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她的粥有點香,有點想
場面有些尷尬,黑暗中驚鴻特意沒有點燈,亦是特意的屏住了呼吸等著某人的自投羅網。只是驚鴻也沒有想到,南宮醉竟是這般不願見到她,一回來便想裝睡,巴巴的褪了衣裳。
室內燭光燃起,光亮慢慢的照亮了周遭,好在南宮醉也是個眼疾手快的,彼時掉了褲子,這會趁著驚鴻點燈之際,早已提溜好了褲子,安安穩穩的坐在了床沿上,假裝好整以暇的望著眼前的驚鴻,「驚鴻姑娘當這兒是什麼地方,想來就來,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驚鴻倒是不以為意,攪動著手中的瓷盅,「閑來無事,就上南宮府坐坐,借著你家的廚房給你熬點東西,權當是一番心意。」
南宮醉這才注意到桌案上的瓷盅,打開瓷蓋,便有一股淡雅清香傳出,聞著倒是極好的。此前他進來得著急,這瓷盅又蓋著蓋子,所以真當沒聞出味兒來,現下整個屋子裡都是這淡淡的粥香。醉花紅是做的胭脂生意,所以調弄香味對驚鴻而言幾乎是小菜一碟。
「加了點合歡,你長久的喝酒,怕是傷了五臟睡不踏實,平素多吃點素可以凈一凈你這不幹凈的腸胃。」驚鴻坐定,攪動著瓷盅里的粥,「南宮醉,我這也不是空手來的,你不感激我卻是出口傷人,真是狼心狗肺。」
「南宮家的事情,無需你插手,你同我之間是什麼關係,你當心知肚明。」南宮醉彷彿鬆了一口氣,「驚鴻姑娘,如果你是來傳達消息的,那就請姑娘有話直說,莫要拐彎抹角。若然不是,請姑娘以後沒什麼事就別再出現在南宮府,畢竟我是官你是民,若是相從過密難免會惹人生疑。更何況男女授受不親,姑娘請自重!」
驚鴻慵慵懶懶的伏在桌案上,她原就是煙花青樓出身,對付男人可謂是手到擒來。可眼前的南宮醉是個軟硬不吃之人,她也不想拿曾經的那一套對付他。迷離的眸,如同鴻羽一般從南宮醉的身上掠過,靡靡之音匍出朱唇,「沒有消息,便不能來了嗎?你南宮醉雖然是官家,可就這一畝三分地的,我若是要進來,哪個能攔得住?」
「你別太過分!」南宮醉走過來。
驚鴻輕哼,指尖輕柔的撫過自己的面頰,「我是來傳達皇上的旨意,皇上已經決定選秀,所以你這廂也得早作準備。」
「皇上選秀,同我有什麼關係?」南宮醉倒是猜不透皇帝的心思了,「驚鴻姑娘,你該不會是假傳口諭,借著這個由頭來糊弄我?」
「你覺得我是吃飽了撐的那種人?」驚鴻輕嗤。
南宮醉兩手一攤,「像!」
聽得這話,驚鴻當即剜了他一眼,「既然如此,那皇上口諭的後半句,想必南宮大人也沒興趣再聽。那我就先回去,讓皇上親自來找南宮大人詳談。」
「站住!」南宮醉挑眉,「拿皇上來壓我?」
「是!」驚鴻也不否認,「我就是在拿皇上壓你,不知南宮大人吃不吃這一套?」她笑了,笑得那樣絕美,燭光里何其驚世無雙。驚鴻驚鴻,她的美貌足以擔得起這樣的名。
南宮醉著實拿驚鴻沒有辦法,他太了解這些江湖中人,一旦下定了決心,做起事來便是不管不顧的,全然顧全什麼大局。是以到了這會,南宮醉只能綳了一張臉,涼颼颼的望她,「說!」
「聽說南宮大人和雲翠居的採薇姑娘關係甚好,採薇姑娘此前蒙恩於南宮大人,想來若是南宮大人開口,採薇姑娘應是有求必應。」驚鴻別有深意的笑著,「南宮大人,您覺得呢?」
南宮醉委實沒想到,皇帝趙靖會打採薇的主意,「雲翠居是什麼地方,皇上不會不清楚吧?」
「就因為清楚,所以採薇姑娘的身份會變成最好的掩飾。」驚鴻負手而立,「青樓女子慣手段,若是皇上因此而荒誕朝政,也是情理之中。南宮大人,此舉成與不成,還得看您的本事!反正皇上是這般交代的,做與不做,南宮大人自己斟酌!」
語罷,驚鴻抬步往外走,「對了,記得把粥喝了,若是不乖乖的聽話,我可是會日日都來的……」她指了指牆外,「那些個可都眼巴巴瞅著呢!」
牆根腳下,不就是一般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老頑固們嗎?
南宮醉只覺得腦仁疼,真是家門不幸!
