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她的月哥哥是誰?
「多謝皇上關心,臣妾這幾日受了風寒所以……」
還不待她說完,趙靖早已擺擺手,一臉的不耐煩,「那就更不能讓小公主留在此處,免得染了你的病氣!去安排一下,馬上送婕妤和小公主去褚雲閣!」
語罷,趙靖轉身就走。
「皇上?」齊如雨飽含淚水,「皇上?」
趙靖沒有止步,頭也不回的離開棲梧宮。後頭那哀哀戚戚,趙靖不是聽不見,而是……如今的心狠,才會讓將來的後宮更熱鬧。只要皇后不得寵,以後這宮裡不管送進來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興風作浪!且,不會一人獨大,可以相互制衡!
「奴婢多謝皇後娘娘!」簡兮抱著孩子顫顫巍巍的行禮。
「滾!」齊如雨厲聲,眸色猩紅。因為那一場山匪之亂,她空有皇后之位,卻什麼都沒了。厭惡的望著簡兮懷中的孩子,齊如雨身子輕顫,眥目欲裂的恨意,清晰的浮現在臉上。
簡兮抱著孩子,馬不停蹄的滾出了棲梧宮。從今兒起,她不再是齊如雨的奴才,而是褚雲閣的主子。她是為皇上誕下第一位公主的——簡婕妤!
只是這公主八個多月便呱呱落地,難免叫人心頭存疑……
宮裡多了個孩子是好事,趙靖時不時的讓簡兮把孩子帶來乾元殿。歡聲笑語傳到了棲梧宮裡,齊如雨便會暴跳如雷。可她有什麼辦法?皇帝連碰都不願碰她,她還能怎樣?自己親手把簡兮送出去,而今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恩愛,宛若一家三口般的親密無間。
在凌音公主周歲的時候,簡兮被冊為簡嬪。
除了齊如雨這個皇后,後宮便以簡兮為尊,這也讓簡兮擺脫了與齊如雨的主僕之名。
十二歲的趙靖,比兩年前高了不少,眉眼也逐漸長開。
她母親劉佩玉本就是異域女子,是以如今的趙靖五官愈發深邃。龍袍玉帶往身上一套,帶著幾分異域的魅惑之感,又頗有中原人的儒雅氣質,是個俊美異常的少年帝王!
這兩年裡,她博覽群書。翰林院的那些書,她幾乎都翻了個遍,整個人宛若脫胎換骨。得不到的自由,被囚禁的身子,需要充實靈魂!
「皇上!」趙遠南進門,面上帶著難掩的笑意,「江北大旱,丞相和太傅正在與群臣商議該如何處置。奴才已經讓人悄悄去盯著,若有風吹草動定然及時稟報!」
趙靖面無表情,「注意攝政王府的動靜!」
「這些日子,外頭的謠言散得差不多了。皇上將近舞勺之年,早已不是昔日的幼帝,理該親政!」趙遠南壓低了聲音,「若是皇上能再做出些功績,約莫大事可成!」
「不要高興得太早!」趙靖眯了眯眼眸,「樂極容易生悲……」
痛楚襲來,趙靖微微攥緊了袖中拳頭,「你先下去,朕要好好想一想江北的事情!」
「是!」趙遠南頷首,略帶擔心的望著她,「皇上是不是身子不適?這兩日怎麼面色越發蒼白?要不,去把太醫請來?」
趙靖斂眸,「來不來都一個樣,我自己的身子自己清楚!」
趙遠南點點頭,「奴才告退!」
合上寢殿的門,趙靖低低的咳嗽著,左肩下方又開始鑽心的疼。對於自己的病情,她只敢告訴魏淑歌,對趙遠南都盡量瞞著。
為什麼不敢找太醫?
兩年前,她帶著太醫去攝政王府,東方未明沒有抗拒崔南山診治,而崔南山亦幫著東方未明說謊,趙靖便知崔南山是東方未明的人。只要自己的身子有任何差池,太醫院會將消息第一時間傳到攝政王府。她不知道東方未明這幾年一直給自己吃什麼葯,但她很清楚,她如今戒不掉那種葯。
疼得累了,趙靖便一個人坐在床沿上,垂著眼皮子靠在床柱處!身上一層又一層的冷汗,手腳心都是冰涼冰涼。身子微微蜷縮成一團,她將自己裹在被褥下。
室內分明溫暖如春,她卻冷得直打顫。
東方未明進來的時候,習以為常的走到了床邊,「疼得厲害?」
趙靖本想像往常那樣假裝若無其事,可這一次確實不同往日。疼,鑽心的疼,她連說話的氣力都沒了,只是顫抖著唇,緊捂著自己生疼的心口。她抖得厲害,身子綳得緊緊的,彷彿泥塑木雕般僵硬。
快速將她抱在懷裡,東方未明用力打開她緊捏的掌心,免得她掐著自己。她的手,始終這樣的涼,渾身上下如置冰窖一般,冷得沒有半點溫度。
「沒事的!」東方未明抱緊了她,用被子將她緊緊的裹在自己懷中,「冷就抱緊我!」
「仲、仲父……」她牙齒打架,發出咯咯的碰撞之音,「我、我冷……」彷彿全身的血液都快要凍住,冷得她面色煞白,唇色發紫。
東方未明冷喝,「來人,把崔南山找來!快!」
外頭的周之繼撒腿就跑,魏淑歌慌忙推門。看到東方未明死死抱緊趙靖,而趙靖面無血色,心下大喊不妙,箭步衝到趙靖跟前,「皇上?」
「滾出去!」東方未明厲喝。莫名的,他動了大氣,拂袖間那強大的氣勁直撲魏淑歌而去。
魏淑歌沒防備,瞬間被掀翻,登時撞在了一旁的廊柱處。喉間腥甜,體內氣血翻滾得厲害。她只顧著去看趙靖,全然沒想到東方未明的火氣這麼大,會突然出手。
「滾!」東方未明咬牙切齒。
他鮮少有動怒的時候,可趙靖的身子越來越冷,抱在懷裡能清晰的感覺到,來自於趙靖的顫抖。
趙靖死死捂著自己的心口,痛苦得脖頸處青筋凸起,似乎快要喘不上氣來了。她盯著他,瞳仁猩紅,眼眶中滿是淚水。那種不甘與掙扎,如同針刺一般,讓他不敢直視。
那一刻,東方未明滿腦子只有死亡兩字!
