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無事不登三寶殿
現下不是隆冬時節,白日里還算暖和,但常瀚走在街上,覺著清冷得很。路上行人匆匆,沒了往日紹都繁華熱鬧的景象。
這也難怪。他想到,站定在大門緊閉的濟道藥鋪。
門上兩道封條,上書兩個朱紅大字——「封」。
一夜間,少東家亡故,弟子死傷數十人,又深陷毒害皇上的大案之中。濟道藥鋪風光不再,每每有人經過,都不禁唏噓一番,何況是親眼目睹事情經過的常瀚呢。
「常兄,需要陪你回去嗎?」一旁的冷清風擔憂地問。
常瀚搖搖頭,說:「太子現下如此處境,你此時更不能離開他。再說,我只是回老家,又不是去龍潭虎穴。」
「可以讓秋秋陪你回去。」冷清風是這個意思。
常瀚仍拒絕說:「你不會武功。雖說身在太子府,但暗箭難防,還是讓秋秋留下來保護你。」
「那你萬事小心,」冷清風說,「我也已將七星丸經過和孟婆血洗濟道藥鋪一事,書信稟告老師。」
常瀚聽到「孟婆」二字不禁雙眉緊皺。
當齊宸頭顱被摘下,他沖向孟白的那刻,常瀚心中只有恨意。但是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在孟白等人瞬間消失后,他心中卻多了一份疑慮。
「此次回去,」他說,「我會說服老人家下令徹查孟老太婆。我總覺著……」
說到這裡,常瀚停住了。他看看冷清風,還是決定把到嘴邊的話吞了回去。
冷清風沒有察覺,點點頭說:「我留在紹都,一方面輔助太子,以便取得皇上再次的信任。二來,紀王那邊,我也要查出他背後的高人。」
「紀王?這個萬年不得寵的皇子,這下得了便宜,一直在皇帝面前賣乖。」
「這背後必然有高人指點,」冷清風說,「我懷疑是吳月樓。」
「吳月樓?」常瀚感到疑惑,「一個軟語溫存的溫柔鄉,怎會牽扯到皇家黨爭里去?」
「常兄莫要忘了,吳月樓出於慶國。」
「你是指,吳月樓是慶國安插的內應,故意離間皇帝和太子?」
冷清風點點頭說:「我也希望自己想多了。若真如此,離國朝內估計到處皆是吳月樓的人。」
「一群有點姿色的女人而已,只會服侍男人。至於這麼嚴重嗎?」
冷清風笑了笑說:「常兄不好女色,自然不知道女人心機之深,比男人有過之而無不及。」
常瀚沒有接話,他忽然想起那個自小就讓自己吃盡苦頭的小丫頭來。沒有錯,如果她還活著,說不定他們就不會被孟婆暗算了。
「我先走了,你多保重。」他拍拍冷清風的肩膀說,隨後便躍身上馬,往城外而去。
盤陽老府,本為離國開國國師創立的私塾,原意為離國培養棟樑之才。但是學識一廣博,難免會生出不同的見解來。於是,百年來盤陽老府培養的學子,大多成了離國的股肱之臣,但也有不少或入他國朝堂拜相為臣,或棄仕途閑散江湖,成了傳說中的文人墨客。
不管是哪一種,這些人物的深謀遠略,證明了盤陽老府的育才有道,讓世人紛紛將子入盤陽老府就學為最高榮譽。
漸漸的,各國各朝內盤陽老府的莘莘學子佔據了重要地位,盤陽老府的影響力也越來越大。這當然也不免引來嫉妒和忌憚。
這也是盤陽老人命冷清風輔助錦太子的原因。
「二叔,」常瀚回到老府的第一件事,便是求見盤陽老人,但被拒絕了,「這事真的很急。我……」
常棟打斷了侄子的話,說:「此事,清風已來信告知。你不必如此著急。」
「清風彙報的是太子被陷害失寵一事吧。」
常棟點點頭,聽常瀚的意思,似乎還另有隱情。
「此事我不著急,」常瀚卸下長刀,給自己倒了杯茶潤潤喉,「有清風在,不會有問題。我著急的是孟老太婆。」
「孟婆?」常棟有些疑惑,「這個孟婆婆,近段時間行動頻頻,殺了不少朝臣。我們也研究過,因為她的行為沒有規律,而且也不針對哪國哪朝,故而並沒有太在意。你又為何如此著急?」
