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讓他留下

第238章 讓他留下

這大概是鍾弗內心深處最大的秘密,儘管此前他就已經說明白了,他此番來京本就是沖著小皇帝來的。然而當內心深處的秘密被徹底的用刀子剖開之時,那種羞憤之情遠勝過一切。鍾弗紅了眼眶,直勾勾的盯著眼前的文於野,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四目相對,文於野輕嘆一聲,終是無奈的開口,「你莫這種神色,也不必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打從你糾纏皇帝開始,我便已經大致曉得你心裡所想。你口口聲聲要帶著皇上離開京城去鳳凰城,不也是抱著這樣的心思嗎?左不過你也該明白,這世上之事沒有所謂的十全十美。你有心皇上無意,這事兒便也只能到此為止。」

「這些話,是皇帝讓你說的?」鍾弗咬牙切齒。

「是誰說的有什麼打緊,關鍵是你是否能聽得明白?」文於野眸色灼灼的盯著他,「世子,回鳳凰城去吧,京城裡波雲詭譎,不適合世子這樣純粹的心思。早晚有一日,你會為人利用,終會造成不可挽回的禍事。世子,聽一句勸,放手吧!」

鍾弗惱得厲害,頭也不回的邁出房門。外頭還下著雨,傾盆大雨華嘩然的落下,鍾弗卻是不管不顧,一頭扎進了雨幕中。鞋襪被雨水打濕,他一不小心便踩了路邊的青石子,當即摔了個狗啃泥。大雨瓢潑中,鍾弗趴在那裡半晌沒有起身,隔著雨幕只能看見他劇顫的背影,格外的單薄消瘦。

大雨從頭澆下,淋濕了一切。鍾弗瞧不清楚,視線里除了迷茫的雨還有什麼,只覺得這初春的雨凍得入骨,冷得入骨。原就是為了一人而背井離鄉,如今卻宛若覺得什麼都沒了,身在異鄉連最後的希冀都消失了,也不知今後的路該何去何從?

一柄傘立於頂上,有人駐足跟前,沉沉如暮靄之音從頂上傳來,夾雜著風雨聲卻依舊入耳清晰,「你是因為皇上的拒絕而失望,還是因為被我看穿了,所以覺得沒臉見人?」

鍾弗狠狠推開他,文於野身子一個趔趄,手中的傘當即落在了地上,被風吹出去老遠,連滾幾圈的落在了邊上。鍾弗咬牙切齒,仍是沒有吭聲。

「公子?」路子急了,趕緊撐著傘重新上去,將二人遮住。可這雨實在是太大了,以至於這一把傘根本遮不住誰,最後三個人都濕得透頂。

文於野很少有發脾氣的時候,這會倒是真的發了性子,一把揪起了鍾弗的衣襟,「你在此處被雨凍死淋死,事情便可以解決了嗎?彼時你爹一聲令下,十數萬大軍揮師南下,皇上與你陪葬,你滿意了嗎?你口口聲聲為皇上而來,可你做的事情,哪一件是真心與皇上著想?」

鍾弗啞口無言,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你是什麼東西,有什麼資格指責我?文於野,你別以為你現在陞官了,就可以對我頤指氣使,我告訴你,我是譽王府的世子爺,普天之下沒有人能這麼大聲的沖我吼。」

「原來你還記得自己是譽王府世子。」文於野輕嗤,「那你倒是說說看,你有什麼本事?除了這名頭,你還有什麼?若是哪日你摘了這世子爺的尊號,你覺得你又是什麼東西?」

鍾弗答不上來,除了世子爺的身份,他委實什麼都沒有。文於野的話句句誅心,鍾弗覺得自己在他面前就像個透明人,被看得那般清楚明白,連最後那點尊嚴都被剝奪了。這般的惱羞成怒,恨不能狠狠的將文於野揍一頓才能解氣。

「關你屁事!」鍾弗沖他吼。

一開口,雨水湧入嘴裡,透著涼,泛著苦。

「自然是不關我事,只不過覺得世子這般太可憐,人若總是將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多多少少會覺得失望。既然如此,還不如做好你自己。」文於野站在雨里看他,兩個人男人面對面站著,大有誰都不肯相讓的意思。好似兩個人就這樣杠上了!

「關你屁事!」鍾弗歇斯底里,「你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你完全不明白我此刻的心情,卻還在這裡大言不慚。文於野,你什麼都不懂!」

「路子,去準備熱水。」文於野道。

路子一愣,旋即撒腿就跑。

「你想幹什麼?」鍾弗愣住。

「洗一洗,再回宮,免得到時候叫人看見你這般狼狽的模樣,回頭就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你沒臉做人倒也罷了,我這廂還不好解釋。」文於野轉身就走,「你不是想為皇帝做點事嗎?若是如此,就不要讓皇帝為難。你若有個什麼是,第一個要遭殃的就是皇帝。信不信在你,我言盡於此!」

鍾弗還在氣頭上,可這涌到腦門上的怒氣,卻是生生叫這冰冷的雨水給澆熄了,愣是點不起火來。說實在的,此前他真的是惱羞成怒,覺得羞憤異常,可等到文於野問,到底為何要生氣之時,鍾弗自己也說不上來。是因為被拒絕還是因為被看穿?前者是因為皇帝,後者是因為文於野。

