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其十

六月·其十

深夜。

燈火通明的南山宅。

岸邊露伴在聽完故事之後就已經告辭,順手捎走了成為他漫畫助手的清水千鳥。水無月眠還在等待鶴見瞳與伊芙那邊的情況,為了打發時間主動向南山泉提出了「來手談一局」的建議。

南山泉自然是欣然允諾。

他從收藏室里拿出了編輯上次送的棋盤擺到茶几上,然後與水無月眠面對面席地而坐。

南山泉執黑,水無月眠執白。

兩人的動作都從容和緩,完全看不出黑子與白子在棋盤上廝殺得正激烈。

「已確認,NPC伊芙·畢維那已覺醒替身能力:神之手(God'sHands),NPC鶴見瞳已覺醒替身能力:虛空之魚(Desh)。」系統突如其來的通知打斷了兩人的手談,「世界融合穩定指數上升為:1/10。」

「……世界融合穩定指數上升了?」

「是。」系統猶豫了一下,向她坦白道,「……鶴見瞳與伊芙·畢維那兩人中的一個覺醒的替身能力,或許擁有逆轉因果的可能性,按照我的推測大概有這方面的原因。」

「逆轉因果的可能性嗎……」

一邊思索著系統透露出來的情報,水無月眠在棋盤上落下了一子。

南山泉的黑子遲遲沒有落下。

他盯著棋盤思考了很久,才主動認輸:「是我輸了。」

「那麼這次就拜託輸家南山先生收拾棋盤了。」水無月眠打了個哈欠,往樓上自己的房間走去,「伊芙和阿瞳都沒有事情……我也該去睡覺了。」

「水無月小姐。」

在她即將走到正廳門口的時候,南山泉突然喊住了她。

「嗯?」聽到自己名字的水無月眠下意識轉身,卻感受到肩膀被人溫柔地握住,然後——整個人被就這樣摁倒在了柔軟的地毯上。對方身上毫無敵意,動作也輕柔溫和,比起突然襲擊更像是在對她做什麼惡作劇。

她順勢望向那個摁住了自己的人,卻意外地對上了南山泉的臉。他正跪坐在水無月眠的身邊,臉上慣常的笑容不知何時已經消失了,那雙褪去了笑意的純黑色的眼瞳如同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其中卻又混著厭惡、探究、悲傷與愛意。

水無月眠停止動作,安靜地盯了回去。

與她對視片刻,南山泉首先忍受不住一般地下移了視線。他鬆開握住她肩膀的雙手,改成虛虛地按在她腹部的位置,垂下的眼睫遮去了眼眸中的神色。

「能讓我看看嗎?」他輕聲問。

水無月眠無奈地微笑道:「……南山先生,對女孩子說這種話可是騷擾哦。」

南山泉將原本只是虛按著的手往下小幅度地壓了壓。原本應該會因為人類的身體組織而受到阻力,無法繼續往下的手,卻根本沒有感受到任何的阻力,輕而易舉地陷入了衣裙之中,在水無月眠腰腹的位置壓出了一個明顯的彷彿空洞般的凹陷。

「想看的話,就請便吧。」水無月眠道。

只是客套一般的語句,南山泉卻沒有按照社交禮儀說出推辭的話語,而是像得到了允許一般直接抽掉了水無月眠的腰帶。他的動作依然很輕柔,加上水無月眠仰躺的姿勢,那身衣物也只是微微散開,而不是完全散架。

他接著抽出了水無月眠橘色小袖的下擺,往上方十分克制地推了一下。本就身材嬌小如少女一般的女性,露出的一截腰肢纖細白皙。

但……

失去了即便是盛夏也必須穿著的厚重衣物的遮掩后,出現在那腰腹中心的,卻是一個大到幾乎將她的腰部截成兩段的恐怖空洞。

那並非是物理傷害可以造成的古怪空洞,南山泉的視線可以直接穿過空洞看到下方毛茸茸的棕色地毯。那片空洞的邊緣是仿若無光宇宙一般的幽深又粘稠的黑暗,在黑暗中偶爾涌動著青綠色的光線。

沒有血。沒有肉。沒有骨頭。更沒有器官。

但,至少她還活著。

沒有人能解釋清楚其中原因,哪怕是造成了這個效果的替身使者也無法解釋身負著這樣傷口的水無月眠究竟為什麼還能繼續活動。但有一件事是確定的,那就是此時此刻,這個名為『水無月眠』的存在,其實只是在某種不屬於科學範疇的法則運作下,勉強還能算是活著而已。

「會疼嗎?」他輕聲地詢問道。

疼嗎?