「崔南山,你還不快滾進來!」東方未明怒吼。
外頭的人,幾乎是連滾帶爬的進來。進門的時候,崔南山被門檻絆倒,險些摔個狗啃泥,好在魏淑歌和周之繼同時伸手扶了一把!
「都滾出去!」東方未明怒目圓睜。
周之繼慌忙拽著魏淑歌出去,快速將殿門合上。
趙靖視線逐漸漆黑一片,東方未明的聲音徹底從她的世界里消失了。黑暗的中,她浮浮沉沉的,依舊覺得冷。娘,我不想死……
東方未明當下揪起崔南山的衣襟,「若是她有什麼事,你知道後果!」
崔南山一聲吼,「撒手!」
東方未明咬牙切齒,「如何?」
「我早就說過,這第二關藥性更烈,分量必須由少到多,可你急於求成。如今她受不住了,你卻來怪我?」崔南山哼哼兩聲,捋著自己的衣襟,「我告訴你,你要是等不了就另想別的法子!」
約莫是意識到自己的情緒不太對,東方未明站在原地半晌沒有再言語,只是面色凝重的望著床榻上的趙靖。她早已失去意識,在她的世界里,現如今應該只剩下了黑暗和冰冷。
東方未明斂眸,「你知道她對我有多重要!」
崔南山一聲長嘆,「正是因為知道才讓你悠著點,那些葯本身就具備一定的毒性,闖過了第一關未必能闖過第二關。女子本寒,飼餵一處便是再也分不開了。」
頓了頓,崔南山取出銀針,「我只能先封住她的奇經八脈,讓她能喘過氣再說,其他的……就得看她自己的求生意志夠不夠強烈,看老天爺的造化。東方未明,我知你有你的苦衷,可她終究是條人命,她不欠你們任何東西!我賽華佗唯一虧欠的便是這件事,三年……三年的時間太短,不足以……」
他抬頭望著東方未明,「我會竭盡全力,讓她活下去。多活一日是一日!」
東方未明張了張嘴,嗓子里卻發不出半點聲響。
趙靖雙眸緊閉,一張臉慘白如紙,她跟死亡只差一步之遙。而這些,都是拜他所賜!
懊悔嗎?
不!
父債女償,他不覺得自己錯了。沙場上見慣了生死,又豈會因她一人生死而動容?只是這胸腔里的東西,為何還會覺得難受?
趙靖……
昏暗的世界里,趙靖如同浮萍一般不知該落在何處,不知該去往何處!猛然間,她彷彿看到前面有光,好像是……
欣喜若狂,趙靖疾呼,「月哥哥?!」
一聲驚呼,醒來卻是在她自己的床榻上。
沒有什麼月哥哥,只有守在床邊的東方未明!
他看著趙靖滿心歡喜的醒來,她那雙迷人的眸子里,綻放著他從未見過的光耀。她是那樣興奮的喊了一句「月哥哥」,咬字清晰,情感熾烈。喊聲中蘊藏的情緒波動,帶著少年人該有的澄澈真摯。
東方未明冷著臉。
趙靖眼睛里的光,漸漸淡去,最後只剩下了淡淡的失望與落寞。她環顧四周,崔南山正在收拾藥箱,估摸是他救了自己!猶記得昏睡之前,東方未明那憤怒的嘶喊,可她卻能清晰的感覺到,那並非是擔心,僅僅只是害怕她死了!
她的價值還未完全利用殆盡,他自是捨不得她死了。
思及此處,趙靖勉力撐起身子,「仲父,朕方才……怎麼了?」她低低的問,試圖在他的臉上找到些許端倪,可惜失敗了。
他永遠是那一副淡漠疏離的神色,叫人猜不透看不穿。
「沒事了!」東方未明看著離去的崔南山,繼而重新將視線落在趙靖身上,「好好睡一覺,我在!」
趙靖乖順的點點頭,只要有東方未明的地方,她都會極力的順從。她握住他手的那一瞬,他猛地回過神來看她。
她在笑,唇角微微揚起極是好看的弧度,一雙美眸徐徐合上,「有仲父在,朕總能睡個安穩覺,真好!」
是真的好嗎?
幾乎是一種習慣性的動作,他反握住她冰涼的手,裹在自己的掌心裡,就這麼肆無忌憚的望著她沉睡的容顏。有東西從最初的高高懸起,逐漸落回原處。
他不清楚這是什麼感覺,卻很明白自己在做什麼!
所有的溫柔以待,都不過利用一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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