「我與孟婆交過手。」常瀚停住了,沒往下說。
「然後呢?」常瀚的異樣,讓常棟越發覺著事有蹊蹺。常瀚性格急躁,說話從不會吞吞吐吐。
「她的手下武功路數太奇怪,還會失傳的輕功,而她本人,」常瀚又停住了,看了看常棟,說道,「二叔,你還記得小月生前在研究的武功嗎?」
常棟心頭一顫,他已很久沒有聽到這個名字了。自從小月去世后,大家都小心翼翼,避而不談,擔心惹盤陽老人傷心,當然這也是大家的傷心事。
「小月生前研究過很多武功。這與孟婆有何關係?」
「是,小月研究過很多。但只有一種,是絕不可能流傳在世的。」
「你是指……」
「太極。」常瀚說,「這是小月自創的,雖然她說不是,但太極是任何史書傳說都未曾有過的武功。只有小月知道。」
「你是指孟婆會太極?」
常瀚點點頭,沒有錯,自己與孟婆對戰時,被擊的那一掌,毋庸置疑正是太極中的招數。
「小月的手稿與文書,不是藏在盤陽老府書閣內,便是放在太子府里。是否有可能……」
「不可能,」常瀚搖搖頭,否定了常棟的猜測,「若是其他的,倒還能說是被偷了去。只這太極的資料,小月是秘密保管的,未曾告訴任何人。她走了之後,就無人知曉東西在哪裡了。」
「常瀚,」常棟嘆了口氣,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二叔,」常瀚頓了頓,大膽地猜想說,「會不會,會不會小月還沒死?只是,只是被那個孟婆給抓起來了。」
「小月的屍身,你我親眼所見。」回想起見到侄女屍體的那一幕,常棟至今都心痛不已。
「可是,可是那屍體面目全非,除了隨身飾物可以辨認,我們根本無從辨認那是小月啊!」
「小月的胎記呢?她小時候被狗咬傷的小指,還有她五歲戴上后從未摘下的頸鏈。這些難道還不夠證明是她嗎?」常棟難得激動起來。
侄女的離世,是個意外,也是大家最不願見到的,但自己是真真切切驗過屍身,怎麼會有錯?
「未必!」一個高亢的聲音插進了二人的對話。
二人回頭看去,一名頭髮灰白的老人正邁步走進來,正是盤陽老人。
雖已過甲子之年,但盤陽老人仍精神抖擻,步履穩健,當他聽到自己心愛孫女的名字時,雙目更是發出激動的光芒。
「常瀚,你詳細說說與那孟婆對戰的經過。」盤陽老人說。
「是,爺爺。」
常瀚攙扶盤陽老人坐下后,將那日在濟道藥鋪的經過,原原本本敘述了一遍。
說完,盤陽老人和常棟都沉默了。
「常瀚,你除了對孟婆的武功招數感到奇怪之外,難道沒察覺到其他嗎?」盤陽老人問。
「其他?爺爺,您指的可是孟婆的目的?」
盤陽老人點點頭說:「還有她的行事也變了。以往她殺那些朝臣,是悄無聲息的滅門。而她此次卻大動干戈,且似乎只針對齊宸一人。對了,她從齊宸頭顱中取出的是何物?」
「不知道。孫兒事後也問過濟道的人,他們都不知道齊宸耳後還埋了東西。」
「她提到『閻王』二字?」
常瀚點點頭,然後恍然大悟說道:「爺爺,您莫不是懷疑……」
盤陽老人點點頭,和常棟相互看了看。
常棟瞭然,說道:「我們此前就有所懷疑。今日看來,濟道谷真的可能與閻王府有聯繫。」
「這,這怎麼可能?」常瀚大為意外,叫道,「爺爺,二叔,濟道谷可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門派,怎會跟那個姦邪的閻王府有來往?而且,而且我可是很了解齊宸的,他斷不會做這種事。」
盤陽老人搖搖手,對孫兒說道:「常瀚啊,你就是這點不好。太輕易相信人了。那齊宸心繫濟道谷,又極有可能成為濟道谷下任谷主。道義和自家利益面前,他會怎麼選呢?」
「您的意思是,齊宸為了濟道谷的利益而與閻王府合作?」