事實上,鍾弗是個沒脾氣的人,而且特別好哄,權當他是個不成器的孩子,小心的哄著便也沒什麼事。前一秒還哭著鬧著不得了,這會已經泡在了熱水裡,好似已經雨過天晴。

路子擔慮的碰了兩碗薑湯進門,「公子的身子也都濕透了,趕緊喝一口薑湯,免得風寒入體。」

文於野點點頭,「你先下去,沒我的吩咐不許進來。」回頭又不忘叮囑兩句,「今夜之事,不許對外聲張,明白嗎?」

「是!」路子放下乾淨的衣裳,轉頭便離開了房間。

外頭的雨,仍是下得很大。

隔著一道屏風,兩個浴桶兩個人。

文於野擦了身子,披上袍子走過去。鍾弗沒有防備,嚇得當即用巾帕遮住了自個的胸前,「你過來作甚?文於野我可告訴你,小爺的身子可不是誰都能看的。」

聽得這話,文於野眉心微蹙,「真能想!」他不溫不火的將手中薑湯放在鍾弗身邊,「記得把薑湯喝了,免得到時候染了風寒又要賴我。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

「我不喝薑湯!」鍾弗翻個白眼,「太辣。」

文於野挑眉,「那你是想喝葯?」

鍾弗仲怔,「小爺身子好著呢,就這點雨還能拿我如何?不喝,拿走!」

「要我喂你?」文於野眸色微沉的盯著他。

鍾弗下意識的咽了一口口水,呵呵的乾笑兩聲,極為不情願的端起了湯碗。喝了一口,他整張臉便垮塌了下來,擰成了一團,「真難喝!」

當著鍾弗的面,文於野將自己碗里的薑湯一飲而盡,然後一臉不屑的望著眼前的鐘弗,放下空碗便走了出去,「記得喝完,否則我不介意一口一口喂你喝。」

「喂,文半仙,你別太過分,你這是趁人之危。」鍾弗憤憤不平。

文於野頓住腳步,回頭若有所思的打量了他一眼,「我什麼都沒做,你卻要賴我趁人之危,哪日真將這趁人之危坐實了,世子爺可別後悔。」

鍾弗愣了半晌,真當沒回過神來,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呢?不過這薑湯,委實難喝得要死,真要一碗都喝下去,估摸著得喝吐了。一抬頭,瞧著案几上擺著的衣裳,鍾弗的心頭沒來由的亂了些許,面色有些微紅。

大雨還在下著,下得讓人有些心煩意亂的。

文於野站在迴廊里,瞧著外頭的大雨,微微蹙起了眉頭。

「公子,怎麼了?」路子行禮。

「收拾兩間客房,今晚讓世子爺留下。」文於野吩咐,「下這麼大雨若是回去的路上有什麼好歹,又該是我的責任。敖將軍呢?」

路子道,「老規矩,一直在馬車裡待著!」

「讓他去睡吧!」文於野道,「文家安靜,不會有事。」

「可我瞧著公子神色不太對。」路子撇撇嘴。

文於野一聲嘆,也不過多解釋,「去吧!世子的心情不太好,估摸著今晚我也別想睡了,你備點糕點和茶水便退下,我同世子好好談談。」

「是!」路子應聲退下,看世子爺方才淋雨那勁兒,是得好好勸一勸,否則還不定要惹出什麼禍端來。是該勸勸,好好的勸勸!

世子徹夜不歸的消息傳到了趙靖的耳朵里,趙靖倒也不著急,留在文於野那裡,她反倒放心得很。大雨嘩嘩的下著,她只覺得今夜有些心緒不寧,好似隱隱會發生點什麼事,這種提心弔膽的感覺委實不怎麼好受。

「皇上這是怎麼了?」魏淑歌攏了攏炭火,「是覺得寢殿內冷了?」

趙靖搖頭,「也不知怎麼的,有些心內不安。」她略顯無奈的笑了笑,「淑歌姐姐你莫擔心,估摸著朕只是餓了的緣故。」

「那奴婢去拿點吃的。」魏淑歌笑著往外走。

長長吐出一口氣,趙靖便悠悠然的靠在軟榻上,合上眼睛閉目養神。有腳步聲從殿門外頭進來,趙靖心下微微一怔,淑歌姐姐不是剛走嗎?怎麼又回來了?

可細細一聽,這不是魏淑歌的腳步聲,也不是趙遠南的腳步聲,更不是東方未明。

心頭一慌,趙靖猛地睜開眼,周之繼的臉冷不丁的闖入了她的視線里。不知道為何,趙靖只覺得這一眼,竟有種莫名的惡寒快速蔓延全身。她止不住打了個冷戰,下意識的繃緊了身子,視線掠過周之繼朝著他身後看去。

東方未明不在,周之繼是一個人來的,而且周之繼眸色微紅,瞧著大有嗜血之意,看的趙靖心驚肉跳。

「周之繼,你擅闖朕的寢殿,該當何罪?」趙靖冷然厲喝。

周之繼深吸一口氣,一雙嗜血的眸直勾勾的盯著趙靖,「皇上,得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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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有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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