不過皇帝的決定倒是讓南宮醉很是意外,這般劍走偏鋒的法子,他也是頭一遭聽聞。然則皇帝有心天下,便是南宮醉最是欣慰之事。
尋風和阿翠趴在大門口往裡頭瞧,南宮醉施施然的躺在院子里的石頭上,「進來吧!」
「大人,走了!」尋風囁嚅。
「不走難道要過門嗎?」南宮醉翻個白眼,「讓你辦件事,盯緊齊雲山。」
尋風忙不迭蹲下身子,「大人,可是這驚鴻姑娘說了什麼嗎?」
「少廢話,讓你盯著就盯著,事無巨細,哪怕他吃過幾頓飯,喝過幾次水,都必須一一告訴我。還有,如果齊雲山出門,第一時間通知我,我倒要看看這老奸巨猾之人,打的什麼如意算盤?」南宮醉拿起腰間酒葫蘆的時候,手上微微一頓,轉而便想起了驚鴻留下的合歡粥。
他尋思著,約莫是驚鴻的手藝太好,粥太香才會引了自己的食慾。嗯,定然是這樣的!
夜幕沉沉,有人安枕,有人徹夜難眠,輾轉反側。
文府之中,路子瞧著主子房子里的燈又亮了,不由的側耳聽半晌,外頭的更鼓都敲過了兩次,眼見著是要三更天了。路子不太明白,自打世子爺來了一趟之後,公子的心緒有些不太安寧,瞧著也不太高興,到底是怎麼了呢?
路子披著外衣,伏在門面上聽著裡面的動靜。
「進來吧!」文於野早已起身。
「誒!」路子忙不迭推門而入,「公子,天還沒亮,您怎麼不多睡一會?「
文於野喝一口水,面色沉得厲害。
路子愣了愣,「公子,是因為剛剛擢升為刑部郎中,所以不適應嗎?公子,您的本事大著呢,何必如此這般擔心,路子對您有信心。眼下是郎中,來日是侍郎,再往上可就是刑部尚書了。」
「一步步往上,便是那麼好?」文於野慢慢放下手中杯盞,若有所思的望著明滅不定的燭火,「就算進了宮又能怎麼樣?」
路子覺得奇怪,「公子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文於野緩步走到窗前站著,眉眼間凝著讓人瞧不懂的神色,「刑部尚書已經準備走馬上任,皇上亦開始了選秀,這京城終是要變天了。」
「變天?」路子愕然,「公子,您的意思是,這京城要亂,那咱們……咱們會不會有危險?」
「只要這天下還是姓趙,這危不危險的便也沒那麼重要。」文於野瞧了一眼皇宮的方向,「選秀伊始,應該會很熱鬧,這四面八方的往宮裡送人,可真要盯著點!南宮大人那頭,可有什麼消息?」
「暫時沒有。」路子想了想,「估摸著也在籌備,橫豎這南宮大人有的是法子。」
文於野不說話,誰知路子突然飛身而起,一把摁住文於野的肩膀,直勾勾將文於野扳到身後,反手便是一掌推出。
說時遲那時快,窗外的人影快速竄入屋內,硬生生的接下了路子這一掌。
「什麼人?」路子厲喝。
驚鴻輕紗覆面,笑盈盈的站在兩人跟前。拂袖間,香氣撩人,「使者!」
「什麼使者?」文於野凝眸。
驚鴻坐定,施施然的望著一臉戒備的兩人,「別那麼緊張,大家都是一條船上的螞蚱,此前我也是剛從南宮府回來,你們別大驚小怪的,來日見面的機會還多著呢!」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路子不解,掌心凝力,隨時準備出手。
「皇上信重南宮大人,也倚重文大人,這意思還需要我多說嗎?」驚鴻挑明了關係,「文大人,恭喜啊,尚書的位置剛空出來,您就成了郎中,再往上可就是前途無量。」
「廢話真多!」文於野慢慢坐定。
能從南宮府過來的,有什麼事自然有南宮醉擔著。文於野不輕易相信旁人,但對於南宮醉倒是放心的很。南宮醉心裡有天下,卻沒有野心,與文於野幾乎是同一類人。惟願海晏河清,為百姓謀福祉!
驚鴻輕嗤一笑,「果真是物以類聚,同那石頭疙瘩是一個脾氣。當是應了那一句,凡是有點本事的,還真就有點脾氣,臭脾氣!」她往那椅子上優雅一靠,「皇上有些話,想借著文大人的口,給一些人帶點話!」
一封書信遞到了文於野的跟前,驚鴻眸光微冷,「皇上願意給文大人留個把柄,文大人應該知道皇上的意思了吧?書信已經送到,有什麼話要回皇上的,只管言說!話我會帶到皇上跟前,文大人看著辦。」
路子有些慌亂,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好在文於野沖他使了個眼色,路子當即行了禮退下。
驚鴻斜睨著文於野,等著他開口。
房門合上的那一瞬,文於野畢恭畢敬的跪地,躬身接下驚鴻手中的書信,開口便高呼,「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臣謝皇上信重,必不負皇上所望!」
驚鴻眼睛里掠過一絲輕笑,「一個文人,一個醉鬼,攪合在一塊真是熱鬧!」她起身,瞧了一眼明滅不定的燭火,「話我會悉數帶到,希望文大人不會食言而肥。若是哪日文大人忘了自個的承諾,天涯海角,文大人這項上人頭恐怕……」
話未完,燭影搖動,已是人去無蹤。
文於野低眉歪著手心裡的書信,眸光沉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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