「此事還在調查中,具體如何還未有定論,」常棟對盤陽老人說,「父親,孩兒想藉此機會去探探濟道谷的虛實。」
盤陽老人點點頭說:「可以。至於那孟婆的底細,也讓人去查一查。」
「當初也查過,沒查出什麼來。」
「那就多找些人。你在江湖上不是有很多門路的嗎?」
常棟摸了摸鼻子,知道盤陽老人是在諷刺自己,回答說:「孩兒只是喜歡交友,但也知道分寸,不會跟邪門歪道來往的。」
「我是指青道盟。」盤陽老人說,「這是個新興的門派,勢力也廣,說不定能探查到點什麼。」
「是,孩兒這就去安排。」說完,常棟便離開了。
「常瀚,」盤陽老人安慰孫兒說,「小月的事,你有心了。」
「爺爺,孫兒總是覺著小月未死。」
「我也是。這孩子去世后,一次都沒來夢裡找過我。我就想啊,自小她最粘我,怎得一次都不來找我呢?難不成這孩子根本沒死?」說起孫女,盤陽老人眼眶濕潤,「這次孟婆一事,也佐證了此事。但是啊,常瀚,此事只能你、我、常棟三人知曉,不得告知第四人。」
「爺爺是擔心清風嗎?」
「不止如此。」盤陽老人有自己的顧慮,「清風知輕重,他斷不會為調查小月而放棄任務。我擔心的是離國皇帝。小月出事時,是與朔月公主在一起。若小月未死,那朔月公主肯定在說謊。離國皇帝說不定會為維護女兒,而做出些不明智的事來。」
「爺爺,孫兒還是不能理解,離皇對我們不冷不熱,您又為何執意要清風輔助太子?」
「正是因為如此,我們才更要增加與離國皇帝的關係。但是,」盤陽老人壓低聲音說,「不是這位皇帝。」
「爺爺是想藉助太子登基,鞏固與離國的關係。」
盤陽老人點點頭,說:「盤陽老府雖在各國朝堂上都有自己的徒子徒孫,但與各國皇帝的關係卻始終若即若離。這麼多年,因為名聲四起,招來的非議和嫉妒不言而喻。我這也是為老府考慮啊。若錦太子即位后,封清風為國師,那盤陽老府的地位便能保住。」
「孫兒明白。至今為止,錦太子對清風很是信任,對盤陽老府也算不錯。」
「說到底,是互相利用的關係。」盤陽老人冷冷笑了笑,「孟婆這麼一鬧也好。錦太子現下比以往更加需要我們的助力。」
「是。那小月……」
「不要急,若小月真的尚在人世,你二叔必能查出來。」盤陽老人安慰道。
常棟,身為盤陽老人的次子,聰明才智自不在話下。但因為常瀚的父親,盤陽老人的長子更勝一籌,常棟多年來一直生活在其兄的光芒下,不被看重,因此也未曾被各國皇帝相中,被遊說為官為臣。
好在常棟看得開,閑散於江湖,廣結好友,為盤陽老府組建了一個特別的情報網。
要說這常棟除了聰明,還有什麼能讓這些舞刀弄槍的江湖人和見錢眼開的商人為之敬佩的,應該就是他的俠肝義膽了。
「常棟兄,多謝你襄助,我們門派的那塊老地才能保住。」男子致謝說。
常棟擺擺手說道:「不必客套。那本就是你們的地,若不是被姦邪之人騙走了地契,也不會落得要對簿公堂。」
「唉~~~家醜,家醜啊!我那小妾竟然聯合外人圖謀家產。那個知縣也是昏庸,竟然聽信賤人一面之詞。」
常棟理解地拍拍對方的肩說:「不必多言。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好在那名知縣的頂頭上司正是我師侄,招呼一聲便全查明白了。」
「是的,是的。全靠你了。」
「李兄,我拜託你的事……」
「哦,青道盟嗎?我已幫你約好了。青道盟的盟主,一會兒便來這裡與我們會面。」
常棟點點頭。約青道盟盟主出來相見不難,難的是如何讓對方答應幫忙調查孟婆。
一盞茶后,茶室的門被打開,一名青年男子站在門口,笑著向室內二人拱手道:「抱歉,溫某來晚了。」
「不晚不晚,」李掌門站起身,將男子迎了進來。
出於禮節,常棟也隨之起身,同時打量這個男子。
