,可也沒有必要拿下你。」
衛樵一怔,眼神里閃過一絲古怪。
常頌看著衛樵疑惑的眼神卻笑而不語,只是那麼淡笑的看著衛樵。
衛樵從他蝴艮神看到了一絲熟悉,這種熟悉還是他在前世的時候,來了這裡也偶爾從楚山身上看到,可今天卻從常頌身上看到了,再想著武徒與司馬長那滿含深意的神色,心裡不禁轉動起來。
常頌見衛樵沉吟不語,忽然開口道「可想到了?」
衛樵一愣被打斷的思緒,隨即拋開那令他心中一動的靈光,皺眉沉吟著,心思轉動,忽道:「是為了轉移眾人的視線,好讓有時間從容處理那件事?」
常頌呵呵一笑,道:「能想到了這裡就不錯了。」
衛樵微微皺眉,有些不解的看向常頌。
常頌笑著擺手,向前走去。衛樵與葉胖子對視一眼,一左一右跟在他身後。
常頌一邊走一邊笑道:「可知道李元芳為何二十年聖謄不衰?」
衛樵看著今天突然熱情的常頌,心裡大惑十不解,卻還是道:「是因為當年的從龍之功?」
常頌笑著搖頭,道:「當年有傅閣老支持,李元芳算什麼?」
衛樵一怔,他還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這回認真想想,還真是這麼回事。」還請閣老解惑。」雖然不明白常頌為什麼對他這麼客氣,但心裡疑惑還是很自然的問了出來。
常頌笑著轉頭看了眼衛樵,低聲道:「當年太子身邊有文武左膀右臂。」
衛樵心中轟然一震,當年的太子便是現在的晉王,文武左膀右臂,莫非這文就是李元芳?
衛樵不禁抬頭看向常頌,這件事他可從來沒有聽說過,如今聽來卻是讓他震驚無比,腦中轟轟炸響!
常頌笑著,又低聲道:「李元芳這麼做,宮裡不可能不知道。」
衛樵一怔,隨即連忙搖了搖頭,涉及到武徒皇帝的,這裡面的水太深,他多思無益。
常頌見衛樵搖頭,滿意的笑了笑,道:
「聽說你過幾日又要娶妻?」
衛樵心裡當真是古怪,這常頌今天無緣無故的跟他說了這麼多,如今更是提到了他的婚事,這讓他心裡無比的疑惑,總覺這件事里充滿了蹊蹺。
常頌不理會衛樵怪異的神色,笑著道:
「金陵你無長輩,到了那日我便為你做個主婚人,如何?」
衛樵一聽便是皺眉,這主婚人非親近長輩不可,他與常頌也就今天說了幾句話,常頌怎麼就想到了要給他做主婚人?
但衛樵卻又不能拒絕,收斂臉上的疑惑,笑著道:「能有閣老做主婚,下官自是求之不得。」
常頌無視衛樵話里那極其客套的虛言,點頭道:「那就這麼說定了,我已經通知李惜鸞的父母來金陵,後日便到,到時候我替你將彩禮直接下到李家。」
衛樵眼神里古怪莫名,這常頌不是客氣了,已經是相當不客氣了,已然一副大包大攬模樣,似乎比他還急。
而邊上的葉胖子也滿臉古怪,他對衛樵也算清楚了,因此對常頌的熱情充滿了奇怪。但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葉胖子當即一臉警惕的看向常頌。
而常頌卻絲毫不管其他,又約定了日期,彩禮,便笑著走了,絲毫沒有在意衛樵與葉胖子一臉驚異古怪的神色。
衛樵看著離開宮門漸漸走遠的常頌,皺著眉頭,眼神一陣迷惑。
常頌過度的熱情讓他心裡充滿了古怪,卻又找不到任何的頭緒。而葉胖子也同樣神情怪異,看向衛樵道:「老衛,常閣老不會是您親爹吧?」
衛樵當即一腳踹了過去,怒道:「你回去問問你娘,看你是不是你爹親生的?」
葉胖子嘿嘿一笑,毫不為恥,又湊過來道:」我就這麼一猜,關鍵是常閣老太熱情,我差點都認為他是你親爹了。」
衛樵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心裡卻不禁一動,他這邊估計不大可能,那李惜鸞那邊呢?
會不會是李惜鸞的家人?
衛樵心裡想著,便轉向葉康道:「胖子,回去的時候換個轎子,不然我怕你回不去了。」
葉胖子一愣,隨即連連點頭,道:「老衛你說的對,我這就去找。」說完,葉胖子舔著大肚子,連忙從皇宮大門口向西賊溜溜的跑去。
衛樵看著葉胖子的背影,又看向常頌離去的那條路,不禁皺了皺眉頭。
今天李元芳致仕,恐怕朝堂又要洗牌一次了,加上武徒即將到來的動作,那位一陣深藏不露的晉王,還有一位一直默不作聲的傅瀝,衛樵知道,接下來的事情恐怕要讓所有人心驚肉跳了。
傅府。
傅明正傅明理坐在傅瀝兩邊,恭敬的看著傅瀝。
傅瀝看著兩人,微嘆了口氣,道:「李元芳致仕了。」
傅明正與傅明理也都知道了,心裡也都有些沉重。連李元芳這樣的元老級人物都黯然離開朝堂,接下來又會是誰?
傅明正感慨最深,他最近一些日子他一直在內閣,看的多說的少,卻也都知道幾位閣老都是一心為國之人,如此暗淡離開,實在是讓人輕鬆不起來。
傅明正皺著眉頭,眼神有些複雜的看了眼父親,卻沒有說出什麼。
傅瀝目光也有些複雜的看向傅明正,道:
「你想問問是不是我在為你掃除障礙?」
傅明正神色微凝,輕輕點了點頭,抬頭看向傅瀝,沉吟著道:「父親,這局棋下到現在已經夠了,再下去,恐怕就難以收拾了。」
傅瀝本來有些淡漠的神色忽然一笑,看著傅明正道:「你覺得,這局棋停下來會更好?」
傅明正臉色變了變,隨即皺著眉頭默不出聲。
大齊已經干瘡百孔,要不就此腐爛,要麼痛下刀子割掉爛肉浴火重生,別無其他出路。
這件事傅瀝看得出,傅明正也看得出,但是要看著刀子緩緩割肉,一刀一刀下去鮮血腐肉一堆,恐怕沒有幾個能忍受得了。
傅瀝看著傅明正不忍的神色,嘆了口氣,神色落寞似自言自語道「這刀你下不去,我也下不去,皇上下不去,晉王下不去,武徒也下不去,高崎下不去,李元芳等人也下不去,誰都下不去……」
傅明正看著近來有些奇怪的父親,眼神有些疑惑,皺著眉道:「父親,那,為什麼還要這麼做?」
武徒眼神里的複雜之色愈濃,在兩個兒子面前他也沒什麼好掩飾的,臉色疲憊道:「不是我這麼做,是大勢推著我們,我們不得不這麼做,我們,都別無選擇的。」
傅明正精緻眉頭,道「那,事情變數有多大?」
傅瀝的神色也露出了一絲凝重,沉吟著道「很大。」
傅明正又問道「是晉王?」
傅瀝搖了搖頭,道:「晉王是有危險,但不是變數,變數是……衛樵!」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