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柳平燕氣死了。
她不是普通老太太,而是一個走在時尚前沿的老太太。
她知道女德培訓班不是好聽的話。
這是在笑話她這個老太太封建呢,就跟人家網上說那句「大清都亡了」一樣,說出來不是好話,是嘲笑人古板呢。
太氣人了,她不就是說了兩句大實話嗎?現在的年輕媳婦真是太不會體諒老人家了,她說得沒錯啊,女人不就是要當家庭的勝利者嗎?
你看她,一輩子了,兢兢業業才有了現在,誰不說一聲她柳平燕教子有方,把家裡管理得井井有條的,她這是拿自己一輩子的經驗給她分享呢,她竟然不領情?
她憑什麼不領情?
安母一個人坐在沙發上生氣,安父安平都勸不住,一直到安毅回來。
柳平燕跟找到靠山一樣了,幾步過去,氣哼哼的:「你可算回來了,你還管不管你的好老婆了,啊,她跟我是八字不合啊,欺負我到頭上來了。」
安毅剛進門還沒兩步,就被他媽拉著要他評理,安毅扯了扯衣領,四處張望:「爸呢?」
安母不高興:「提他幹什麼,那也是個沒良心的。」
冤枉人家安父了,安母不高興的時候,安父還專門過來勸她的,他就是個和事佬,又要勸她息怒,又要幫著兒媳婦說兩句,柳平燕正在氣頭上,一聽他幫褚紗紗說話,把人凶了幾句。
安父沒說話幾句話就被趕了,懂事的出門了。
他說要走,安母還硬氣:「你走就走。」
人一走,安母更氣了。
她那話的意思是真讓他走嗎?簡直是一點眼力見都沒有!
安毅果然不提了,總算問起了安母最在意的:「紗紗和奶包呢?」
問到了點子上,安母頓時來勁兒了,心頭那口惡氣急欲宣洩出來,劈里啪啦說起來:「睡午覺去了,你現在知道你這個媳婦有多氣人了吧,把我氣成這樣,她自個兒屁顛顛去睡午覺去了,大中午的才過來,吃了飯又睡,我們家娶的這是豬么我氣死了!」
兒媳婦不得她心,巴心巴腸籠絡的孫子,奶奶長奶奶短的跟在後邊,柳平燕心都化了,結果他媽一上樓,可愛的孫子頓時拿著糖果糕點跟人走了。
安母面上是笑,心裡碎了一地。
她這是當了個工具人啊。
安母把這個帳一起算在了褚紗紗頭上,頓時把告狀的水準提升了一個檔次:「兒子,你別不吭聲,我一個出身幾代教師家庭的人,你媽我看人的眼光是準的,你這個媳婦就是不上道,跟我們家差太多了。」
安毅臉上沒什麼表情。
安母扯了扯他的袖子,「安毅你...」
安毅好聲好氣跟她說:「媽,紗紗要上班的,她公司最近也忙,回來還要照顧我跟奶包,周末多休息下也正常的。」
安母卻從中聽出了另一層意思,她瞪著眼:「你這意思是說,說我沒事找事?」
安毅也不否認。
安母氣都到喉頭了,安父安平回來了,一看她這架勢,安母先開了口:「安平,這就是你的好兒子!」
安平:「...」
安平舉著手,證明自己清白:「不是,我才回來?」
他就做什麼了呢?
柳平燕呼出一口氣,看他十分不順眼:「你這是回來晚了,你的好兒子幫他媳婦,你說吧,你站哪裡?」
她要看看,這個家除了保姆阿姨外,還有誰是跟她一條心的。
安平轉頭看向安毅,十分為難。
安毅沉沉一聲:「媽,你也彆氣了,我知道我們肯定有做得不好的,以後我們會做得更好。不過你這些話別當著奶包的面說,他最近喜歡思考問題。」
兒子服軟,柳平燕頓時氣順了,趾高氣揚:「那還用你說。」
她瞥眼兒子,得意的刺他:「我知道你又要幫你媳婦說話了,你可省點力氣吧,你當她是小白兔嗎,她那小嘴叭叭的,跟她比,你說得過她嗎你?」
真不是她幫褚紗紗說話,褚紗紗說話是真氣人,她都被氣成這樣,氣了一個下午,她這個兒子屁都不出一個的,褚紗紗幾句話就把他唬弄了。
男人,她這輩子太了解了。
糊不糊上牆,還得看女人手段高不高明。
她這樣費盡心力的其實是為了什麼?還不是想讓他醒醒腦子,經常被提醒,才不被糊弄。
安毅垂著眼。
柳平燕高高仰著頭:「我跟你說,也就是我這個當婆母的心好,你看看其他家的,那鬧成什麼樣子了,有我這樣的,那是你們的福分,珍惜去吧。」
越說越不對勁,安平趕忙過來打圓場:「好了好了,他們知道錯了,下回肯定會盡心的,我們當長輩的,要勇於給他們小輩學習和改正的機會,下回態度肯定比這回更好的,都這個點了,他們也要起來了,聽見了不好。」
「起來就起來,我在自己家還不能說話了?」柳平燕兇狠很的,語氣還是自覺低了下去。
她不是怕誰,就是他這樣有素質的老太太,沒必要大庭廣眾的跟人吵起來鬧笑話。
安毅往樓上看,想抬腳往樓上去,安平拉著人,給他使了個眼色:「走,先陪我去下盤棋。」
安毅眉心一簇,沒好掙扎,被安平給拉走了。
安平可是有婆媳經驗的,是個當媽的都看不得兒子追著兒媳婦跑的。
「我讓秦媽上去看看。」
安毅這才跟他過去。
秦媽上了樓,還沒走到門口就聽到了笑鬧的聲兒,還穿插著小奶包奶聲奶氣的話,聽得人不由自主掛著笑,秦媽還沒敲門,裡邊門先開了,光著屁股的小奶包從裡邊跑出來,還捂著小屁股。
???