他印象中的江湖人,不是五大三粗,肌肉橫生,便是如齊宸一般,雖穿著行事皆低調,但頭總是昂得高高的,有種不服輸的傲氣,他們皆喜穿短裝,如此打鬥起來更方便。
但是溫宋不一樣,他一身青色長衫,長相清秀,妝容看得出是專門修飾過,他走路無風,也未攜帶任何兵器。若在街上遇到,常棟或許會以為這是哪個還在讀書的富家公子,很難將其與青道盟這個五年內快速崛起的江湖門派聯繫起來。
「溫某見過常二爺。」經李掌門介紹后,作為晚輩,溫宋向常棟行禮。「溫盟主客氣了。請坐。」溫宋在常棟的對面坐下,他嘴角微微含笑,自信,不卑不亢。常棟使了個眼色給李掌門,對方很識趣地說:「溫盟主,二爺,兩位慢聊。我還有要事,就不作陪了。」「李掌門辛苦,你忙吧。」常棟點點頭,看著李掌門離去並掩上門才將視線移回溫宋。溫宋仍是笑著,不說話。「溫盟主少年英雄,短短五年便將青道盟這個新興的門派壯大,聞名天下,」常棟說,「常某佩服。」
「二爺過獎了。溫某不才,靠盟里大夥齊心,江湖上朋友幫忙。」
溫宋又不說話了。
常棟心想,這人人如其名,不溫不火,沉得住氣,年紀輕輕竟然能有如此修為,他不禁嘆息其自己的侄子,二人看上去年紀相仿,怎麼處事卻如此不一樣呢?
「青道盟創立時間雖短,其產業卻遍布天下。聽說貴派涉及船務、典當、錢莊等生意,想來人脈、資金皆可觀。」常棟不著急,慢慢地引入。
溫宋仍自謙說:「不敢,小本買賣。青道盟本旨扶窮助弱,想著做點生意救濟救濟窮苦人家。」
「溫盟主仁善,但也要當心。」
「二爺何出此言呢?」
「溫盟主,樹大招風,青道盟今日無論是江湖地位,還是財力,都足以引起宵小之輩的覬覦。」
「青道盟自詡行得端坐得正,光明磊落,不怕別人查。」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常棟端起茶杯,「就像李掌門,也是本本分分,卻仍躲不過被小人陷害,差點就被官府收走了他們門派賴以生存的那塊地。」
溫宋心裡有些明白了,常棟這是伸手給自己一個機會,他回答說:「李掌門幸得二爺出手相救,才能安然無事。」
常棟笑了,心想這溫宋確是聰明人,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溫盟主,常某喜歡交朋友,特別是正義之士。所以今日想結交溫盟主這個朋友。」
不只是如此吧。溫宋相信以自己的江湖地位,遠不足以讓常棟特地跑來結交自己,一定是有事。
「蒙二爺看得起溫某,本應是溫某去盤陽老府給二爺請安。不過溫某沒讀幾年書,怕是盤陽老府的門都進不去。」
「哈哈哈,」常棟大笑起來,「盤陽老府里也不是個個學識淵博,比如說我那個不爭氣的侄子。」
「提起常少,」溫宋開始猜到常棟的來意,「溫某聽說,前不久常少在紹都遇襲,一切可還安好?」
「多謝掛心,小侄皮實的很,無傷無礙。倒是可惜了濟道谷的齊二少了。」
「溫某聽說,齊二少當場被摘了頭顱,死狀極慘。」溫宋被引入了正題,「想那齊二少的功夫也是江湖上數一數二的。也不知對手是何等人物?」
常棟瞅了他一眼,回答說:「溫盟主可聽說過孟白此人?」
「孟白……」溫宋佯裝思索了一番后說,「二爺說的可是殺了各國很多官員的神秘老太婆,孟婆婆。」
「正是。摘下齊宸腦袋的正是孟婆的手下。」
溫宋露出吃驚的表情,說道:「這孟婆哪來的膽子,敢公然挑釁盤陽老府和濟道谷?」
常棟看在眼裡,心裡卻明鏡得很。溫宋吃驚的表情是裝的,想來他必早已知曉孟婆血屠濟道藥鋪一事了。
常棟說道:「溫盟主,常某有個不情之請。」
「二爺請說。」
「這孟婆先殺各國大臣,再犯我江湖好友。常某擔心她圖謀不軌。」
「二爺的擔憂,溫某明白。這孟婆膽大妄為,又心狠手辣。若又是一個姦邪之輩,試圖攪亂天下就不妙啊。」