她又回想起了那一天與DIO的決戰。

花京院布下半徑二十米的綠寶石水花結界,試圖探測出DIO的替身能力。而她與喬瑟夫在旁作為支援。

實施計劃的那瞬間,那拯救了她無數次的第六感再次發出了警示。無數的計劃在她腦海中閃過,在急速的思考中就連時間也彷彿被放慢了——放慢?

難道說……?

怔愣數微秒之後,一條條計劃被她從腦海中刪去,最終剩下的計劃有且僅有一個。

但是,她的替身能力還完全不夠做到這點。逐漸迫近的危機感,讓她不斷逼迫著自己繼續思考,Stockholm先生順應著她的心情完成了成長。在最後時刻到來的時候,她成功憑藉Stockholm先生的新能力,將自己擋在了花京院的身前。

……而作為救下摯友的代價,她的腹部被DIO開了一個大大的口子,又與花京院一起被打得猛地飛了出去。

在鐘樓進入射程之時,Stockholm先生擊碎了樓頂的時鐘。兩人墜落到另一個樓頂的時候,花京院因為死死護住水無月眠甘願為她墊背而失去了意識。水無月眠則勉強忍受著一瞬間從傷處蔓延到全身的劇烈疼痛感,掰開花京院無力的手向著天台的樓梯走去,最終癱倒在頂樓樓梯的平台上。

「確認:宿主狀態為瀕死,現開啟臨時卡池。扣除成就點100,進行卡片抽取。」

「卡牌抽取中——」

「抽取成功。」

—No.071—【芙麗卡·艾琳】

來不及再猶豫,系統直接代行水無月眠的許可權,具現化出了這張人物卡。耀目的金色光點在面前凝聚成了有著紅色短髮的成熟女性,在短暫地迷茫之後,她那雙碧色的眼眸落在了面前重傷的少女身上。

她輕輕喚出了那個名字:「庭達羅斯的獵犬(HoundofTindalos)。」

無形的、不定的、扭曲的霧氣從樓梯間的角落出涌動而出,青綠色的濃稠粘液隨著霧氣的前進,不斷地滴落在水泥做的地面上,又腐蝕出古怪的白色霧氣。霧氣緩緩靠近了已經開始喪失意識的少女,然後凝聚起一道霧氣朝她的傷口處猛地攻擊了過去。等那部分霧氣再抽回來的時候,少女身上的空洞比之前還略大了一些,但樣子與之前已經大相徑庭。

芙麗卡·艾琳伸手感受到少女平穩的呼吸,才微微鬆了口氣,安心地退場。

「啊啊……抽到了下下籤啊。」系統的聲音仿若嘆息,「……不過,說不定這樣反而是上上籤……」

將庭達羅斯的獵犬用舌頭攻擊成功,受害者的身體上就會出現一個既不流血也不痛的大洞的特性,以及水無月眠身上那個巨大的且是致命的的傷口結合在一起,最終在兩種法則的衝突下異變成了現在的情況。

不會感到疼痛的、不致命的、古怪的空洞。

以及,為了達成不致命的這個結果,身上的時間被永遠停留在了這一刻的水無月眠。

因回憶導致的恍惚過去后,水無月眠立刻揚起了一個輕鬆的笑臉:「這是庭達羅斯的獵犬造成的傷口……你應該也知道的啦,是完全不會覺得痛的。」

「……」

「當時的那種情況,還能繼續活下去我就已經覺得很慶幸……」

「為什麼?」南山泉打斷了她故作輕鬆的話語,聲音在輕微地顫抖著,「……為什麼?」

他像是完全不能理解,又或許他只是不想去理解。

「為什麼……您還笑得出來呢?」

他像是在質問著水無月眠,又彷彿是在質問著什麼都做不到的自己。

「就差那麼一點點……倘若您在那時因為攻擊直接死去……我……我們又該怎麼辦呢?」

水無月眠溫柔地捧住了南山泉的臉頰:「過去,在我穿越的第一個世界,與南雲渡以及姐姐水無月醒相遇的那個世界,在那場堵上世界的比賽中,我選擇坦然接受自己的死亡。即將殺死我的邪神用槍口抵住我的心臟,溫柔地詢問我最後的問題:『你還有什麼遺願』的時候,我的回答是……」

「我希望明天的太陽依然能夠升起,我希望存續下去的世界上沒有人會記得我的姓名。」南山泉輕聲接上。

「倘若我真的死去,你們只需要接受我的死亡,繼續走下去就好了。我知道,這樣或許會很困難,或許對你們很殘忍,……但太陽是不會因為某個人的死亡而升起的。」她的嗓音一如既往地溫柔,「太陽只會為還活著的人照亮這個美好的世界。」

「……我明白了。」南山泉將手按在了水無月眠的手上,「您想做什麼就去做吧。」

他低聲彷彿起誓:「我……我們都站在你的身後——現在如是,今後亦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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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零開始的馬甲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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