褚紗紗坐在大床上笑,散著頭髮,穿著弔帶絲綢睡裙,露出的皮膚白得發光,小腿兒搭在被子上,輕輕凹下去,秦媽沒敢多看:「你們起來了,小毅也回來了。」
被柳平燕蓋章的「心腹」覺得有些面紅耳赤的,還壓了聲音跟她的「敵人」通風報信:「太太今天心情不大好,你下去可得小心點。」
褚紗紗也起來了,換了身衣服,胳膊上還搭著一條小褲子:「我知道了,謝了秦媽。」
小奶包站在樓梯口不敢下去,柳平燕在樓底下一抬頭就看見他了。
「你站那兒幹嘛呢,你褲子怎麼也沒穿啊。」
安平兩個看過來,安毅手一頓,推開棋盤,大步上樓抱著兒子回房。
褚紗紗帶著褲子追了過來,把褲子遞給他。
秦媽下了樓,柳平燕悄悄拉著她:「怎麼樣,你去喊她,她有沒有說話難聽?」
她斷定了褚紗紗對跟她一頭的秦媽態度差。
「也不知道她想什麼,褲子都不給奶包穿就讓他出來了,小男子漢的,多丟人啊,就是不會帶人,你說是不是,當年我帶安毅的時候那可體面得很。」
秦媽支支吾吾的點頭附和。
說起來,安毅還是她從小帶得最多的。
也不是她不明面上幫褚紗紗說話,只是誰發錢發工資,誰就是大爺啊!先生都要在太太手底下討生活,拿零花錢,更不說她了。
柳平燕在秦媽這裡絮叨半天,絮叨到晚飯都熟了,心裡話終於說話了,舒服了。
晚飯的時候柳平燕又不舒服了。
褚紗紗要顧著小奶包,安毅就要顧著褚紗紗,柳平燕在心裡冷哼一聲,她小時候帶安毅的時候沒人幫著怎麼就帶過來了?
自己的兒子自己心疼,柳平燕一邊給安毅夾菜,一邊打聽:「小毅,聽說你最近跟嚴華做事,明天還去不去?」
安毅放下筷,斟酌著說了句:「還沒定。」
柳平燕:「你們男人在外頭做事,你去就是,你老婆媳婦有我照顧呢,是吧安平?」
安平:「...」
他不敢保證。
「吃飯吃飯,秦媽的手藝現在是越來越好了。」安平給柳平燕碗里夾了冒尖的菜。
說話堵不上她的嘴,吃的還是可以。
...
安家是小兩層樓,一樓是保姆間,二樓兩間卧室一左一右,相隔甚遠。
柳平燕趴在門背上,聽著安毅兩個房裡的動靜兒。安平忍了好一會,提醒她:「這麼遠,聽不到的。」
柳平燕挺直身子:「我不知道嗎?我傻嗎?我不就是怕以防萬一!」
安平有些好奇:「你以防萬一什麼?」
柳平燕給了他一個這都不懂的眼神:「當然是看看她會不會奴隸咱們兒子了。」
安平:「...」
要這樣說,那他媽可就清白了啊。
誰還沒個護短的媽么。
柳平燕擠到床上,推了推他胳膊:「安平,我擔心啊。」
?
柳平燕掰著手指跟他講:「你看啊,他們以後要怎麼辦啊。」起了個開頭,柳平燕幽幽嘆了口氣兒:「我這麼多年來,還是第一回見到這樣不學無術的鹹魚,半點上進心都沒有,拉不動啊。」
「你說呢?」
安平實事求是:「這麼晚了,他們都睡著了。」
大半夜不睡覺,研究人性嗎?
人家都睡了。
安平跟她說了幾句話,自己也迷迷糊糊的睡過去了,半睡半醒之間,柳平燕一巴掌拍在他手臂上,把安平打醒了。
安平一驚,房間里昏暗暗的,柳平燕坐在面前:「安平,我一個受過教育熏陶的人,不能就這樣放棄了。」
安平:「...」
真的睡吧,都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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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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