常棟點點頭,溫宋的反應,他很滿意,說道:「溫盟主見解與我不謀而合。青道盟在各國皆有產業,想來在商賈走卒間有些關係。常某想請……」
「二爺無需多言,」未等常棟說完,溫宋便應下了,「青道盟作為江湖一員,理應出力。溫某會吩咐下去,讓兄弟們多留意留意孟婆的消息,給盤陽老府洞察孟婆的目的盡點微薄之力。」
「那就有勞溫盟主了,」常棟端起茶杯,「我以茶代酒,敬你。」
溫宋回禮,二人一飲而盡。
隨後便是些檯面上的客套話了。
常棟很滿意這個年輕人,與他相談甚歡。在常棟看來,學識不一定要從聖賢之書中習得,聰明人也未必是讀書人。自小被灌輸官場的爾虞我詐、權術謀略,常棟反倒覺著跟江湖人在一起更開心,更自在。這些人也講仁義道德,但不靠嘴,不靠腦子,而是靠自己的武藝,一拳一腳打拚出自己的天地。
常棟覺著這才更真切。
但是溫宋不這麼想。高高在上的盤陽老府,一句話一個動作,就能左右一個百姓的生死,比方說剛剛的李掌門,若常棟不出面,李掌門可能會被官府趕出自己的門派,無處安身。
權力,永遠是擁有的人覺著煩,得不到的人覺著饞的東西。
送走常棟,溫宋回到方才二人交談的包廂,讓人撤走常棟的茶杯,換了個新的放在自己對面,給自己和空的茶杯斟滿茶,然後對空說道:「你聽見了?」
刷的一聲,正對他的那面牆上掛著的帘子被捲起,一個青年男子坐在簾后。
「聽見了。」男子走過來,坐到溫宋的對面。
「沒想到慶皇陛下您的暗使竟如此厲害,驚動了盤陽老府。」溫宋笑著說。
坐在簾后,偷聽溫宋與常棟交談的正是慶皇。
慶皇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說:「是儂依的暗使。」
「她的不就是你的嗎?」
慶皇瞅了他一眼,溫宋的話里分明有股酸酸的味道。
他嘆了口氣說:「老宋啊,這麼多年了,你怎麼還在吃我倆的醋?」
「哼!」溫宋白了他一眼,不說話。
「當年可是你自己沒被葉老將軍看上,朕的後宮又正好需要幫手,就……」
「敢情小依為你忙活這麼多年,只是你的幫手?」
「是朕最疼愛的貴妃,」慶皇強調道,「也是朕最得力的幫手。」
「那你為何要我查孟婆?她可是小依最得力的手下。」
慶皇嘆了口氣說:「朕得到密報,說現在這個孟婆,其實非真的孟婆。朕擔心她被替換了,更擔心會對儂依不利。」
「小依不是傻瓜,自己的手下被換掉,不可能不知道,其中定有隱情。」
溫宋說的沒錯,慶皇內心深處也是這麼認為的。
他點點頭說:「所以朕沒有再讓你深究。不過,盤陽老府的忙,你該如何幫呢?」
溫宋神秘地笑了笑,說:「慶皇陛下,何不先安排我與孟婆見上一面呢?」
看到這個笑容,慶皇有絲不祥的預感,說道:「朕可不會給你策反朕手下的機會。」
「你不是說她是小依的手下嗎?你擔心什麼?」溫宋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感覺。
「儂依是朕的貴妃,更是朕未來儲君的母親。朕勸你早點打消主意。」
「哎呦呦,」溫宋挑釁地笑著,全然沒有方才與常棟說話時的穩重,「慶皇陛下著急了?哼!我偏要拐小依,給你戴綠帽子!」
「你也得有那能耐才行。」慶皇嘲笑道,「當年沒拐成,如今更拐不了。」
「嘁!」被說到痛處,溫宋很是不爽,「反正我先跟孟婆見個面,要知道她接下來的計劃,我才好知道如何應付常棟。」
慶皇對這個說法表示接受,點點頭道:「好,朕近日安排你們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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